當老楊頭這番話說完后,楊若晴明顯覺到孫氏的手指彈了一下,剛才那顆沉寂下去的心,似乎瞬間又被揪起來幾分。
知道,孫氏這還是燃起了最后一希,寄希于這個以前承過楊華中恩的老四楊華明,這個時候能夠出來幫三房說一句話!
楊若晴也不由屏住呼吸,悄悄抬頭朝桌上一直就沒啥存在的四叔楊華明去。
楊家老四楊華明正埋著頭,把那黏在上的蘆花絮和,一一的從服里揪出來甩在地上。
突然聽到老楊頭點了自己的名兒,楊華明暗暗扯了扯角,坐正了子抬起頭來。
一張比老楊家其他男人都要出的臉,赫然于燈下。
楊若晴心暗暗詫異,這老楊家的男人們都秉承了莊稼漢子的魁梧彪悍,黝黑結實,而獨獨這個四叔楊華明,卻生得紅齒白,若不是這一打著補丁的布拖垮了他的氣質,還真是一個標準的俊俏相公呢!
只見他抬手將肩膀上的最后一拂去,這才扯著笑臉開口道:“爹,那些爛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人三哥自個都沒提過,您這還老是翻出來說道,有意思嘛?”
“做人不能忘本,我是怕你好的不學去學壞!”老楊頭虎著臉道,目還不悅的瞪了一眼桌上的老二楊華林。
楊華林眼觀鼻鼻觀心,裝聽不見。
老楊頭鼻孔里哼哼了兩聲,目再次落在老四楊華明的上:“大房和二房都說了,到你四房表態了!想說啥就說,別藏著掖著!”
楊華明撓了撓頭,一臉的苦瓜相:“爹啊,三哥這事兒吧,您還是甭問我了。我打心眼里心疼我的三哥來著,可治不治這事兒,我真不曉得該說啥。”
老楊頭的眼睛瞪了起來,手里的旱煙桿子用力磕著桌角:“該說啥就說啥,麻利點!”
楊華明郁悶的嘆了口氣,扭頭掃了眼床邊站著的大肚子媳婦,說道:“劉氏那婆娘肚子不爭氣,前面給連續生了兩個丫頭片子,這一胎要是兒子倒好些,要還是閨啊,咱還得接著生,沒兒子那不就沒后了嘛?”
“老子你來是問你三哥的事兒,生娃的事兒留著你們回屋里扯去!”老楊頭不耐煩的吼了一嗓子。
楊華明了肩膀,賠著笑臉道:“爹你莫急躁嘛,我這不正說著嘛。爹你看啊,這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三個哥哥都有兒有,就數我四房沒有,將來老了都沒人養老送終。帶把的還不知猴年馬月才能盼到,這丫頭一個個的多出來,也不能讓們死吧?我這自個都是兜里一泡的屎尿不干凈,三哥那……弟弟我是胳膊長袖子短,有心無力使不上哇!”
老楊頭氣得一張臉頓時都綠了,一口煙嗆在嚨里,辣得他一通猛咳,心肝肺都差點咳出來。
“爹,您沒事兒吧?”
“爹,您咋樣啊?”
“爺,您喝口茶……”
八仙桌邊頓時作一團,楊華安他們兄弟幾個全都圍到了老楊頭旁,拍背,盡顯孝子賢孫風范。
角落里,孫氏瘦弱的軀都忍不住微微抖起來,手心中滲出的冷汗,都已浸了楊若晴的手指。
楊若晴有點擔憂的看了眼孫氏,最后一希破滅,娘似乎已到了瀕臨崩潰的邊緣。大房的態度模棱兩可,四房是推哭窮,二房則是站出來直接反駁,就算老楊頭是一家之主,最后站出來力排眾議為楊華中治,恐怕從今往后老楊家家無寧日了。
再說了,楊若晴看這勢頭,也對老楊頭的魄力和決心,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果不其然,老楊頭咳了一陣后,總算消停了下來,氣還有些不太勻稱,卻抬起手朝眾人擺了擺,聲音出幾分疲憊:“時候不早了,大伙兒都散了吧,我和你們娘也累了!”
“爹,娘,那你們二老也早些歇息,我們……就先走了,明兒一早還要下地呢。”老大楊華安發了福的軀微微俯著,一臉恭敬的說道,然后轉帶著四個兒子走了。
走到廂房門口,楊華安的腳步猛地剎住,側頭朝這邊的角落里還坐在那一臉呆愣的金氏沉的瞪了一眼,“別跟那丟人現眼, 還不快跟我走?”
金氏打了個哆嗦,著肩膀站起,跟在楊華安的后出了東廂房。
后面,二房楊華林早在楊華安瞪金氏的當口,便腳底抹油的離開了東廂房。
暗松了一口氣的楊華明提腳剛要走,突然想到什麼,轉對角落這邊也已站起的孫氏道:“三嫂,我和劉氏就住在爹娘隔壁的廂房里,跟你和三哥那屋剛好正對著,夜里三哥若是醒了有啥需要使喚弟弟我的,三嫂你盡管吱一聲就是了,我睡覺淺,一喊就醒,一家人,甭跟我客氣,啊?”
孫氏抬頭看了眼楊華明,咬著,輕輕點了點頭。而楊若晴,則直接懶得看楊華明!
比起二伯楊華林那種真小人,四叔楊華明這種虛偽的關心,更讓人生厭。
楊華明帶著劉氏也離開后,孫氏牽著楊若晴的手,也準備走,這時,老楊頭突然喊住了孫氏。
“老三媳婦,你留下,我和你娘有些話要跟你說道說道!”老楊頭已經從八仙桌旁起移到了床上,掉了鞋子,盤膝坐在床上吧嗒吧嗒著旱煙。
楊若晴聽明白了,是說道說道,而不是合計合計。
難不,對于楊華中治這件事,在喊老楊家這些兒子們過來問話之前,老楊頭和譚氏就已經達了共識,有了主意?
那剛才還搞那麼大的陣勢,這老楊頭……姜還是老的辣!
被公爹公婆喊住,孫氏即便心里再難過,也還是著頭皮輕“嗯”了一聲,牽著楊若晴,挪到了床前,低垂著頭聽候老楊頭“說道”。
老楊頭拔出里的旱煙竿子,在床角的木頭檔子上輕輕磕了幾下,起眼皮子,掃了眼面前站著的三兒媳,目最終卻落在了損失和旁邊的楊若晴的上,打量了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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