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站在拳場上的壯漢轟然倒下,在看客狂熱的歡呼聲里,秦絕收回拳頭,站在原地平復呼吸。
旺盛的殺戮經過了近一小時的發泄后減許多,理智也隨之恢復,只是煩躁仍然縈繞在心頭,輕輕呼出口氣,知道這是自己沒打爽的緣故。
要時刻留意不打死人比放開了打難度更高,秦絕抹了一把汗,戴上外套兜帽走下場去,從場上到場下已歪七扭八地倒了一片人,一路走過,離最近的那些連痛苦的都止住了。
秦絕走進僅供拳場選手使用的地下通道,低頭盯著地面快步走著,視野里突然出現幾雙腳。
這幾個人在場邊看了很久,早被留意到。其中兩個男人材魁梧,著裝幹練,基本可以斷定是保鏢,被他們保護在中心的那位想必就是他們的僱主,另兩個高個子武力值一般,但也比最後兩個助理式的人要強些。
打得過,不愁。
秦絕抬了抬眼:「要打?」
故意發問,語氣很淡,如果不是上還殘留著腥氣,這話聽起來就跟「要作業嗎」差不多。
領頭的矮胖男人笑了笑,明的小眼睛顯得寬厚起來:「這位小兄弟,認識一下,我蔣舒明,是個導演,代表作是《雨中人》和《從你邊走過》。」
秦絕看著他,目平靜,沒有說話。
「我新電影里的一個重要角和你非常契合!」不說話不要,能聽得進去就好。蔣舒明神誠懇:「可以的話想邀請你出演。」
「酬勞是四萬信用點,可以再加!」
他考慮的問題非常現實,一個實力極強的年來打黑拳,要麼為了錢,要麼為了名,要麼,呃,是單純的心不好……
秦絕沒有掩飾,眉頭一。
信用點和支付點兩者都可以作為貨幣使用,一般況下,代表著用戶良好信用的信用點有更多優惠和優先政策。舉個例子,在連城,一間普通的單人公寓五萬支付點能租一年,但使用信用點不到兩萬就能拿下,且很大概率能遇到個態度不錯的房東。
「需要多久?」秦絕問。
「各方面都比較順利的話,一周以。拍攝地點在沈城,食宿全包。」蔣舒明談正事時並不含糊。
「要演什麼?」
「基本都是打戲,對你來說沒什麼難度!」蔣舒明重重點頭,「方便的話我們找個地方聊聊?」
秦絕「嗯」了一聲。
又說:「麻煩幫我支付一下醫藥費,錢從酬勞里扣。」
咦,還講理。
蔣舒明哈哈笑著:「沒問題!」其實他已經派助理去接洽過了。如果秦絕執意要走,他也會利用這份幫助找借口死纏爛打。
「隔壁有家飯店,在那裡談?順便請你吃個飯。」蔣舒明說。
秦絕早了,只是能忍,聽罷點了點頭。
談順利,他們一行人走出拳場,路過前臺時,秦絕停下:「勞駕,我的手機。」
進拳場要手機等錄音錄像設備,這是規矩。
「啊?哦哦哦。好的!」
前臺的招待是親眼看見這人一臉不好惹地進來砸場子的,聽到這話嚇了一跳,手忙腳地從桌臺膛捧出個明盒子,扭開碼鎖,把智能機取出。
秦絕對禮貌懂事的小姑娘一向很有好,接過手機笑了笑:
「謝謝。嚇到你了,不好意思。」
「啊……沒、沒事。
」前臺的臉唰就紅了。
之前因為害怕沒敢看,居然是個好帥的小哥哥!又能打聲音又好聽!笑起來好溫啊——
「還有,謝謝你的茶。」
秦絕輕輕留下最後一句話,再多說可能給人帶來麻煩,便轉隨著蔣舒明離開了。
茶?
前臺招待疑地想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來什麼,拿出前幾月的登記本翻了兩頁。
這家拳場的常客名單里,赫然有一個做了小標記的「J」。
「居然是他!」
前臺記得這個人,他很瘦弱,但打起架來有不要命的狠勁。因為常來又年輕,有次麗麗做錯了客人點的飲品,就把那杯茶順手送給了他。
大約在三個月前,他向打招呼說有一段時間不會來了,隨口問了一句,那個臉上掛著黑鏡框眼鏡、總低著頭的男生就說,因為要高考了。
「哦,這樣啊,那學習加油。」
「謝謝。」
道謝的聲音雖然有些變化,語調卻是一致。
「哎,晴晴,剛才那幾個人是做什麼的?」前臺李曉恍惚了一會兒,抓住一個從地下拳場上來的侍應生。
「你沒看到打頭的那個人嘛?」侍應生晴晴湊過去小聲跟八卦,「是蔣舒明啊,那個導演!」
李曉對導演不,但也猜到了秦絕和他們走在一起的理由。
難道他要做演員了嗎?
李曉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眨了眨眼。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到時會去支持一張電影票的。
……
秦絕在眾人的注視下盛了第四碗飯。
北方上飯時都喜歡用盆,一小盆是一斤飯,現在盆快空了,只有秦絕一個人在吃。
蔣舒明非常理解,他看著秦絕高強度打了那麼久,這種程度的力消耗再不多吃點,那就太不合理了。
有些木訥的齊清遠看了看,推過一盤菜:「吃菜。」
秦絕把裡的米飯咽下去才道了聲謝,但拒絕了他的好意:「油重,胃不舒服。」
把空碗放下,不不慢地,岑易遞了杯水過去,不很意外地又收到一聲謝。
打人打那麼狠,沒想到本人又帥又乖,還可的。
岑·新任爸爸·易的眼神慈起來。他家也是個男娃娃,四天沒見了,還有點想。
「我可以打,但不會演。」
秦絕喝了口水,開口道。
「問題不大。」蔣舒明說,「赤那這個角自長在組織里,沒有系統地學過格鬥,也不與人接談,小秦你本出演就好。」
蔣舒明又問:「我們得簽合同,你方便通知家長嗎?」
秦絕看了他一眼:「我十九歲。」剛過法定年齡,按照法律規定,有權簽署個人勞務合同。
「十九?夠年輕的。」
岑易在旁嘆。
蔣舒明也有些驚訝。秦絕留著初高中男生最常見的寸頭,眉眼清朗,廓較深,材高高瘦瘦,皮順,忽略掉殘留的腥氣,看著很是人畜無害,說是十五六歲也有人信。
「好,一會兒小陳把合同列印好我們就可以簽了。」蔣舒明很有眼力,正常家庭哪有孩子出來打黑拳的?加上秦絕這麼說,他默認了這孩子家裡可能有些問題。至於是什麼問題,反正與他無關,他也不必自討沒趣。
「我份證丟了。」秦絕張口扯謊。
「沒事,一切從簡。」蔣舒明不在乎這個,「補好了把複印件給小陳就行。」
「好。」秦絕點頭。
「你有什麼別的問題嗎?」蔣舒明主問。
秦絕捧著水,在裊裊上升的熱氣中思考了一會兒。
「真打死人你們負責嗎?」問。
「……」
沉默中,岑易的眉尾搐了一下。
他果然沒看錯,這小子真的能把人打死。
蔣舒明作為一群人的領導,尷尬地咳嗽一聲:「我們在沈城雇了很多拳手當群演。」
「蔣導認為他們打得過我?」秦絕語氣平淡。
蔣舒明腦補了一下,完全沒底氣給出肯定答案。
「那小秦覺得呢?」
岑易在邊上觀察著蔣舒明苦悶的臉,他知道秦絕既然開口問了,一定有所考慮。
不然,他真想手的話,剛才在拳場已經弄出人命了。
「真的漿,甚至假死葯。」
秦絕說。
剛才那一有所顧忌,打得完全不盡興,嗜殺的消除有一半是因為力消耗而下去的。這倒是新思路。
不過,按照對自己的了解,這種方式用不了幾次就會失效,能的極限都是練出來的,興許屆時反噬得更嚴重。
秦絕不是一個普遍意義上的好人,在末世曾做過許多非人道的惡事,也清楚自己在原生家庭的欺辱下心理上早有變態傾向,秦景升對的暴力也被輸出給了別人。
但是重活一次,不想在非必要的況下手上見。殺和掌控是非常恐怖的東西,一旦人有了可以隨意掌控他人生命的認知,這傲慢和嗜足以毀掉他/的心智。
秦絕閉了閉眼。
演戲麼,演戲也不錯。
可以在戲里,假裝自己已經殺過人了。
這樣或許能緩解早已融進骨里的暴戾。
「我沒拍過電影,不會走位,也不會找鏡頭。」秦絕把杯子放下,看向岑易。-
他們之前已經互相打過招呼,岑易作為老牌演員,秦絕對他的臉並不陌生。至於齊清遠,雖然沒見過,但上有種莫名的悉。
「麻煩岑哥和齊哥多指教了。」
秦絕態度頗為誠懇。
既然要借著蔣舒明的電影緩解殺,也理應用心表演。利益換,各取所需,用心是最基本的尊重。
有意收斂氣勢的秦絕瞧著相當乖巧,岑易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舉手之勞。」
齊清遠也沉默地點點頭。
……
秦絕當晚坐上了蔣舒明的車,直奔沈城。
蔣舒明找到了心心念念的合適演員,出手相當大方痛快,給秦絕提前支付了一半的片酬,拳場的醫藥費相關也沒算在裡面,權當無事發生。
秦絕的個人賬戶是初中時拳場給的,裡面存了一些打黑拳的收,信息方面被森染加了鎖,勉強能用,等著重辦份證時再開個新的。
【阿爸的乖染染:阿爸,要我看看房源信息嗎?】
知識學得倒快。秦絕角微揚。
【染染的好爸爸:不用,阿染去分析一下近期上市的票吧,挑幾支買,賺一倍就停】
【阿爸的乖染染:好的!我去研究一下~】
【染染的好爸爸:嗯,謝謝阿染】
【阿爸的乖染染:啾咪!】
秦絕收起手機,靠在車窗閉目養神。
說起來,讓阿染這樣的強大智能系統做大數據分析來購這種事……會不會太欺負人了?
嗯,那愧疚兩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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