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越到年紀大,越是害怕孤單,子有了自己的家庭和責任,分在父母上的時間很,能陪伴自己的,不是兒子孫,而是與自己走了大半輩子的另一半。
江逐浪從來不畏懼死亡,這時候他卻一點都不想離開。
這麼大歲數的老太婆還臭,天冷時總穿得那樣,他不在了,誰給披上暖和的棉?
糖有些高,卻偏偏吃甜食,他不在了,誰藏起的糕點?
越老越像個小孩,睡前非要聽他講故事才肯睡,他不在了,誰來包容的矯?
呼吸驟然變得困難,江逐浪張開大口地氣,依然覺得肺里的空氣不夠用,因為缺氧,眼前變得有些模糊,他看不清妻子的臉,他努力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一些。
瓣囁嚅,似乎是想的名字,可最終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聽見顧欣哽咽的聲音,「你走吧。」
說,「沒關係的,你先去吧,沒了你,我也會過得很好,我替你多看幾年孩子們,等以後見面了,我講給你聽,講我們的曾孫子曾孫……」
那很好啊。
可還是捨不得,回顧這一生,江逐浪做得最對的一件事,就是厚著臉皮娶到了顧欣,幾十年的相,依然覺得不夠。
一輩子太短,他貪心地還想要來世。
滴——
檢測儀終究變平直的一條線。
……
江逐浪離世的消息很快傳出,葬禮上,江逐浪曾經的部下盡數到場,上面也來了人悼念。
顧欣奇異地沒有哭。
江逐浪閉上眼的那一刻,的眼淚忽然就幹了,一直到現在,一滴眼淚也沒掉。
有人走到跟前說著節哀的話,也是笑著回應。
只是這個狀態不但沒讓邊的人寬心,反而更加覺得不安。
宋羨魚,蘇玉琢和蕭三個人這些天一直陪著,對於顧欣的喪夫之痛,們不能同,卻也明白其中的痛苦,幾十年下來,邊的親人走了一個又一個,怎麼能不明白那種至親離世的悲痛?
葬禮結束那天,顧欣也沒有哭,只是覺得回到家時,房子很冷清,哪怕子孫都圍在邊。
晚上口了,沒驚任何人,起來給自己倒水喝,玻璃茶壺裏的茶已經冷了,喝了一口,帶著涼意的水順著嚨下去,忽然哭了起來。
江逐浪不允許喝冷水的,因為後面這些年,胃不好,所以無論何時,的床頭一定會有一壺熱茶,什麼時候醒,都能喝到熱水。
抑著,偌大的房間,顯得那樣孤單。
「死老頭子,沒有你,我過得一點都不好……」
顧欣病了,提不起神,沒有胃口,吃不下喝不下,總發獃,有時候坐在窗前看著外面,一坐就是大半天,家裏人不,能坐一天。
家裏人很著急,來宋羨魚們來陪著說話,家裏的幾個孩子一到休息就圍在膝下,都沒什麼效用。
「這麼下去不是辦法,老公,你快想想辦法吧。」顧江水很擔心。
江莫承也很頭痛,父母好,一個走了,另一個肯定一時接不了。
「也許過段時間就好了。」
他這樣想,時間可以治癒一切。
多年前外公外婆去世的時候,也這樣難過,後來也慢慢走出了傷痛。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顧欣的況並沒有好轉,彷彿靈魂被帶走了一半。
這天,顧江水回娘家看父親,回來的時候,對著江莫承言又止,好幾次之後,江莫承主說:「有話直接說吧,你都看我好幾回了。」
「我爸他……」
顧江水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丈夫,回家的幾個小時里,父親問最多的,就是的婆婆。
顧江水早就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喜歡婆婆的。
每次回家,父親總是有意無意地問婆婆的現狀,
還有父親藏起來的照片。
母親離開前的那段時間,有一次看見母親拿著一張照片悄悄地哭,等母親放回照片,取出來看了,是一張合照,背後寫著一句詩。
上網查了那句詩的出,知道了後面那句,藏著的名字。
那時候不懂,後來,漸漸地就懂了。
懂得了母親的眼淚,也懂得了父親藏在眼底心底的。
一開始還會生氣,生氣父親對母親的辜負,但後來,也慢慢釋懷。
父親這麼多年一人獨居,孤單的,顧江水不止一次提出讓他過來和他們住,家裏房子大,沒有什麼影響,卻被他固執地拒絕了,也許是不想給誰添麻煩吧。
「我爸歲數大了,一個人住,我總覺得不放心。」顧江水猶豫了好一會兒,終究說出自己的想法,「我是這樣想,把他接過來,公公不在了,婆婆一個人也孤單,我爸跟婆婆從小就認識,兩人做個伴,也許能好點,你覺得呢?」
江莫承沉下臉來。
顧江水見他這個表,就知道他肯定不同意。
公公走的前幾天,有天夜裏趁著大家都睡了,把江莫承到跟前,讓江莫承在他走後把爸接過來住。
江莫承很生氣。
顧江水當時站在門外,聽見丈夫生氣的話語,覺得有些奇怪,因為在此之前,從來沒聽他說過不願父親過來同住的話。
之後父子倆的談話,才明白,原來意識到父親喜歡婆婆這件事的,不止一個人。
「我尊敬他,也會給他最好的晚年生活,但是接過來和我媽住在一個屋檐下,爸你瘋了,我可沒瘋!」
這是顧江水離開公公房間時聽到的最後一句。
「我只是隨口說說,你要是不願意,就算了吧。」
顧江水能理解丈夫的心理,每個人在父母的婚姻關係中,都會有要求父母對彼此忠貞不二的心理。
公公走了不足一年,的要求是有些過分了。
但是沒想到,隔天早上,江莫承就一邊喝著茶一邊用漫不經意的口吻與說:「你看看今天有沒有空,把爸接過來吧,他的房間,我剛才人準備了。」
顧江水寵若驚,「我還以為你不會同意了。」
江莫承拿起報紙翻開,沒再說話。
很傲的中年老頭。
……
當天傍晚,顧長住進兒婿的家裏。
他穿了一新,花白的頭髮打理得一不,面有紅,像是遇到了什麼喜事。
顧欣知道兒子兒媳要接他過來,沒發表任何意見,顧長就顧江水一個兒,過來養老,再合理不過。
兩個孩子都回學校了,江莫承有應酬,晚飯就顧江水陪著二老吃,飯桌上,顧欣寥寥吃了兩口就放下了筷子。
顧江水到的『多吃點』沒來得及說出來,顧長的聲音率先響起:「就吃這麼點?那怎麼行?吃不消的。」
顧欣起,「我吃不下,你們吃吧。」
說完,推開椅子上樓去了。
「婆婆這段時間胃口一直不好,吃不下什麼東西。」顧江水道。
顧長看向,「你們也不管管?」
顧江水:「這怎麼管呀?總不能往婆婆裏塞飯吧?」
「都多大歲數了?哪能經得起這麼折騰?你就這麼給人當兒媳?」
莫名被訓了,顧江水有點愣,「爸,您別這麼激啊,我一會兒人給婆婆準備宵夜。」
「吃什麼宵夜,增加腸胃負擔。」顧長站起來,「我給送飯。」
顧江水:「……」
……
臥室門被敲響的時候,顧欣慌忙把手裏的相框放回床頭柜上。
「進來。」
看見端著托盤走進來的顧長,顧欣直接說:「我不吃了,你送這個來做什麼?」
「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孩子們想想,你要是垮了,他們都得跟著分心。」
顧長說:「把這些都吃了。」
顧欣看了看很清粥小菜,本來就沒胃口,這下裏更寡淡,「我吃不下。」
顧長擱下托盤后在一邊坐下,「你吃完我再走。」
顧欣:「……」
「吃完跟我出去散散步再回來睡覺,有益於健康。」
「……」
七點,江莫承回來看見母親一臉不願地跟在顧長後頭遛彎,這對父親離世后就不活的母親來說是件罕事。
他駐足看了一會兒,進了屋,沒有過去打擾。
這晚,顧長的夢裏灑滿。
有些人,遠離得太久太遠,一點點的靠近,都讓人滿足,不需要太近,只要一點點。
(整本完)
------題外話------
結束了,謝小可的陪伴,這一本某瑤實在懶惰,希下一本,某瑤能變那個勤快的某瑤。
最後安利一遍某瑤的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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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還能看見你們,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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