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在靜心齋上。
靜心齋布置得十分古古香,窗臺明凈,窗外的窗而,使得整個齋室明亮通。
窗臺邊擺著幾盆吊蘭,蒼翠的枝葉垂落而下,為古古香的齋室增添幾分鮮活。
墻壁上掛著的字畫全都出自陸欽的手筆——這個齋室,是專供陸欽上課使用的。
巳時對應的是現代的上午九點。
衡玉提前一刻鐘抵達靜心齋,挑了個靠窗的角落坐下。邊就擺著一盆吊蘭,衡玉出食指,懶洋洋撥弄著吊蘭的葉子,讓它在下舒展開。
前后腳的功夫,其他學子也紛紛趕到。
一些人還在打著哈欠,一副沒睡好的樣子。
也有一些人分外神,一坐下就在讀書。比如苦苦陷于《大學》中的山文華,在不知道的人看來,興許還以為這是個刻苦勤的年。
衡玉瞧他幾眼,拿起桌面那包還沒拆開的酸梅餞,往虛空一拋。
酸梅餞準確無誤落在山文華的桌面上。
兩眼無神的山文華從書中抬起頭,盯著酸梅餞瞧了幾秒,左右張。
“吃吧,可以提神。”衡玉微抬下,示意這是自己扔給他的,“你用功的方法有些錯了,館藏閣的蕭督學擅速記,課后你可以去找他請教請教。”
給山文華指點一條方向。
山文華撓撓頭,“謝啦。”
他往里扔了塊酸梅餞子,酸酸甜甜的,又開胃又提神。
趙侃昨晚睡得比較晚,匆匆忙忙趕到靜心齋,瞧著山文華邊還有空位,長一,直接坐了下來。
這兩天,難兄難弟的革命友誼迅速升溫。
山文華把酸梅餞分給趙侃,還悄悄和他說:“這餞果是傅衡玉送給我提神的,沒想到人還好的。”
趙侃:“……你不要被糊弄了,我們如今遭的罪,有一大半都是搞出來的!”
不過嚼了兩口酸梅餞,趙侃點點頭,“這餞果好吃,不知道在哪里買的,到時候去和打聽打聽。”
山文華:“……你剛剛還在罵!”
趙侃微笑,“我們聲音這麼小,又聽不到我的抱怨。”
衡玉懶洋洋撥弄著吊蘭的作一頓,角微微勾起:聽不到嗎?! 就喜歡教導這種在背后一套一套罵著,見到后還笑嘻嘻和打招呼的學生。
不知為何,明明穿得厚實的,趙侃還是生生打了個冷。
不多時,陸欽抱著書走進靜心齋。
他把書放好,兩只手浸在水盆里,認真洗凈后,用手帕將手上的水干,這才從容坐下。
有穿藍長衫的督學上前,給學子們分發《大學》注解。
分發完畢,恰好到上課的時間。
陸欽拿起手邊的書,輕輕翻看,“正好這兩天大家都背了《大學》,我就不按照正常的順序給諸位講解四書,而是趁熱打鐵,直接以《大學》開篇。”
眾學子:“……”
這三天里,他們當真是對《大學》深惡痛絕,醒來是它,夢里也是它。
陸欽掃了一眼眾人的表,搖頭失笑。
他能覺察出眾學子心中的郁悶,在開談《大學》時并不局限于書本,而是通過古之先賢的事跡,加深眾學子們對這篇文章中某些論述的理解。
言談深淺出,語言風格并不枯燥乏味。
就連基礎薄弱的山文華都能聽懂。
他依照陸欽的講解再去看《大學》,總算是能夠看懂不東西了。
山府的馬車穩穩行駛在道上,沒有出現毫晃。
山余正坐在馬車里沏茶,沸騰的水倒茶壺中,極品雨前龍井在水中沉沉浮浮。
一番復雜的手續后,終于泡得一杯茶水。
山余靠著馬車壁,端著茶杯品茶,愜意嘆了口氣。
今天下午白云書院安排有他的課,上午把衙門的事都辦妥后,山余就坐著馬車趕往白云書院。
不得不說,當白云書院的夫子絕對不吃虧,雖然來回跑麻煩了些,但——
他現在坐的這輛馬車,是鎮國公府的人幫忙改造的。改造過后,馬車防震能十分優越,他在馬車上沏茶,都不用擔心茶水會飛濺出來。他現在在喝的茶葉,也是白云書院送來的,說是讓他在路上打發時間喝。
得讓人挑不出一病。
山余著下,自語道:“也不知道那逆子在白云書院過得怎麼樣,能不能靜下心學習。”
他現在還看好白云書院的,但想想他那逆子的懶!懶惰德行,山余又覺得他想多了。
短短五天功夫,白云書院再厲害,也不可能把紈绔子弟們掰得一心向學。
見到陸欽時,山余笑得有些幸災樂禍,“這幾天,你應該費心的吧。”
陸欽說:“沒太多需要費心的地方,大家表現得都很好。”
話本只分了十部分,他們湊齊了將近三分之一。
進度慢的,比如山文華,之前拿到文話本第一部 分耽擱了不時間,現在接了第二個任務,正在為了拿到爽文話本第一部分而努力。
所有學子都在為了完任務而努力,沒時間爭狠斗兇,所以陸欽的確沒有任何需要費心的地方。
他只覺得心中寬,對這些年充滿期待。
他暗嘖一聲,心說認識那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知道陸欽有些死鴨子的品質啊。
陸欽和一旁的衡玉哪里猜不出山余的想法。
衡玉輕笑了下,主提議道:“大人為書院夫子,也應當了解一番這幾天里書院的教學果。現在距離上課還有半個時辰的時間,不如我帶大人去館藏閣看看?現在應該有不學子都在館藏閣里忙碌。”
館藏閣,忙碌。
捕捉到這兩個關鍵詞,山余有些詫異。
他當然知道館藏閣是什麼地方,藏經文于館閣之中,那是白云書院藏書之地。可是那幫紈绔子弟們大中午的不休息,待在館藏閣里忙什麼?
衡玉走在前面引路,還不忘友提醒一句,“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請大人先做好心理準備。”
踏館藏閣,一墨的味道淡淡縈繞在鼻端。
山余左右張,瞧見一個氣質文弱、面若冠玉的年坐在門口不遠翻閱書籍。他背脊得筆直,神嚴肅,眉頭蹙起來,似乎面臨著什麼大問題大考驗一樣。
看著年的年齡,應該就是白云書院的學子之一。
山余盯著他幾秒,心里略微有些詫異。
衡玉在一旁適時提醒,“這是左都史之孫,甘語。”
哦,是左督史那老頑固的孫子。那難怪能靜下心讀書,!,那老頑固的家規素來嚴整。
山余尋了個能說服自己的理由。
甘語的長發用一發簪挽起來,那發簪是由整紅玉雕琢而,和甘語上的學子制服相得益彰,格外引人注意。
山余多瞧了發簪幾眼,才發現發簪最頂端的紋路,約構“白云”二字。
他收回目,繼續往里面走去。
嗯?那個盯著書籍抓耳撓腮的,不就是吏部左侍郎之子?聽說是個非常厭惡讀書的紈绔,現在雖然坐在椅子上扭來扭去,但視線可一直落在書籍上。
另一個正在描摹字帖的,好像是衛軍統領之孫吧,一向喜好舞刀弄槍,居然也能靜下心來練字了。
心頭掀起一陣陣驚浪。
他心頭的驚浪,在瞧見伏案苦讀的趙侃時,掀起第一波。
這趙侃不學無的名聲,可是和他那子差不多的,現在對方居然如此坐得住。而且山余觀他渾氣度,沒什麼太浮躁的覺,顯然是沉下心在苦讀的。
山余手微抬,指向趙侃,準備問一問陸欽這是怎麼回事,幾天時間的功夫,他是怎麼把一個無法無天的混世魔王教導這副無心向學的模樣?!!
可他角剛一翕,山余視線余就掃到了那抓耳撓腮、哭喪著一張臉在讀書的山文華。
心頭的驚浪,在這一刻達到了最巔峰。
他有生之年,居然可以看到子一心向學的模樣!
大中午用過午膳,這臭小子居然不是懶洋洋癱在床榻上,而是坐在桌案前看書!
這臭小子怎麼了?中邪了?神志不清了?
難不陸欽這混賬東西,設置了什麼古怪要求,一旦山文華不努力學習就不給他吃?
他這子,估計也就會在五花面前折一折腰了。
山余原本打算指向趙侃的手一移方向,指在了山文華上。
他再也維持不住自己高冷、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的狀態,聲線抖到有些猙獰,“這是怎麼回事?”
山文華正在埋頭苦讀。
他現在就是后悔!,萬分后悔——以前啟蒙的時候,怎麼一心只顧著玩,沒想著在玩的時候也稍稍聽一下課呢?
原本以為大家都是不學無的紈绔子弟,誰想只有他一個人徹底放飛自己,在墮落的路上越走越遠。
其他混賬家伙以前居然也是學過不東西的,基礎比他要好上許多!
如果于另一個安逸的環境,山文華估計懊惱后悔一段時間后,他就會重新恢復咸魚躺的生活了。
可現在,白云書院的學子有一個算一個,都在為了完任務而努力。
書院沒有搞什麼懲罰制度,但激勵制度一個比一個好,什麼特供的糕點,什麼特殊的飾品,再到什麼特殊的待遇,讓人尤為眼饞。
在這個全員努力的環境里待著,放棄的人才是異類。
山文華嘆了口氣,瞧著還剩下最后幾頁的書籍,決定一鼓作氣把它都翻完!
山文華猛地抬頭,眼前一亮,一個響亮而激的“爹”險險出口。
但在關鍵時刻,山文華功剎住車。
——白云書院第二條規矩學風自由之,又一種新型解讀方式。
即:學子可以隨意挑選自己的學習場合,但在館藏閣這類地方,一律不許大聲喧嘩。在保證自己學習之時,也需要尊重別人。
上面這個,是某個學子用自己的慘痛經歷為他們索出來的。
山文華從凳子上站起來,輕手輕腳走到衡玉他們面前。恭恭敬敬向三人問好后,他才朝他爹眉弄眼,“爹,你終于過來書院上課了,你都不知道,我這段時間有多想你!”
他這幾天一直想問問他爹,為什麼他爹是一介探花,他長兄也是年紀輕輕就高中進士的風流人,怎麼到了他,智商差距就這麼明顯呢!
山余一聽這話,心里頭十分。
別的不說,這混小子來了白云書院沒幾天,倒是變得會說話啊!
山余話中也帶了幾分真實,“不錯,懂事了。我和你娘,還有你祖母在家也十分想你。”
山文華沒聽出他爹的真實,噼里啪啦就開始抱怨一通。
中心思想就一個——爹,你一介閣老,怎麼不從我娃!娃娃時期就抓我的學習呢!但凡您老人家上心些,我現在也不至于如此不學無。
山余心頭所有頓時煙消云散,他鼻子都給氣歪了。
混賬東西,自己不學無還要賴他沒有管教好!
“咳咳。”陸欽低聲音笑,為一場即將發的家庭倫理慘劇劃下句號,“我瞧著時間差不多了,不如我先帶你過去講堂認認路,也和你說說你這門課的一些詳細安排?”
衡玉沒急著離開,懶洋洋站在原地,恰好聽到山文華在嘟囔,“怎麼回事啊,我說得不對嗎?我都先說自己想他,服說了句好話才開始抱怨的。趙侃明明告訴我這個技巧很管用,現在居然失靈了。不行,我得去找趙侃算一算賬,他差點害得我被我爹暴打一頓!”
衡玉:???
飛速出手,一把扯住山文華的袖,另一只手溫和拍拍他的肩膀,“別去找趙侃了,我知道你為什麼會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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