罰站完就到了中午。

吃過中飯， 張蔓和陳菲兒為了消食， 去了離食堂稍微遠一些的那個場散步。

今天外頭的天氣還不錯， 雪停了，溫度也比前兩天回升了許多。煤渣跑道被清得很干凈，但跑道邊上的草坪里， 仍舊堆著積雪。

每年冬天，厚厚的積雪只有短暫的幾天是純凈的、的， 過不了多久就會混上污泥或是一些臟東西， 變得渾濁不堪。

煤渣跑道中間圍著一個籃球場， 有許多閑不住的男生趁著午睡時間打球，幾個眼尖的看到校花同學在散步， 沖們這邊吹了好幾聲口哨。

陳菲兒挽著張蔓的胳膊，有些憂心忡忡的：“蔓蔓，我聽說這幾天司錦在追李惟啊，而且來勢辣麼兇猛， 你說，他會不會看上啊？司錦好像是漂亮的。”

張蔓想起剛剛李惟的反應，心很不錯，于是彎了眼：“不會的。”

陳菲兒有些疑：“蔓蔓， 你剛剛開學的時候就說， 你要追他，現在一個學期過去了， 你們倆應該關系很不錯了吧？那你什麼時候表白啊？”

張蔓心里嘆了口氣。

原本的打算是一直順其自然地發展，等到兩個人都覺得時機很合適的時候， 總有一天會水到渠地在一起。

畢竟李惟的況特殊，他遭遇了那麼多，本就不相信，擔心如果太早表白，他反而會覺得過于草率，不是認真的。

就是想用實際行讓他到對他的喜歡，然后再一點點地融進他的生活，讓他習慣的存在，這樣才能不去妄想那些虛幻的親和友。

然而司錦的出現，敲響了的警鐘，激發了心里的獨占，知道自己該加快進程了。

們一邊閑聊，一邊往回走。

場外面是兩排常青的冷杉，算是冬天滿目蒼涼的校園里，唯一的青綠。冷杉很高大，樹形從下到上由寬變窄，在西方常常被用于作為圣誕樹，此時上頭落滿了雪，還真有幾分圣誕樹的味道。

兩人從兩排高大冷杉中間的石子小路走出來，迎面上了一個個子高挑、長相漂亮的姑娘。

“喂，你張蔓是吧？認識一下，司錦。”

……

時間回到一節課前。

司錦從榮淮轉學過來，已經有一周了。來一中，自然不是為了學習的，的目標很明確。

一開始想的很好，先送送早餐絡絡，然后再一起追憶追憶往事，說不定用不著一周，就能把小哥哥拿下。

誰知道，事竟然這麼不順利——小哥哥本就油鹽不進，每天都拒絕了送去的早點。甚至都懷疑，去刷了一周臉，他興許還是沒記住。

三千年一遇的司錦，生平第一次開始為一個男人而頭痛。

講臺上，老師正在講這輩子都不可能看懂的數學。

司錦撓撓頭皮，著掏出手機，無聊地翻起來。

結果，就翻到了剛在吧瘋狂傳播的子。里頭有一張照片，的李惟小哥哥，著左手想要一個妹子的腦袋，卻被那妹子躲開了。

司錦把圖片放大再放大，拍照的仁兄手機像素還不錯。

先是花癡了一會兒，真帥啊，而且，表好溫。

下一秒才反應過來，咬牙切齒地想，這妹子？

于是問了班里一個生，這妹子是誰。

那生連忙給看了上次那個“兔子耳套冰人”的子，里頭有照片。

司錦瞇了瞇眼，這張是特寫，長得……確實還好看的。等等……這個妹子不是上次在商場遇到李惟的時候，站在他邊的那個嗎？而且這幾天去給李惟送早餐，好像還是他同桌來著。

難道兩人已經在一起了？那麼溫又漂亮的小哥哥，就被搶走了？

不會吧，剛來就已經晚了一步？

驕傲如，足人家小的這種事，不會做。

得先去問清楚。

吃完中飯，聽說班里有男生在籃球場沒看了張蔓，于是立馬趕過去，在出口的地方堵住了。

“喂，你張蔓是吧？司錦。”

孩兒沒穿校服，長長的卷發扎了一個高馬尾，看起來時尚又青春。

張蔓覺邊的陳菲兒一下子就抬頭了，好像下一秒就能擼起袖子開始撕。

按了按的手，點點頭神淡然：“對，我是張蔓，我們見過。”

兩人都在打量對方，張蔓畢竟重活一世，又是格使然，所以打量得不聲。

但司錦就放肆很多了，幾乎是電影慢作版，把從頭打量到腳，最后給出了評價。

“……你不錯。”

還不等張蔓有機會回擊，又來了一句：“我問你，你是李惟的朋友嗎？”

張蔓搖了搖頭，又點點頭：“很快就是了。”

司錦心里一喜。

挑了挑眉：“也就是說，現在不是咯？那就好，以后也不會是。”

說著沖擺擺手道別，瀟灑地走了。

張蔓抿，很干脆明朗，是個不錯的姑娘。

但想到那個冷冷淡淡的年，心里卻一點也不擔心。

怎麼可能看上別人呢，張蔓在心里默默地自責。

那個年，不管是前世還是這一世，都曾經那樣溫地擁抱，他看著的眼里，藏起了所有他對這個世界的不信任還有他心的黑暗，把最最最溫的一面給。

從開學到現在，已經過了快一個學期。

他真的改變了很多。

最開始的時候，他連別人傷了他都懶得去計較，他的世界除了理，再也沒有其它。就好像這個世界上的任何東西，都不能讓他為之停留片刻。

但這樣的人，卻為了失控，把想要欺負的人打得頭破流。每天晚上陪走過一盞盞昏黃路燈和滿地落葉，送到樓下。陪去酒吧解決那些七八糟的事，陪去徐叔叔家當說客。

他不厭其煩地給講題，在難過的時候，拍著的背安，還給買了圣誕禮。

短短一個學期，和他的年之間，已經有了那麼多的回憶和集，他因為，一步步踏了俗世凡塵里。

張蔓此刻無比地確信，著的年，心里一定一定也喜歡著，而且，只喜歡。

怎麼能懷疑他會輕易地被人搶走呢。

……

李惟中午罰站完沒什麼食，就坐在教室里復習《廣義相對論》的一些容。

是早之前就會的一個有關倫德勒空間的推導。

鋼筆尖破了薄薄的草稿紙。

他煩躁地合上書，看向窗外，滿腦子都是白凈的臉上，滿臉的眼淚。心臟再一次像是被人握了，那種悶悶的疼痛讓他快要窒息。

他努力思考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才會讓這麼難過，難過到那些眼淚仿佛不值錢地往外冒。

他又思考著，為什麼難過的時候，他會更難過。一個人的緒，怎麼會由另一個人支配呢？

這些問題，比大片的推導，更難解，他找不出唯一答案。

“李惟，不，李哥，請教一下唄。”

年聽到聲音，轉過頭。

說話的是劉暢，他還算有些印象，兩人初中就是同學。

劉暢著手，笑呵呵地坐在張蔓的座位上。

或許是因為愧疚，那次他撞了李惟，導致他手臂骨裂之后，對他的敵意就淡了很多。

他初中的時候也聽了很多關于他的傳聞，又看他特立獨行、生人勿近的樣子很不爽，所以對他一直沒好臉。

但相久了，他發現了，這哥們是真的不在乎，也可能是神病人和普通人的思維模式不同。

反正不管大家對他是什麼態度，喜歡也好，孤立也罷，他一直都獨來獨往的，專心做自己的事。

李惟面無表地點點頭：“說。”

“那個……李哥，我想問問你，就你這麼面癱的一張臉，名聲又……那麼差，你咋把到我們兩個校花的啊？司錦神天天給你買早餐，張妹子為了你吃醋吃那樣，我剛剛下課看站在那，眼睛紅紅的，肯定是哭過。”

年的眼神微凝，過了好一會兒才問：“吃醋？”

“對啊，剛剛大課間的時候司錦過來給你送早餐，我看張妹子的眼里都快噴火了，盯著那個早餐快要盯出來。肯定是吃醋了。”

劉暢的話音剛落，就看到之前一直面無表的年，似乎是角略略勾了一下。

他眼，他的笑容已經消失了，快到他懷疑剛剛那是自己的錯覺。

嗯，肯定是錯覺，他強烈懷疑這哥們的笑神經有問題，跟他初中同學三年都沒見過他笑。

他剛打算繼續刨問底，那邊他那個賤兮兮的同桌揚聲他，說的話還特恐怖：“喂，劉暢，你數學作業還沒寫呢吧？還有功夫在那聊天？午休結束就要了。”

劉暢一愣，想起數學老師楊敏那張滅絕師太一樣的臉，尾音都帶著：“臥槽，我他媽忘了！你的借我下？”

對方冷冷地拒絕了他。

這時，那個他討厭了三年的年，突然把一本練習本塞到他手里。

“我的。”

劉暢張了張，拿起那本含金量超高的作業，寵若驚。

吃醋？

年側過臉看向窗外，角逐漸勾起。

世間最溫的事，莫過于三月小雨和冬日暖，此刻外頭的正好，斜斜照進窗臺，窗臺上，一抔落雪在中悄無聲息地融化著。

這般溫，仿若能融化他心堅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