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園是真的懵了。

很難不把他的行為往求婚這件事上定義, 如果不是求婚，他拿鉆戒給做什麼, 還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可如果是求婚, 怎麼覺不對勁呢？在這個節骨眼上求婚，本就不像是他的作風。

他應該知道的, 現在是不會答應他的求婚的，那為什麼還要這樣, 在記憶中, 他是一個不喜歡被人拒絕的人。就像他剛穿越過來的時候，他會故意假裝失憶來接近, 是因為他了解, 一旦知道他的真實份, 知道他有記憶, 那就不會再靠近他。

宋園想清楚這一點后，皺著眉頭很嚴肅地問道：“你怎麼了,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容珩心里一松，突然就笑了起來。

他此刻似乎又回到了當初初遇時的模樣，那樣的輕松坦然。

“你看, 你還是很了解我。”容珩將戒指順手放在桌子上, 他走到落地窗前，看著這小區里的一切, 轉過頭來, 在下, 他的頭發不像是白的，而是銀的，襯得他整個人都溫下來了。

“園園，我要回去了。”容珩這樣說，他目溫的看，“其實來這邊也是一場意外，我那時候太想念你了，翻遍了古書，還找來國師，國師說過，我在大燁朝是氣運者，我不能離開太久，□□曾經記載過，有人試過這個法子，有過一段奇遇，可他回到原位以后，只活了不到四十歲，這是損害命之舉，所以就了1書。”

“國師曾經勸過我，不可太過執著，你來你去都是命中注定，我不能強求，可我不信，我剛開始只想問你一句話，你可是真心實意想要離開我？可來了以后，我很貪心，我想讓你回到我的邊。”

宋園面容愣怔的看他。

“你相信嗎，我不是這樣的人，你消失離開的這五年里，我除了特別想念你以外，我仍然在好好做一個皇帝該做的事。對我來說，能做一個好皇帝，就是我的責任，如果不能當一個好的丈夫，也請你原諒。”

聽著他說這些話，宋園的手都開始抖了，怕打翻了碗，失神的將手里的碗放在桌上，鼻子都開始酸了，“你、你要回去了嗎？”

“恩。”容珩微笑著點了下頭，“我要回到原本的位置了，對不起，應該要好好求你原諒的，只是我放不下大燁朝，也放不下我的江山，我的百姓們。我要回去了，至于容庭，”他頓了頓，“看他吧，你可能不愿意容庭離開你，他如果愿意留在這里，就讓他陪著你吧。”

不知道，做出這個決定，花費了他多大的勇氣跟心力。

這大概是他這輩子做的……最不像他的決定了。

從記事起，不管做什麼事說什麼話，都會第一時間考慮自利益的他，大概這也是頭一回吧，頭一回像個圣人。

“你……”宋園剛一開口，就覺嚨酸，很多話想說，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本就沒有想過會有這個可能。

穿越這種事不都是不由己嗎？就好像……并不是出于自己的想法穿越到古代的，后來能夠穿越回來也很意外，細細回憶一下，當時也是整天沉悶，每次想到現代的爸爸媽媽就會很心痛，想到戰死的大哥，更是悶得都快不過氣來。難道神的力量可以穿越時空？

這次容庭跟他都穿越過來，以為事就是這個樣子了，以為他們再也沒辦法回去，甚至還時常為容庭沒辦法融到同齡孩子中焦灼過，現在卻聽到他說，他要回去了。

“對不起。”容珩今天說對不起的次數，趕得上過去那麼多年來所有的次數了。

他目哀傷，卻也堅韌，“不知道這一次你能不能像從前那樣理解我，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嗎，對我來說，哪怕是我自己的命，都沒有江山跟百姓重要。我的任務還沒有完，清嶸誓死保衛的國家，我不能放下。說起清嶸，在你嫁到宮中來的前一天，他曾找過我，我倆一起喝了酒，聊了很多，他跟我說，他想用他的熱跟頭顱換你在宮中的一方安寧。”

提到孟清嶸，宋園的眼眶發熱。

“我那時候還信誓旦旦的跟他保證，你在宮里可以過得很好，現在想想，是我食言了。你在宮里似乎沒有一天是開心的。清嶸懷寬廣，他裝了你，裝了黎民百姓，裝了萬里山河，我從未有一刻懷疑過他，不怕你笑話，我只是有一點嫉妒他，嫉妒你那樣關心信任他。”容珩失笑，終于將這句話說出來了。

他度量小，子古怪又霸道，他穿著龍袍坐在那張椅子上，仍然會患得患失。

宋園呆呆的看著他，連眼淚掉了下來也沒發覺。

容珩的心卻很奇怪，看著掉淚，他竟然還有些高興，原來這輩子還能等到一次為他傷心。

宋園心里難過極了。

也許怨過他，也恨過他，可那些緒現在都沒有了。本來應該聽到他要回去的消息是要開心的吧？沒有，只是……有些手足無措，還有一點點也沒有察覺到的驚慌。

因為知道，他再回去，便是永別。

“本來我是想騙你回去的。”容珩看著的淚眼，低聲說，“我的計劃是，如果你不肯回到我的邊，我想方設法也要騙你回去，等回去了，可能過不了多久你就會接了。”

宋園淚眼朦朧又詫異的看他。

“我知道我很混蛋，你可以理解我是魔怔了，瘋了。”容珩垂著眼，“我及時地反應過來，突然覺得這樣沒有什麼意義，你不知道那五年里，除了理政務以外，我過的是什麼日子。那天我跟你說的話都是真的，如果沒有那五年，可能我還會做出同樣的事來，可是有了那五年，你讓我怎麼甘心，怎麼甘心你只是心不甘不愿的回到我邊？”

“我要你的心甘愿，我要你的欣然接。”

他為付出了所有除了皇位以外的心，為白了發，為吐了，為承五年的孤寂，難道求的是人在心不在的可笑結局嗎？

宋園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覺得鼻酸，眼熱，還有一種漸漸涌上心頭的悲傷。

屋外那麼好，卻覺得手冷，腳也冷。

他說了那麼多，卻不知道該怎麼回他。

他來到現代，放不下古代的江山跟責任，也一樣，如果因為一時的不舍，又一次回到古代，那多可笑啊……

知道，他跟說這些話的確是真心話，但他未嘗沒有抱有一幻想，希能在聽了這些以后，跟他回去。

“我……”

容珩看著，想起了過去的很多事，他走上前去，探出手，在愣怔的時候，輕輕地將攬懷中。

他鼻間都是的味道，微閉眼睛，想起的卻是那年春雨初遇。

宋園這一次沒有拒絕他的擁抱。

想起的卻是那年冬天大雪紛飛，他難得的閑著，帶著來到宮中梅園里，他牽著的手在亭子里賞著梅花，那時，他也是這樣抱著。

“以前我怕失去你，不顧你的意愿，一道圣旨娶了你。現在我還是很怕失去你，但我不想再騙你。”

容珩聲音低沉，“我已經知道你的答案了，一直都知道。那個戒指你收下吧，留著吧，那是子恒欠你的。”

他曾經答應過，以后一定給找一枚鉆戒，像的家鄉習俗那樣跟求婚，不讓留有憾。

他答應過的事，自然要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