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折騰到半夜, 凌晨的時候, 溫景然才放去休息。

臨睡前，他手掌著的額頭, 低聲問：“明天我替你請假？”

半夢半醒的人迷迷糊糊聽到這句，搖搖頭，實在累得說不出一句話，徹底睡著前，嘀咕了一句什麼，連自己也沒聽清。

等第二天, 果然沒起來……

眼皮重得像是了一個水袋，怎麼也撐不開。

下的床單，十分克制才沒讓自己又昏睡回去。手指在枕頭附近索了好一會，還是已經穿戴整齊的溫景然把手機遞到手里。

握著手機重新鉆回被子里。

腦子里唯一能想到的事，是先給甄真真發短信約晚飯……

溫景然準備出門前, 不放心, 又回了二樓看看。

應如約實了被角, 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察覺到他在床沿坐下來，下意識靠過去。

他的手指在溫熱綿的臉頰上了, 指尖順著眉心一路下，曲指輕刮了刮的鼻尖，直到干擾得眉心蹙起似要醒來，這才松開手，俯叮囑道：“醒了給我來個電話, 害的話只發短信也可以。”

應如約一點也不想理他。

“晚點會有鐘點工來打掃，不會來臥室，你放心睡。”溫景然把含在邊的發撥至耳后，指尖在耳廓上輕彈了一記，看蜷起子試圖躲避自己擾的模樣，勾起角，俯在上親了親：“早安，溫太太。”

他剛走，應如約干脆連掙扎的意識都沒了，纏著被子，又昏昏睡去。

這一覺，直到接近午時，臥室門外傳來吸塵清理走廊灰塵的聲音。

鐘點工的作已經盡量放輕，但當應如約意識到這個屋子里還存在著另一個人時，就會下意識的神經張。

這次醒來，終于清醒。

擁著被子，坐起。

屏幕上是數條微信新消息的提示，還有甄真真的一條短信。

拿起手機，一條條清掃未讀消息。做完這些，茫茫然的忽然就想起了溫景然去上班前的叮囑，咬想了半天，還是給他發了個條短信。

應如約：“吱。”

溫景然正在打飯，還端著飯盤，騰出一只手拿出手機看了眼。

魏和順勢瞄了眼，想起這兩天院瘋傳的消息，了，問：“溫醫生，你真和應醫生結婚了？”

他還是有些不太相信，兩個人的進展會這麼快……

畢竟，距上次被溫景然警告別無中生有他和應醫生的關系還沒多久，就連被發現在地下也才幾天，怎麼可能閃婚？

溫景然收起手機，目短暫的在魏和上停留了片刻，提起個和他問題完全不相關的話：“魏醫生還單吧？”

魏和不明所以地點點頭。

下一秒，就聽溫景然理所當然道：“那正好，剛結婚，今年要帶如約回A市一趟，麻煩你替我值個班。”

魏和頓時懵住：“等等……”

溫景然溫涼和善地看著他，低低的“嗯？”了聲。

莫名的，魏和從他那聲從嗓子深出來的語氣詞里聽出了幾分威脅，他干笑了兩聲，嗓子發干地點點頭：“自然自然。”

這幾年，過年這種節假日，誰都想有假期能夠陪陪家人或休個短假旅游放松。醫院里大多安排醫生值班換班，按照實際需求調整。

溫景然連著數年，有求必應，值班，換班，班，一直守在工作崗位上。

這一結婚……果然不一樣了。

——

應如約一下午都待在臥室里，不好意思回家，怕老爺子和華姨都在家，這種本應該在醫院上班的點看到會多想……

難得的一天休息，就百無聊賴地刷微博刷掉了。

接到溫景然電話時，夜剛降臨，他剛上高架，預估了到達時間讓提前準備。等掛掉電話，應如約終于舒了一口氣，慌忙起來，去衛生間補妝。

幸好有隨帶一套隔離，撲的習慣。

對著鏡子往臉上了，又拿出口紅補了補，和房間完全不同的冷調照明燈里，今天一天無數次讓意識到和溫景然結婚的覺又一次撲面而來。

像是心尖被誰挖了一塊，一想起他，哪怕只是個名字，或是眼神，那塊空了的地方就像是有風吹過，把整顆心吹得又充盈。

是想到他，就得一塌糊涂。

在此之前，其實不能想象，習慣獨自一人睡覺的自己怎麼去適應兩人的睡眠。但清晨，當醒來，發現自己就在他的懷里時，才發覺，有些事并不需要適應。

結婚了。

和喜歡的人。

——

溫景然提前預定了新榮記的包廂。

他們前腳剛到，沒多久，甄真真和遲盛跟著后腳就來了。

下午審訊審得一肚子氣的甄真真在踏包廂看到溫景然的那一刻，就福至心靈的什麼都明白了。

在里桌的位置的坐下，嚴肅了幾秒，故意冷下聲音問：“你說得重要的事，是不是我猜的那樣？”

拉著臉，就連眼神都有些不對勁，應如約被唬得愣在當場，打了一下午腹稿的話連一個字都沒機會說，就見像來時變臉那樣又飛快喜笑開，隔著桌面撲過來給了一個大大的擁抱：“新婚快樂。”

很多話，的確不用說。

甄真真擅長分析一個人的緒和想法，這是的職業本能。雖然這種工作方式并不遲盛待見，但不可否認，的行為分析很多次都發揮了作用。

而應如約，甄真真和狼狽為多年，從年時期到如今，了解應如約甚至比自己還要多的多。從踏進這個包廂看到溫景然，看到手上的鉆戒時，就有一個清晰的預。

沒計較自己是不是第一個知道的，也不在意被通知喜訊的先后順序，擁抱著應如約，聽聲音輕的道謝，想起幾個月前，剛從機場把接回來的那晚，拖著行李箱，沿著路肩朝快步走來。

年時，曾摟著這個孩的肩膀，君臨天下一般拍著口稱呼為“小朋友”，漫長的生命中，曾彼此陪伴過一段難熬又重要的時。

即使后來長大，曾有一段時間連見面都難，你經歷你的風霜，我迎接我的雨打，可從不妨礙們彼此站在對方的時深，互相守著彼此長。

應如約知道所有的小，第一個喜歡過的男孩，第一次寫過的小說，第一回 的離家出走。

可這個人，說嫁就嫁了……

甄真真此時真就猶如失了一般，難過得要命。

松開應如約坐回座位，眼眶還紅著，偏若無其事地張羅著倒酒布菜，等四個人面前的杯子都被酒水滿上，端起酒杯，站起來，拿酒敬他：“溫醫生，你對我也不陌生，我和如約數十載的好朋友，里子底子彼此都知道得一干二凈。嫁給你，我相信是認真的，想明白了的，也是因為喜歡你。我就希你對好，爸媽對有些渣，你一定要空多陪陪，別讓胡思想。”

忽然一噎，眼眶又紅了一圈，抿了抿，看都不敢看一旁應如約，仰頭把整杯酒一飲而盡：“祝你們幸福。”

其實想說的話還有很多，可一時間沒有頭緒，只能挑重要的講。

溫景然起，微彎了腰，握著酒杯和已經飲空的酒杯輕輕一，沒有過多的話，他只是看著甄真真的眼睛，笑道：“你有多希過得好，我就有多。”

他眼里的真誠，一覽無。

甄真真笑起來，輕輕點頭：“那就好。”

接下去的話題，再沒圍繞兩個人展開。

甄真真懂分寸，有些話點到即止，聰明人都明白。

只是忍著不說又不行，喝了幾杯，酒上興頭，掉了溫景然坐在應如約旁，倚著肩膀，開始算賬：“你以后懷孕了再敢懷上了跟我說，小心等寶寶出生了我打啊！”

應如約哭笑不得，喂吃了幾口鐘的腰果，著的臉問：“好，我去學學預卜先知。”

甄真真哼了聲，撒：“這還差不多。”

遲盛有些看不下去了，他端起酒杯和溫景然了杯，問：“平時和……在一起都這樣？”

溫景然回憶了下，印象并不深：“數況。”

遲盛點頭，在燈下仍顯清冷的眉眼緩緩化，低聲道：“恭喜。”

溫景然頷首，微笑：“抓。”

兩個男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都笑起來。

——

應如約一晚上沒說幾句話，大多數都是安靜聽著甄真真閑扯。

等回了家，著新鑰匙，被溫景然問了好幾遍“要不要先洗澡”，才回過神來，抱著剛從家里帶來的服去浴室。

頭發沾后，干脆解了發圈，重新洗了一遍頭。

等洗完，穿好睡，怕出去冷，又披了浴巾去找吹風機。

溫景然在書房，聽到靜，問了在找什麼，從浴室的柜子里取了吹風機遞給。

平時這個點已經睡著了，即使今天睡飽了覺，此時也有些呆呆懵懵的。接過吹風機吹了半干就困得打哈欠，索不吹了。

結果，剛出去，倚在床頭翻書的人抬眼看來，目落在還有些漉的頭發上停留了幾秒。

起，拎起披在肩上的浴巾拉上來替干頭發。

這種事不算有經驗，一頭本已經順的長發被他，他耐心地用手指慢慢梳理開，不經意地一低頭，看眼也不眨地看著自己，低頭在鼻尖親了親：“困了？”

應如約點頭，攬著他的腰抱住他。

今晚其實有些小難過，甄真真的反應讓覺得又溫暖又心酸，一下子了的心，那些蒙灰的記憶鋪天蓋地而來。

想起那些和甄真真為伴的時，滿心慨。

剛才回家時，應老爺子和華姨明明都已經睡下了，可客廳里還是習慣地替留了一盞燈。

這些習慣，這些細節，在夜晚，就格外的讓心浮。

閉上眼，輕聲問他：“過年怎麼回去？”

“飛機。”他彎腰抱起，把放在床上：“我先去洗澡。”

應如約嗯了聲，隨即想起什麼，拉住他的角，用力攥了攥：“余榮梁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溫景然一頓，沉思片刻，在床前坐下來：“我從A市回來那天，他自首了。”

余榮梁利用網絡輿論訛詐S大附屬醫院，并唆使薛曉的表嫂醫院行兇敗后被拘留了數日。接著，榮梁建設集團破產，他***未遂，終于自首。

除了已知的這些罪名以外，還有一樁乃至警方都還未公開的一項。

薛老太太被余榮梁從醫院接走后，為不讓記者有機會采訪到薛老太太，導致實曝產生不利于他的局面，被余榮梁在S市的一家廢棄工廠房里，由他親自送飯菜。

他被拘留的這幾日，老太太沒人照料，本就因喪而神瀕臨崩潰，如今仍在第一醫院重癥監護室，不知能否熬到明年。

溫景然抬手遮住的雙眼，低嘆道：“唯一的好消息應該是，余榮梁會被重判。醫鬧嚴，對于醫生整個行業而言，是理醫患關系良好的開端。”

他的聲音和，似有安人心的力量。

應如約還沒從這巨大的信息量里緩過來，他微帶著幾分涼意的指尖在眉心輕點了一下，道：“我好像有新的想做的事了，改善醫患關系，國的醫療環境需要有人提燈引路。”

頓了頓，他又慢慢補充了句：“這是和你一樣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