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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亞姿拔的站在燈下，就像剛從電影里走出的男人，冠楚楚、英俊生。

可我從他眼中，看到森然的殺意。

死亡和殺戮對我而言，從來都是遙遠而虛幻的事。報紙上刊登誰誰誰殺了人，抑或是莫林說穆弦曾經消滅過多敵人，雖然令我心生寒意，但不會有真切的。

直至此刻，我第一次在一個男人眼里，看到殺意。那目如此暗，就像亡命之徒嗜的舌頭，輕你的面頰，令你不寒而栗。

我突然就想起了穆弦。

不知道他在窮途末路，兵敗死的一刻，會是什麼心？

我想象不出來。

離開那天他說：“我承諾十天回來接你。”

當時我到不屑。可如今，這句話竟了他的臨終言，了永遠無法兌現的承諾。我忽然會覺得當時的他，其實懵懂而赤忱，有點可憐。

但愿他能活下來。

我之前對他抱著厭惡漠視的態度，但從沒想過要他死。還有莫林莫普，我喜歡他們，在我心中，他們比穆弦重要。

“在想什麼？擔心諾爾？”低沉含笑的聲音驟然響起，我心頭一驚。

肯亞上前兩步，在離我不到半米遠的地方站得筆直，修長雙分開半尺距離，雙手背在后，低頭看著我。像個真正躊躇滿志的指揮，宇軒昂、沉穩威嚴。

“沒有。”我答道，“王敗寇，理所當然。”

他眉頭微揚，笑意更深。

我趁機說：“殿下，我飛船上還有機人和士兵。他們沒有參與兵變。你能放了他們嗎？”

他一怔，陡然笑了：“為什麼關心無關要的人？”

“因為他們在用生命保護我。”我直視著他的眼睛。

他靜靜看著我，忽然手，把我垂在側的右手握住。他的手很大也很有力，我不敢抗拒，眼睜睜看著他將我的手送到邊，低頭在手背印上一吻。

“華遙。”英俊的臉微微抬起，明亮的眼中有戲謔的笑意，“如果我也保護你，是不是能獲得你的關心？”

我渾一僵，他的話有點危險的曖昧。但我很清楚，他當然不是對我有好，而是在挑逗打著“穆弦”標簽的人罷了。

他卻驟然松開我，低聲失笑：“居然嚇得臉都白了。我讓你這麼抗拒？”

我一聽，下意識想解釋補救，可他已經朝門口走去，略帶笑意的聲音傳來：“這回你可以放心睡，不會有人打擾。”

大門在他后徐徐關上，寬敞的房間重新恢復平靜。我只覺得全疲憊，雙一，坐回沙發上。

可我哪里還睡得著？

我的覺，就像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被人強行推到了見證歷史的風口浪尖。我可以遇見即將到來的慘烈屠殺，卻只能麻木的袖手旁觀，等待命運和強者的裁決。

**

肯亞離開了幾分鐘，就有仆人把我帶到樓上的房間。隔著窗戶向外看，天已經大亮，將茫茫山林鍍上和的金，四野一片寂靜，天空湛藍無云。我不由得想，如果穆弦死了，肯亞會放我回地球嗎？

我再次被肯亞召見，是在隔日的早晨。

經過一天一夜的休息，我的心已經徹底平復。之前對穆弦的那點同，也變得云淡風輕。我只是想著，打起全副神應付肯亞，盡量保住自己和莫林兄弟的命。

然而當我隨士兵踏銀湛湛的作戰指揮中心，還是不由自主張起來。

這是間非常寬敞的大廳，雪白的金屬鋪滿墻壁和天花板，人站在里面，會被輝煌的四壁弄得暈眩，不由自主肅然起敬。二十多名軍坐在辦公桌前，每人面前一幅或者幾幅淡藍懸浮圖像。

肯亞治軍一定很嚴，因為當我這個不速之客，踩著圓跟鞋咯噔咯噔走時，竟然沒有一個人轉頭看我。

我跟著士兵橫穿過大廳，走側面一扇門。這個房間不大，兩名高大的黑金屬機人矗立在門里。肯亞坐在暗褐的書案后，聽到聲響抬頭，對我出笑容。

“過來。”

我走到書案旁，他卻朝我手。我著頭皮把手給他，他將我拉過去。

我這才看到，在他寬大的沙發椅旁，還放著把小一點的椅子，他要我坐在他邊？

“不想看諾爾戰敗的過程嗎？”他好整以暇看著我。

我只好坐下去。

他抬起左手，輕輕面前的懸浮屏幕，上面顯示出暗黑的太空，銀星系靜靜閃耀。這時他忽然把右臂搭上我的椅背，轉頭看著我。

“要不要考慮做我的人？由我來保護你，比諾爾更可靠。”

后面一句幾乎是湊到我耳邊脈脈低喃，我卻聽得全汗豎起。

“……再說吧。”我勉力憋出一句。

就算我想討好他，也決不能答應。一旦答應，這個男人將馬上把我劃為所有。我瘋了才想做他的人。

他靜靜盯著我片刻，手臂從靠背離開，淡淡笑了。

“還沒看到諾爾死，所以不死心嗎？”

我心想不是這樣的，只是對你避而遠之。可雖然這樣想著，我卻有種被人說中心事的窘意，因為我的確希穆弦不要死。無關乎，那也是人命。

“來，看點能讓你死心的東西。”他的手開始在屏幕上劃。

我的心微微一沉，只見畫面正中出現一顆土黃的星，徐徐自轉。遠的星系銀閃耀，構靜謐的背景。

“這是磷石行星。一顆礦藏富的新行星。”他說，“按照原計劃，今天上午九點整，諾爾會抵達這里考察軍用礦產蘊藏量。本來，我打算跟蘇爾曼艦隊，在這里夾擊諾爾艦隊。不過他已經獲得蘇爾曼艦隊的指揮權，到時候被攻擊的艦隊，肯定變了我。”

我聽得心頭一凜——我其實一直以為他們的權位之爭，無外乎刺殺暗殺，沒想到已經上升到艦隊和艦隊間的戰爭。

“可是……”我遲疑答道，“這些艦隊，不都是帝國的軍隊嗎？”

我難以贊同他的行為——為了登上王位，要用核彈消滅整支艦隊？太自私了？如果我是斯坦的子民，一定不希被這樣的王者統領。

但轉念一想，中國歷史上皇權爭奪，不都是如此嗎？

我心里頓時有點堵堵的，既不認同這種做法，但又不得不承認這是現實。

肯亞當然聽懂了我的意思，眸微沉。

“我不喜歡人質疑我的決定。”他盯著我。

他說這話時，還真的一點笑意都沒有，面容冷冷的。

我心頭一驚——是我大意了，剛才的話明顯會怒他，怎麼能說出口呢？大概是他一直對我很溫和，我不知不覺就忘了，眼前的男人可是深深恨著跟穆弦有關的一切，一不高興就會殺了我。

“對不起。”我只得說，“作為王者，也許你做得沒錯。”

“我不接語言道歉。”他的嗓音很低沉，低沉得像蠱，“換一個方式。”

我當然聽懂了他的曖昧暗示，可就算是一個主的吻，我都覺得難以忍。

“那……我寫封道歉信？”我看著他，盡量維持真誠的眼神。

他一怔，驟然失笑。他當然明白我在裝傻，但是好在他笑了，我松了口氣。誰知他忽然抬手，勾起食指，在我鼻尖輕輕一刮。

我簡直從鼻梁僵到下，整張臉都木了，條件反往后一退。

沒想到他也愣住了，就好像連他自己也沒想到，會如此親昵的刮我的鼻頭。但他很快恢復如常，淡笑道：“我會給你補救的機會。”

我聽他語氣松，不敢再多話。

這時，桌上通訊響了。肯亞摁下通訊鍵，里面響起個有點耳的聲音：“殿下，戰艦已經就位。”我立刻想起來，這是那個跟穆弦通話的相里晟指揮。

肯亞沉聲答道：“很好。”

另一個聲音響起：“殿下，核彈已經就位。”

我聽到核彈，一個激靈，肯亞角微彎，答道：“很好。”

他關掉通訊，再次屏幕。畫面停在一片灰暗中，模糊可見大小石塊的廓，浮在黑的太空里。

“這是離磷石行星不遠的行星帶。”他淡道，“很適合伏擊的位置。我放了兩百顆核彈。”

“你打算怎麼做？”我有些張的問。

他笑了：“諾爾的兩支艦隊，10分鐘后會抵達。我會馬上跳躍離開，他沒有防備，跳躍引擎再次啟還需要時間。”

“然后……你就將早已經埋伏好的核彈發？”我接過他的話。

他眉目舒展的笑了：“很聰明。不過不是我，是你。讓諾爾的人，親手發核彈殺了他，一定非常有趣。既然想向我道歉，就用這個方式吧。”

我心頭一震，轉過頭去。

“……我不想做這樣的事。”

他淡淡看我一眼：“再加上莫普、莫林的命。”

我猛然抬頭看著他，他著我，眼里的笑意很冷。

“……一言為定。”

他似乎有點意外：“你的果斷超出我的想象。”

我悶悶的答道：“被的。”這話多有點負氣，他卻一點也不生氣，反而又笑了。

肯亞沒有再跟我說話，而是開始翻閱屏幕，仔細核查每一項數據，詢問外頭的軍們一些細節。他們的問答非常簡短，氣氛也顯得張。

十分鐘很快過去了。

肯亞再次將胳膊搭在我的椅子靠背上，我坐直了，盯著屏幕。

深黑的太空原本平靜無波，土黃行星依舊沉默運轉。突然，數道銀芒一閃而逝，大大小小數只戰艦飛船，仿佛從黑暗中憑空冒出，占據了屏幕右側一大片視野。

“這是‘蘇爾曼’的艦隊。”肯亞沉聲說。

我在心里說：現在指揮的人是穆弦。

這時，屏幕上方又出現了另一群戰艦，肯亞說：“這是我的艦隊。當然，也是餌。諾爾是個警惕的人，如果我的艦隊沒出現，他的其他主力，現在不會跳躍過來。”

這時通訊響了。

“殿下，蘇爾曼請求通話。在加頻道。”是相里晟的聲音，很沉穩，但略帶譏諷。

我心頭一震——是穆弦！他還不知道肯亞已經設下陷阱！

“接進來。”

肯亞神如常，我卻心跳如擂。

一個大膽的念頭涌進我的腦海：如果我在這時出聲，穆弦和整支艦隊，是不是就能逃過一劫？可是肯亞一定會殺了我。

我有必要為了這些陌生人犧牲自己嗎？而且肯亞難道想不到這一點嗎？那他為什麼還讓我坐在這里聽這通電話？是料定了我怕死不敢開口嗎？

不。我不想死。強烈的念頭涌上心頭，我不能出聲。可眼睜睜看著百上千人去死，我的心里就像了一塊巨石，不過起來。

正在我心激烈而沉重的掙扎時，通訊里已經響起低沉的男聲。

“很高興與你通話，肯亞殿下。”

完全陌生的聲音、陌生的語氣。可直覺告訴我，那就是穆弦，跟上次在飛船上一樣，他一定通過什麼手段，改變了聲音。

就在這時，一只溫熱有力的手，突然重重覆上了我的，力道大得瞬間將我在椅背上，彈不得。我的呼吸變得短促而張，側眸去，卻只見肯亞神如常的盯著通訊，一只手臂卻抬起，極為強的將我按住。

“蘇爾曼，都安排好了嗎？”肯亞問。

那頭的穆弦答道：“是的。一旦諾爾的艦隊跳躍抵達，我會立刻攻擊，擊毀他們的跳躍引擎。那個時候，殿下您再出兵。”

我心頭一震，其實穆弦他，是想擊毀肯亞的跳躍引擎吧。

“好。”肯亞角浮現譏諷的笑意，“好好干，蘇爾曼。預祝一切順利，我的上將。”

通訊重點，肯亞沉默片刻，這才手。我只覺得臉頰生疼，下意識大口氣。就在這時，屏幕中部銀閃過，麻麻的艦隊赫然出現。那是諾爾的艦隊！

我的心跳仿佛也隨著他們的出現再次加速。而當我看到艦隊中部的大型飛船旁，一艘紅圓形戰艦，像一點紅心點綴在艦隊中，格外突兀和醒目，我的心簡直難以形容。

那是穆弦送我的天使號。

“殿下，核彈已進發通道，超速跳躍引擎預熱完畢。”一名軍跑到門口匯報。

肯亞點點頭，手在桌面一按。原本平整的木質桌面嗖一聲向后去，一塊巨大的銀面板緩緩升上來。上面無數按鈕、手筏，閃著藍的芒。

他轉頭看向我。我渾都僵了，全部仿佛都在沸騰，灼熱得就快把我融化。

看我坐著不，他拉著我站起來，將我的手放在右側凸起的一個藍手柄上。我只覺得五指發涼，腦子里一片茫然。我下意識向往回，可他摁我的手，我完全無法彈。

他的掌心開始用力，得我的手背作痛。我看著他跟我五指相纏，疊著手柄。藍的手柄發出耀眼的銀，一點點被摁下去。

終于，手柄完全沒桌面，頂到了盡頭，不再彈。肯亞冷笑一聲，松開我的手。

我駭然抬頭，跟他一起看著屏幕上，屬于他的艦隊化作一片銀，跳躍離開。

與此同時，屏幕左下角，數道淡淡的白碎如流星，織集的網絡，緩緩覆蓋整個畫面。那是足以摧毀任何飛行的核彈雨，悄無聲息的朝正中沉寂不的諾爾艦隊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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