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車正停在一個居民區的路邊, 行人不多，四安靜地只有汽車鳴笛聲。

阮思嫻過車窗看著傅明予的側影，孤零零地站在那里，里含了煙, 打火機“嚓”地一下亮起火，他偏頭點燃，白煙在他臉前裊裊升起。

在疑的時候，傅明予回頭看了一眼, 目對上，很快又若無其事地移開。

？？？

阮思嫻趴在窗口, 滿腦子問號。

這男人怎麼回事？

我接個電話怎麼了？哪里來的莫名其妙的脾氣？

同時,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阮思嫻下意識又想掛掉，幸好多看了一眼，是銀行打來的電話。

是推銷理財產品的，阮思嫻聊了兩句沒什麼興趣, 就找了個在忙的借口掛掉。

同時，傅明予回頭來, 食指與中指之間的煙才燃了一半。

阮思嫻覺他有話要說，于是把車窗搖下。

可是兩人對了半天，卻沒人開口。

等到那煙緩緩燃到末尾, 傅明予才掐掉，轉上了車。

系安全帶的同時, 他開口問：“這麼快聊完了？”

？

我跟理財推銷員有什麼好聊的？

阮思嫻今天被他莫名其妙的答不理膈應夠了, 不想再忍了。

反正你不想搭理我, 那我也不煩你。

思及此，阮思嫻便要下車，但是手到安全帶的時候，腦子里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抬頭細細地打量著他，腦海里的念頭漸漸型，眼里也慢慢浮現出淺淺的笑意。

難怪他今天整個人不對勁呢，他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這車里好酸啊！

車里一個人沉著臉，另一個人卻若無其事地笑著，對比太明顯，低氣的那一個便更煩躁。

傅明予緩緩發汽車，開到空曠的大道上，眉梢微抬，目聚焦在前方紅綠燈上，似漫不經心地說：“聊個電話就這麼開心？”

開心？

是你太好笑了好不好？多大的人了吃個醋跟小學生似的。

“你吃醋了？吃電話推銷的醋了？”

他不說話，而阮思嫻角都快咧到耳朵了，怕旁邊的人看出肆意的笑容惱怒殺人滅口，于是彎下了腰，雙手捂住臉。

但即便這樣，的笑意還是從指里了出來。

阮思嫻不知道的是，從傅明予的角度來看，這種蓋彌彰的行為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反而是在添火加柴。

傅明予腳底一用力，汽車突然加速，由于慣，阮思嫻“砰”地一下回彈，跌靠在座椅上，別在耳后的劉海猛地散開搭在眼前，整個一披頭散發的狼狽模樣。

？？？

阮思嫻呆滯地看著眼前的幾頭發，被震得久久緩不過神。

你這是什麼鬼脾氣？是你在追我還是我在追你？

還沒上位呢就這個脾氣，上位了豈不是要上天？

有你這麼追人的嗎？

直到回到名臣公寓，阮思嫻也再沒跟傅明予說過一句話。

等摔門下車后，傅明予直接把車開了出去。

柏揚還在世航大樓等他，關于飛行品質監控改革的最后的執行會議將在明天舉行，屆時公司全高層與會。

時至今日，事已定局，但持反對意見的人依然存在。

柏揚瞧見傅明予黑沉沉的臉，心下忐忑，戰戰兢兢地把明天的會議流程給傅明予過目。

傅明予接過，同時手機響了一下，于是他便把流程單放在一邊，去查看信息。

祝東發來了幾條關于秋冬換季臨城機場新增航線的消息，想跟他找時間聊一聊。

傅明予回了個“好”，退出對話框時，看見朋友圈那一欄有小紅點。

他鬼使神差地點進去，果然右上角出現了阮思嫻的小頭像。

“給你點你就燦爛，給你點洪水你就泛濫，給你件棉襖你就出汗，給你個破兜你爬里面就下蛋！”

傅明予盯著這一段文字看了半晌，也不知是覺得好氣還是好笑。

這條朋友圈在罵誰，不用問也知道。

阮思嫻也認為，傅明予應該很清楚。

可是兩分鐘后，發現一個悉的頭像出現在點贊列表里。

點贊？

還點贊？

阮思嫻怎麼就從這個點贊中讀出了一“朕已閱但朕不care”的覺。

還有沒有一點自知之明啊？

我在罵你啊新覺羅·明予！

除此之外，卞璇也評論了一條：你又在罵誰呢？[疑問][疑問][疑問]

還沒等阮思嫻打字，司小珍就搶先回復卞璇：還能是誰呢？

卞璇：又吵架了啊？

司小珍：吵什麼啊吵，打罵俏呢。

卞璇：把朋友圈當基地，屏蔽了啊。

司小珍：我也，不了了。

阮思嫻：？

這是打罵俏嗎？

這是真實地辱罵好吧？

阮思嫻鄭重地決定，要晾傅明予兩天，給他的溫水降一降溫，不然他自個兒嗨起來把水燒開了都沒點兒數。

然而接下來的兩天，阮思嫻卻本沒見到傅明予的人，想要表明一下自己的態度都沒機會。

他也沒再打過電話和發過消息。

醋勁還大呢。

阮思嫻再一次見到傅明予，是兩天后飛行部大會議室的門口。

那天下午返航后拖著飛行箱經過那里，看見黑的人群走出來，有些人面高興，有些人卻眉頭。

為首的傅明予卻神淡然，看不出緒，唯有眼底淡淡一抹倦。

這群與會人員離開會議室后便各回各的辦公室，而傅明予后跟著柏揚和幾個助理，朝另一邊走去。

兩人隔得遠，傅明予本沒注意到阮思嫻。

周邊的幾個同事在小聲議論，阮思嫻從傅明予上收回視線，湊過去問：“你們在說什麼？”

范機長：“你沒看群里聊天啊？”

阮思嫻搖搖頭。

范機長說：“飛行品質監控改革不是說了幾個月了嗎？最后結果也一直沒定下來。”

自從幾個月前俞副駕因為急膽囊炎病發備降后，世航所有飛行員都在默默關注這件事的進展。

但也只是關注，并未報太大期。

曾經也有人提出過改革，但由于人力力與現實況的阻礙，最終不了了之。

而這次持這件事的人是傅明予。

不是他們不信任，他的工作能力大家是看在眼里的，只是覺得曾經胡特助都沒做下來的事，傅明予顯然不會有太大的突破。

況且這次改革連傅董都持中立態度。

有人指指會議室的門，接著說道：“本來好像說是昨天的會議要定下來了，結果開了七八個小時，一直有人反對，然后今天又再次召開會議，也不知道定不定得下來。”

一頓七七八八的議論后，范機長最后總結發言：“得了，別猜了，這也不是我們能決定的，回頭就知道結果了。”

說完，他轉離去，負著手嘀咕：“要是傅總真的推翻了舊的制度就好了，唉……”

阮思嫻回頭看了一眼玻璃長廊，傅明予頎長的影若若現。

看了好一會兒，覺得，傅明予這段時間確實瘦了。

難怪覺他今天看起來很累的樣子，連續兩天長時間會議，你還是人嗎？

阮思嫻咬了咬手指，再次朝玻璃長廊看去，傅明予的影已經消失。

兩個小時后，兩份文件的出爐炸沸了世航飛行部的所有員工群。

一份是《飛行品質監控管理規定（2019試行）》，一份是《飛行數據應用負面清單》。

阮思嫻仔仔細細地看完這兩份文件，回到微信對話框時，幾個群的聊天記錄全是“99 ”，大家的興可見一斑。

畢竟飛行員因為QAR到的變相罰已經太多案例，甚至某些事故都歸因于QAR事件和罰對于飛行員心理造影的后果。

如今改革方案一出來，徹底拋棄了沿襲了近二十年的以罰代管的做法，換來了一個良安全的環境，誰能不興呢。

同事群里的畫風慢慢變對傅明予的歌功頌德，連轉發的朋友圈連接都不忘恩傅總，也不在意他本看不見這些，就是打心底地謝。

阮思嫻就覺得自己那條激辱罵在一堆贊揚聲中顯得有點畫風詭異，于是地刪了那條。

想了想，還有點心虛。

傅明予沒日沒夜地為了他們這些飛行員的工作環境做改革，跟一群老狐貍斗智斗勇，人都累得瘦了一圈兒，還在因為他一腳油門跟他賭氣。

這樣一看，是刪了那條朋友圈還不夠。

于是阮思嫻轉發了范機長轉發的關于這次飛行品質監控改革的鏈接。

正要按發送鍵的時候，阮思嫻頓了頓。

是轉發，傅明予可能看不出來的誠意。

那怎麼辦呢？

總不能跟群里那些人一樣狂吹彩虹屁吧？

掃了一眼范機長附上的文字，覺得還算中肯，實實在在地夸獎了傅明予這番作為，中肯又誠懇，傅明予應該能到吧？

于是阮思嫻又隨手復制了范機長的原話。

發出去后沒幾分鐘，傅明予就點了贊。

阮思嫻看著他的頭像出現在點贊列表，勾笑了笑，心里的負罪頓時煙消云散。

下一秒，傅明予發來了一條消息。

這是這兩天傅明予第一次主給發消息。

[傅明予]：永遠我？

[傅明予]：永遠跟我？

阮思嫻：？

這男人在發什麼？

[阮思嫻]：你在說些什麼鳥語？

傅明予沒回了。

阮思嫻繼續給他發消息，勢要問出他發的原由。

[阮思嫻]：你發錯了？

等了會兒，還是沒回應。

阮思嫻越發相信他是發錯了。

這麼曖昧的話說來就來，也不知道是在跟哪個人調。

狗男人居然養魚塘？！

阮思嫻氣得咬牙齒，打字的時候手指幾乎要爛屏幕。

[阮思嫻]：你群發的？

[阮思嫻]：發給別的妹妹的哦？

[阮思嫻]：傅明予，你魚塘可真大呢：）

三條發出去后。

阮思嫻等了一分鐘，傅明予遲遲沒有回復。

好，狗男人果然是養魚塘被抓包了。

去我黑名單里躺著吧你！

阮思嫻氣得冷笑，正要拉黑他時候，他終于回了一條消息。

他發來了一張截圖，是阮思嫻剛剛轉發的鏈接，上面附文洋洋灑灑一百多字，預覽界面都裝不下。

而他點了“展開”，截圖后，專門把最后兩句話標紅。

阮思嫻看到這張截圖，天靈蓋頓時尬得發麻。

——“我們世航沒有等到更大的事故來推QAR的改革，畢竟那些事故可能沒有哪個飛行員或者公司能夠承擔得起！世航的做法才是真正把QAR用于飛行品質監控的正確做法，這樣才能真正做到對飛行技的提高和航空安全的提升，而不是用QAR事件來罰飛行員這種低級手段，大好的工被濫用了。好比給士兵一把利刃，士兵卻用來濫殺無辜。傅總辛苦了！永遠您！永遠跟您！”

阮思嫻：“……？”

剛剛隨手復制的時候只覺得范機長夸得真實又樸素，甚至都沒看完就直接復制了，卻沒想到范機長在最后來了個更真實又質樸的表達。

五十多歲的男人了為什麼還是這麼？？？

在阮思嫻尷尬之際，傅明予又發了消息過來。

[傅明予]：下次復制走點心。

阮思嫻：“……”

[傅明予]：還有，我沒其他妹妹。

[傅明予]：只有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