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涼微張，剛想要開口詢問，又沉默了。

一想到陸太攀之前對他展現出來的那種，過度坦誠的言行舉止，蘇涼毫不懷疑，如果自己真的問出口，某位毒蛇戰士也會毫不猶豫地承認自己假公濟私，特意接下了這個任務。

至于某人為什麼這麼做……

蘇涼將臉轉向窗口，目閃爍地看著窗外漆黑的太空，臉上的熱度卻在悄悄上漲。

蘇涼沉默了很久。

而他沒有發現，在駕駛過程中，有個人一直極為地借著余瞥向他。

眼看著側的年抿不曾出聲，男人垂下眼簾眼底微暗。

也許是自己太過于，讓蘇涼到力了吧。

原本含在舌尖的那句話，他還是沒找到機會說出口。

直到又過了一會兒，陸太攀忽然聽到自己側傳來了一句細如蚊訥的低語。

“謝謝，我很高興。如果是你在的話……我會很安心。”

說話時，蘇涼還是保持著向窗外的姿勢，耳朵是紅的。

……

良久，蛇窟之主目視前方，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

“嗯。”

昏暗的駕駛艙里，男人邊緩緩泛起了一抹淺淺的笑。

*

比預計時間要短了許多，運輸飛船無比順利地降落在了四十八區。

離開飛船停泊區后，蘇涼表變得繃了許多。

不需要任何導航，蘇涼輕車路地在四十八區錯綜復雜的破敗巷道中穿行，朝著自己記憶中的那個位置走了過去。陸太攀此時也陷了沉默，漆黑的作戰服幾乎讓他完全融了夜，他跟隨在蘇涼的后，就像是一抹的影子。

行走在散發著輕微臭味，線暗淡而狹窄的小路上，蘇涼眼神有點恍惚。

一切都跟記憶中的一樣，他想。

上一輩子發生的事忽然間變得無比鮮明，就好像蘇涼依然被困在這里，自始至終未曾離去。

蘇涼走過一家門牌破敗的小樓，門中只有一星微弱的燈，空氣中還能嗅到一點刺鼻的化工原料的味道。年的腳步因此而微微一頓。

“小涼？”

這樣微小的作卻引來了另外一個人關切的詢問。

“沒事，只是想起……想起資料里曾經提到過這種地方。我們路過的地方，是垃圾理廠。”

蘇涼回過了神，隨后說道。

他沒有解釋太多，也無從解釋——剛才經過的那棟小樓的地下室里是一間非法設立的垃圾理廠，那些有毒的垃圾會被其他星區打包運往四十八區，然后再經過這里的工人拆解，分離出有用的電子元件和廢棄電路板上的殘余貴金屬。

理廠的環境極其惡劣，工作中充斥著毒氣，臭氣以及周圍同事因為重病而發出的息聲。

雙手浸泡在化學原料中，很快指甲就會剝落，然后指尖的皮也是。

用不了多久，即便離開工廠，呼吸正常的空氣時，也可以清楚嗅到一盤桓不去的惡臭。就好像在工作時，那種氣味已經滲進了再也無法祛除。

對于其他星區的人來說，在這樣的地方工作大概跟在地獄里生活沒有什麼兩樣吧。

可是蘇涼卻靠著在這里的工作，讓自己在四十八區“垃圾場”活了下來。

再往前走，蘇涼目不旁視地經過了一間整潔而樸素的帳篷。

一群容貌清秀的年正倚靠在門口無聊地相互打趣玩鬧，在蘇涼出現時，他們無比熱切地向了蘇涼，但隨著蘇涼的靠近，那些人反而意興闌珊地了回去，只是用眼角余有意無意地打量著蘇亮，隨即互相用眼神流著驚艷以及失。；

自影中走出的年太過漂亮，妍麗的面容幾乎能讓人失神。像是這樣的人，本不可能是他們的顧客。

反而是那名年后不遠跟著的男人更人心。

男人的面容已經完全掩在了頭盔之后，可是看那形，都人忍不住流口水。

“外來者？”

有膽大的年突兀地攔在了陸太攀的面前，年笑嘻嘻地沖著男人說道。

“這附近可沒有什麼好玩的，先生要不要來我們這里消磨一下時間？”

說完年斜斜地看了一眼不遠的蘇涼，角笑容僵了一下。

比臉，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跟男人邊的那人比起來他是真比不過。

不過……

憑借著多年來在四十八區討生活的火眼金睛，年對于蘇涼的存在也沒有太多顧慮。

那是一名beta，而后這名男人卻是等級很高的Alpha。怎麼看兩個人應該也只是同路人或者是任務拍檔而已。

想到這里，年也沒有什麼心理障礙。

眼看著那名Alpha默然不語的后退，他只覺得生意要跑，直接便當著對方的面，解開了自己的扣子，出了大半個口。

年開始弱無力地往陸太攀的方向靠過去。

“反正你也沒有事，來玩一玩嘛，沒關系……”

然后，便有人抬起手，將他輕輕推回了原位。

“抱歉。”

蘇涼繃著臉。

“我們沒有時間。”

他說道。

而接在他之后的，是Alpha的沒有一起伏的聲音。

“我的時間非常珍貴，沒有辦法浪費在其他事上。”說完，男人側頭，似乎是看了蘇涼一眼，“而且會有人不高興。”

蘇涼：“……”

“走吧。”

蘇涼深吸一口氣，說道。

此時幾乎所有“房子”里的人都將目投了過來。

而招攬生意的年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氣呼呼地裹了衫。

“搞什麼嘛，你們兩個既然有一，走路時分那麼開干什麼，在這里玩趣嗎？嘖，浪費老子時間——”

在年的咒罵中，蘇涼遲疑了一下，然后，他垂眸，悄悄牽住了男人的手。

然后一步一步飛快地離開了那片區域。

其實他對那些“房子”里的人沒有毫的惡意，在四十八區這樣的地方，低等級的Omega和Beta日子確實很難過。當時初來乍到的他，險些也被人帶進那里，幸好房東后來救了他，不然他的下場可能會比實際更慘。有了那麼一段經歷，蘇涼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便是“房子”里的人，也有著難以言說的苦衷。

招攬顧客更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技能。

可今天晚上，不知道為什麼，發現“房子”的人招呼起了陸太攀時。

蘇涼竟然莫名地開始變得很不舒服。

甚至……有點兒生氣。只是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這種生氣是針對他自己，那名年，還是陸太攀。

“那名年的后頸有疤。”

陸太攀在蘇涼側忽然開口道。

“我沒有及時躲開只是想確定這一點。”他穩穩地反握住蘇涼的手，聲音誠懇，“對不起，我以后不敢了。”

第59章

男人就沒做錯任何事，也不需要跟他檢討什麼，可偏偏男人要說那一句“我不敢了”，只聽得蘇涼心口微微了一下，臉呼啦啦開始發燒。

但他隨即又回過神來，有些張地睜大了眼睛。

“后頸的疤痕？跟N農場有關？等等，那我們必須回去——”

說著蘇涼便要往回走。

“我已經派人來跟他接了。”陸太攀立刻安道，“現在的你還在休假期間，只需要安心做你自己想要做的事就好，其他的事我會安排好。”

聽到男人這樣說蘇涼也松了一口氣，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蛇窟的力量，毒蛇確實可以把事辦得非常圓滿。

“那就好。”

蘇涼嘆道。

接下來他本應繼續趕路，然而才走沒幾步蘇涼便發現，自己竟然還和陸太攀牽著手。

方才腦袋一熱不由自主便做出了那樣的行為，現在一旦意識到了，那種不自在的覺讓蘇涼的腳趾都微微蜷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