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和自制力宛若薄冰。

陸太攀垂下眼，不想讓蘇涼看出自己眼底的暴之氣。

*

蘇涼趕回飛船時，一切都按照陸之昭的要求設置好了——飛船上被布置出了一間獨立的閉房間。

沒有任何人打擾，沒有監視設備。

只有陸之昭和蘇涼。

陸之昭的槍已經被取走了，而他全上下都被仔細地搜尋了一遍，確保沒有任何事會對蘇涼造傷害，接著他的雙手和雙腳都被扣上了鐐銬。

這對于一名所謂的“陸家下任家主”來說本應是奇恥大辱，但不知道為何，在毒蛇們做這件事的時候，陸之昭卻自始至終保持著冷靜和配合。

他一直在微笑。

“靠，真他媽讓人覺得不舒服。”

薛銀歡看著被錮在安全椅上的男人，發出了一聲小聲的咒罵。

“你真的要進去？我的直覺告訴我跟這種玩意接會很晦氣。”

接著，他轉過頭來向側的蘇涼再次勸說道。

“我知道。”

蘇涼了腰間的離子槍，苦笑了一聲。

他當然看得出來，好友滿臉都是不贊同。

“你真的沒必要跟這種人接，跟這種瘋子其實真沒啥好說的……而且我跟你說，你別看我們老大悶不作聲答應你跟這玩意單獨聊聊，好像是一臉不在意的樣子，可我跟了他這麼多年，多也琢磨出來了，就是我們老大這種人啊，醋勁其實可大了！你這麼一刺激他，到頭來苦的肯定還——”

蘇涼本來還想解釋一下，自己和陸太攀其實也沒有到那一步，然后他就發現薛銀環突然卡殼了。

“銀環？”

薛銀環沒敢吭聲。

因為他這剛發現，原來此時此刻，暗影還站著一道人影。

陸太攀一臉冰涼地看著蘇涼所在的方向，眼底神晦暗不明，上散發出來的神力卻宛如已經染上了墨，隔著這麼老遠一段距離，同為Alpha的薛銀環便已經約到了那刺骨的寒意……還有殺意。

薛銀環眼中緩緩泛出淚。

他就說……

怎麼黑曼分明也是不贊同蘇涼跟陸之昭見面的，等蘇涼真的到了隔離室，那人反而一句話都沒說。

原來是早就發現，蘇涼背后還跟著另外一尊魔神？！

“不用擔心，我只是進去跟他說幾句話，馬上就出來。”

蘇涼看著薛銀環瞬間慘淡的臉，抿了抿，然后安道。

下一刻，他忽然若有所地回過頭。

明明正于潛行狀態，即便是經百戰的蛇衛薛銀環，也是花了好一段時間才能發現的男人，蘇涼卻只看了一眼，便準確地在暗影中捕捉到了陸太攀的影。

“真的，就幾句話。”

蘇涼也不知道為何自己忽然間有點兒不自在起來。

他沖著眼神漆黑的男人，略帶一點小心地發出了保證。

聲音很。

人……也很乖。

“嗯。”

陸太攀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但是并沒有多說任何話。

*

蘇涼走進了那間房間。

金屬聲緩緩響起，極為厚實的金屬門在他后砰然閉合。

完全閉的房間里沒有任何多余的設施，只有被牢牢固定在地面上的金屬安全椅，還有被束縛在椅子上的男人。

雪亮的白自從頭頂落下，將神穩定值極低的Alpha臉照得愈發慘白。

蘇涼停留在門前，并沒有再靠近。

有好一陣子，蘇涼沒有開口說話，陸之昭也保持著沉默。

在死寂中，他們互相打量著對方。

……很陌生。

這是蘇涼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想法。

明明就在不久之前他才剛與陸之昭見過面，可是，也許是因為知曉了陸之昭的“特殊”，如今再見到陸之昭，蘇涼卻覺得有如隔世。

當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與陸之昭之間確實也是有如隔世。

“你終于愿意來見我了。”

對上蘇涼的眼睛，陸之昭終于喃喃開口說道。

他那貪婪的目仿佛冰冷的舌頭，將蘇涼從上到下都了一遍。

而他說話時的腔調，還有他的表，無一不讓蘇涼到陌生而又異樣。

陸之昭之前，也是現在這個模樣的嗎？

“是的，我來了。”蘇涼定了定心神，神不變，他盡量平靜地對陸之昭開口道。

“我有話想——”

“我一直都很想你。”

陸之昭打斷了蘇涼的話。

青年看著蘇涼的眼神有些渙散，也不知道在這一刻，他看著的現在的蘇涼，亦或者是多年前，早已死去的那個年。

“陸之昭……”

“我被騙了，你知道嗎？我真的被騙了，騙得好慘。他們跟我說，你過得很好。我還接到了你的電話，電話里你的聲音那麼快活，那麼溫，你告訴我一切都好，讓我不用擔心，我真的信了。過了很久我才知道。原來那個聲音是截取了你跟我之前的通話重新合的。”

“所有人都在騙我……”

“父親，阿寧，呵呵，他們把我當傻子一樣騙。后來我終于發現了真相，我立刻就打算沖出去找你。可是。阿寧跪在我的面前哭著求我，他說如果我不跟他結婚的話，他一定會死的。他答應我，只要完婚禮，只要我們之間能有一個孩子，一切的問題都解決了。你看，那兩家人終于有了后代，他們不會再將目放在我和你上，我的神力也會變得穩定，我不會再發狂，不會再傷害你，讓你到害怕和絕。”

“而阿寧……他有了那個孩子也再也不會是工人，他解了，我們所有人都可以解了。我以為這會是一個對我們所有人都好的選擇。可是，我偏偏不知道，不知道你已經病那樣，我不知道。”

“我被騙得好慘。”

一行眼淚沿著陸之昭的眼角緩緩流下。

他定定地著面前的蘇涼，恍惚中又一次看到了自己曾經摯的那個人。

漂亮，纖細，笑起來時候，溫得好像能把人心都融化的年。

那是他一見傾心，從此無法忘懷的人。

“……”

蘇涼皺了皺眉頭。

很明顯，陸之昭已經很難分清楚現實和過去。如果蘇涼不曾重生一次，那麼現在的他站在這里，看著一直自言自語的陸之昭，大概也只會覺得莫名其妙吧。

可此時，蘇涼卻只是站在原地，他聽著陸之昭那痛苦到極點的低語，眼底一片安靜。

“我去找你了，小涼，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我沒有失約，我說過我會回去找你。我真的回去了。”

“求求你，原諒我……我已經……”

蘇涼嘆了一口氣。

“我一直以為我喜歡你的。”

蘇涼像是有點沒頭沒腦地開口說道。

打破了陸之昭的獨角戲。

“可是后來我才發現，其實我不是喜歡你，只是憧憬你。”

在宴會上被眾人環繞的俊朗青年，等級很高的Alpha，陸家的大爺，諸多環加，可他卻沒有一點架子。名為陸之昭的那個青年，顯得那麼誠懇，善良，開朗，當他置于人群，就像是太一樣燦爛，好像在這樣的人面前，無論有什麼艱難險阻，他都可以艱難堅定地朝前走下去。

跟當時那個不由己，無論做什麼事都需要瞻前顧后的Beta完全不一樣。

“……你是陸家的大爺，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Beta。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是告訴我自己，我必須更加沉穩而冷靜，我必須展現出自己最完的一面，因為只有那樣我才可以配得上你。我想，我大概應該也做到了。“

所以他淡然寬容地接了陸之昭的“好友”寧嘉逸足在兩人中間，他冷靜自若地面對私奔后的一切艱辛痛苦，他淡然地面對人發狂后留在上的傷口與心理影，他有條不紊地理一切瑣事與流言蜚語，而不讓陸之昭有毫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