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的父皇只會遠遠地對他笑,說些縹緲虛無的話,是不可能會他到的。阿執這才漸漸意識到,自己可能不是在做夢。
可是父皇不是死了嗎?他們都說父皇死了,還說他是沒爹沒娘的野孩子。
阿執極緩極緩地抬起小手,上燕鳶的臉頰,生怕夢瞬間破滅。在覺到那真實的、溫熱的后,他鼻間一酸沖上來,剎時熱淚滿眶,輕輕喚道。
“父皇……”
自從阿執出生后,便沒有離開過燕鳶邊,乍然分開那麼久,燕鳶心中也是百味雜陳,不舍至極。
燕鳶眼尾通紅,用指腹抹去阿執臉上的淚,笑道:“你是父皇和娘親的寶貝,父皇怎舍得不要你。”
“莫要聽旁人瞎說。”
阿執不再說話,忽地撲進燕鳶懷中,小手臂環住燕鳶的脖頸,悶悶地喚了聲父皇。
燕鳶抬手覆上他的后背拍了拍,阿執像被了某個機關般,失控地哭出了聲,聲音隨著燕鳶的安由小至大。
“父皇……父皇……”
“阿執好想好想你……”
“阿執還以為你真的不要我了……嗚嗚嗚嗚嗚……”
燕鳶知曉他難過,知曉他需要發泄,便抱著他任由他哭,一下一下拍著他的后背,溫熱的淚水將肩頭都了,心疼之余,他想,若玄龍知曉自己將他們的孩子惹得這樣傷心,定要多記恨他一分了。
燕鳶在心中悠悠嘆了口氣,道:“阿執不哭了,父皇去給你買糖葫蘆,向你賠罪,好不好?”
阿執略微松開環住燕鳶脖子的手,紅紅的雙眼看著他,認真地說:“阿執不要糖葫蘆,只要父皇回來便夠了。”
燕鳶笑了,勾指刮他小巧的鼻頭:“阿執怎得如此寬宏大量?”果真是隨了你娘親。
阿執將小臉靠到燕鳶肩上,道:“因為父皇待阿執最好。”
燕鳶:“花姨待你不好嗎?”
阿執搖頭,小聲解釋:“花姨待阿執好,可是父皇是最好的,也是最重要的。”
燕鳶手掌輕著阿執的后腦,不知想到了什麼,目變得暗淡:“父皇沒有你想得這樣好……你娘親才是待你最好的,他生你的時候,吃了許多苦頭,了許多許多的痛,今后你見到他,定要善待他,莫要惹他傷心,知曉嗎?”
阿執乖巧地點頭,表示記住了,隨后又有些期待地問:“那父皇將娘親找回來了嗎?……阿執何時可以見到娘親呢。”
“……快了。”
“很快,你便能見到他了。”
“他定也很想見你。”燕鳶笑著說。
散落在人間的最后一縷魂灰的去向已有著落,方才他剛踏花山聚魂盒就有了反應,證明玄龍就在這里。
待收集到最后一縷魂識,便能帶玄龍回九重天,到時請母后施法為他重塑,玄龍便可重新活過。
“阿執要趕將水缸裝滿,花姨很快便要回來了。”懷中的小人兒突然松開燕鳶,準備提起地上的水桶。
燕鳶皺起長眉,扣住阿執的小子,心痛不已:“為何要你做這些?”
阿執頓了頓:“花姨每日一早便要去深山中采靈藥,換取妖幣供阿執和櫻兒姐姐吃穿讀書,十分辛苦,夜里回來還要做飯洗,阿執不想花姨這麼累。”
“……若看見阿執干活,會生氣的,所以要在花姨回來前把能做得都做好。”
像花娘這樣修為低微的小妖,在哪里都是不好過的。對于靈力強盛的大妖而言,做飯洗這些不過是彈指施個法的事,對于花娘來說卻不容易,得同人族那般一件事一件事地做,自然很累。
燕鳶死的時候倒是給花娘留了許多錢,但人族貨幣與妖族的貨幣不通,帶著孩子們回了花山,金銀財寶便沒用了。
“對不起,是父皇想得不周到……你們苦了。”
阿執抬起小手了燕鳶的臉頰,冰綠的雙眸清澈如水:“阿執不苦,就是有時候很想父皇。”
“辛苦的是花姨。”
“好阿執。”燕鳶輕輕將小人兒抱進懷中,鼻尖充斥著淡淡的冷香味,他上流著玄龍的,有著和玄龍同樣的氣味。
燕鳶嗅了幾口便將小人兒抱起,往屋走,準備看看屋環境。
屋陳設樸素,每樣家都顯出了灰撲撲的年代,但很整潔。屋子中央擺放著張四方的桌子,木凳歸納在桌下,桌面上鋪著淡的桌布,給房子添了許多溫馨,是花娘的風格。
外室是灶臺和飯廳,室是臥房,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平常這個時候阿執和櫻兒該在妖學院上學,今日休息,花娘照例出去采靈藥,櫻兒跟著一起去了,阿執想留在家里替花娘做些家務,就故意裝睡,沒去。
燕鳶抱著阿執在屋轉了一圈,聽他說這一個月以來所經歷的事,心如水,看見灶臺旁擺放著個水缸,抬袖一揮,水缸立刻就滿了。
阿執見狀,疑道:“父皇……你不是凡人麼?”
燕鳶淡淡一笑,并不多言:“從前是,現下不是了。”
他娘親便是厲害的玄龍,父皇突然有了靈力,對于阿執來說并不算特別稀奇,他頓了一會兒,小聲道:“…阿執在妖學院學法,至今未學會控靈力之法,先生和同儕都說阿執是笨蛋。”
見小人兒落寞的模樣,也不知暗地吞了多委屈,燕鳶著心疼,他的小龍角。
“阿執哪里笨了,你生來便是人中龍,三歲便會背古詩三千首,定是那些妖修煉的心法與你的靈核相沖,是他們不會教,日后由父皇親自教你。”
“待你娘親回來了……他也會教你。”
第一百二十二章 回家
空中的晚霞漸漸淡去,天晦暗,花娘上背著裝滿靈藥的竹筐,手上牽著個七八歲的小姑娘,笑著推開木欄進了院子。
母倆皆穿,發髻上綁著的帶,如同一對姐妹花。
“阿執,快出來,花姨給你帶了……”抬起頭的剎那,見到木屋前抱著阿執的燕鳶,花娘愣在原地。
“你……”
“你不是……”
燕鳶笑了笑:“我來接阿執回家。”
他周被強悍的神力繚繞著,無需多加解釋,花娘很快便知曉了其中原由。在人間死后飛升為神,自是可以好端端地站在面前。
就是出現得突然,花娘還有點反應不過來,著那白袍飄飄的男子道:“不是說神仙皆是斷絕的麼……你竟還記得凡間事,記得來接阿執。”
燕鳶淡笑著回:“自是記得。”
“神仙并不是斷絕,神也會尋仙……結契,同人生育子嗣。”
“是麼。”花娘不知想起什麼了,悵然垂目。
氣氛一時變得有些低迷,阿執不知花娘為何忽然這樣難過,忍不住小聲喚:“花姨……”
“誒。”花娘抬起頭的瞬間,鐘靈毓秀的臉上便含了笑,牽著兒走過去,看著阿執道。“花姨給你做蝦餅吃。”
“你們留下來用了晚飯再走吧。”
“好。”燕鳶知曉花娘定然有話要說。
隨后一行人便進了屋,花娘招呼著燕鳶在桌邊坐坐,放下背上的竹筐就開始準備晚餐了。與兒的原是花,只需汲取花瓣上的水便可以存活,也會食些蓮子、花瓣粥等等。阿執不同,他是人與龍的子嗣,必須葷素均勻才能健康,花娘獨自帶著兩個孩子,生活雖不容易,但從不苛待他,家里日日會備新鮮的食材,今日來了客,食材倒也夠用。
的相公是雪狼妖,對人族的吃食很是喜歡,花娘曾特意學過。
在灶臺前切菜,七八歲的小姑娘就矮蹲在地上幫著娘親生火。花娘擔心兒燙到,從手中拿了火把塞進灶臺中,的頭去旁邊坐著等,小姑娘眨著漂亮的眸,時不時往燕鳶和阿執那邊瞥一眼,怯生生的,賴著娘親不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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