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臭應當是不至于的。
許是因為了傷,魔尊沒力氣再去他。這是魔尊的地盤,寧枝玉上說他滾出去,心里清楚自己的意愿是沒用的,便沒繼續浪費力氣做無用功的事。
兩人相安無事地躺著,魔尊低啞的聲線由后響起。
“神魔開戰了。”
如此他傷的原因便有了解釋。
寧枝玉沒出聲。
他心如死水,對于這些不興趣,不論誰贏誰輸,都是無所謂的,他在意的人早就死了。
魔尊從后上來,手臂穿過寧枝玉腰間握住他的手,低低說:“你莫要怕,我會保護你。”
寧枝玉覺得好笑:“我怕什麼。”
怕自己被當魔,神族一舉殲滅麼?
若真是那樣,那可是好事。
這回不論寧枝玉多用力去抗拒魔尊的,后者都抱著沒放開他,寧枝玉覺到自己的后背都被魔尊的了。
此次神族出戰,是燕鳶親自領兵來的。魔蠱的事,燕鳶應當已經知曉了,他恢復了記憶,發覺自己人陷害親手害死了人,定然要報仇雪恨,寧枝玉作為被那件事牽扯到的人之一,很難開干系。
魔族若敗了,便沒有人護著寧枝玉了。
所以他必須贏。
為了寧枝玉,為了阿冽,也為了魔族子民。
“沒什麼,你只需記住,不論發生什麼,我都會保護你。”魔尊一字、一句,堅定地說。
“自作多。”寧枝玉嗤笑。
隔日天還未亮魔尊便離開了,起離開前抱著寧枝玉不死心地說:“…阿寧,若我贏了,你教我寫你的名字吧。”
寧枝玉合著眼輕描淡寫地回:“你下輩子都不配。”
魔尊沉默幾許,未再強求。
他走后寧枝玉也沒了睡意,睜著眼麻木地著上方,一不。
魔尊離開前幫他換了以及被弄臟的床褥,空氣里的腥味淡得幾乎聞不到了。
床側的枕邊放著一摞書,詩詞歌賦、怪古談、話本,什麼類型都有,是魔尊手下去凡間淘的,只是如今的寧枝玉連翻開的都沒有。
約莫過了小半柱香的功夫,魔宮外暗紅的結界晃了一下,寧枝玉寢宮的門被緩緩推開,他以為是魔界侍從,沒去管。
“許久不見。”
那道平靜的、磁的悉聲線響起時,寧枝玉以為自己幻聽了,他怔怔扭頭看過去,看到了自己念念不忘的人。
拖鎖鏈坐起,一不著那人,張了張口,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發出一點艱的聲音。
“阿鳶……”
燕鳶見他落淚,也不似從前那般焦心慮肺了,只云淡風輕地笑著。
“以后便莫要喚我阿鳶了,你知我已有心上人,若他知曉,會被誤會。”
“喚我燕鳶吧。”
寧枝玉眼眶中蓄著淚,以至于面前的影模糊不清,他原有許多話想與燕鳶說,想問他如何活下來的,又為何要來此,此時聽燕鳶這麼說,便將話吞了回去,扯出笑來。
“……好。”
從前魔尊在凡間與他說過天帝與玄龍前世今生的事,稍微冷靜下來想想就知曉,燕鳶既能闖魔界,那此時必不是凡人了。
看來魔尊所說無假。
“魔蠱的事,我知曉了。”燕鳶淡淡開口。
寧枝玉怔愣一瞬便回神,笑道:“你今日是來報仇的嗎。”
燕鳶搖頭:“我來救你。”
“前世你于我有恩,與今生相抵,便當作一筆勾銷了,我不會記恨你,但魔族、魔尊我不會放過。”
“自上次神魔大戰后,魔族已是元氣大傷,殺了魔尊,魔軍群龍無首,大勢必去,我需要你幫我。”
“……你可愿意?”
什麼前世恩,寧枝玉為凡人并無記憶,但后頭的話他聽明白了。
魔尊強迫他生孩子,將他囚在此整整四年,他痛恨魔尊,他沒有拒絕的理由。
可為何他在猶豫?……
或許是因為膽怯、從未殺過人。
“……”
“你若不愿,也無妨,我依舊會帶你離開此地。”看見寧枝玉四肢被鎖鏈囚著,燕鳶便知曉他過得不好。
寧枝玉搖頭,喃喃道:“不……我愿意。”
他沒有理由不愿意。
第一百三十五章 神魔大戰(下)
“轟隆隆——”
悶雷過后,閃電劃破天際,盤錯節的脈絡將暗沉的天際撕裂無數塊,魔死后化的霧久久不散,半邊天被染紅,一如萬年前那場神魔大戰般慘烈。
魔城之下,魔與神兵廝殺,魔的利爪劃破神兵的盔甲,臟流了滿地,神兵的長槍刺魔的眼球、肚腹,凄厲的嘶喊響徹天際……
魔尊手持泛著黑氣的魔刃,與玄龍的銀長劍在半空鋒,寒閃過,映出魔尊冰冷的紅眸。
他嗤道。
“神族走狗。”
“燕鳶是如何對你的,你忘了嗎。”
“他拔你的鱗,剜你的,你就這般原諒他了,還在傻乎乎地為他賣命,你可真是天下最蠢之龍。”
刀劍影間,二者已過了不下百招,玄龍躲過魔尊一記暗刀,殺意凜冽的劍鋒朝魔尊口刺去,被魔尊手中魔刃橫著擋住。
神與魔停在半空,一銀一黑兩道影,長發隨風舞,袂翻飛。
“你的重塑不久,想來魂魄還很虛弱吧?他就這樣將你派到戰場上來了?”
“你看,他本就不你,不如墜魔道,到我魔族來做大將軍,如何?……”
寧枝玉如此對燕鳶心心念念,魔尊心里好生妒忌,要是玄龍真的墜了魔道,燕鳶還不得活活氣死。
可惜這條龍白長了張生人勿近的臉,實則腦子一筋,本不轉彎。
玄龍雙抿,全程未置一詞,手下作越發凌厲,招招奪向魔尊面門。
為神族將軍,為神族出戰是他的榮耀和使命,容不得旁人置喙。
魔界的勢力雖說是大不如前了,但也不是神界輕而易舉便能攻下的,倒下的神兵與魔越來越多,一來二去,魔尊與玄龍上皆了外傷。
此次神魔之戰,燕鳶駕親征,魔尊心口的傷便是拜燕鳶所賜,不想歇戰一夜,今日未看到燕鳶人影。
魔尊趁其不備,手中彎刃劃向玄龍脖頸,玄龍仰頭后空翻躲過,脖頸留下一條淡淡的痕,落在半空的瞬間抬擊向魔尊面龐,魔尊單手凝起結界擋住,冷笑著問。
“燕鳶呢?
“他就這樣同萬年前一樣,將你一個人丟下了?”
顯而易見的挑釁,玄龍不可能回答他,躍單踹破結界,結界頓破,紅四散。
兩人再次纏斗在一起,快到旁人幾乎看不見他們的影,魔尊始終不忘譏諷:“他這個天帝做得可真是省心,萬年前將你推上戰場,令你慘死,萬年后仍是如此。”
“嘖嘖,這樣的仙,怕是仙界最次了吧。”
寒冷的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刮得面頰生疼,正如魔尊所說,玄龍曾灰飛煙滅,魂魄重塑,還很虛弱,靈力未能完全恢復,縱使全力以赴面對這場戰斗,還是漸漸于下風。
魂魄裂仿佛被撕出了更大的口子,那種痛楚逐漸腐蝕他的,變得有些難以忍。
他了氣息,作慢了下去。
魔尊得他節節敗退,找準時機,控制魔刃刺向他的心口,速度之快玄龍本來不及躲避。
時間在這一刻變得很漫長。
萬年前便是這般,在接連擊敗魔族大將后,已經力竭的玄龍被迫與魔尊對上,魔刃刺向心口的瞬間,他想到了燕鳶。
可能沒辦法同他去看海了。
那個愿,在萬年之后,仍未曾實現。
今后的萬萬世,亦不再有任何可能。
或許他的一生就是這樣可笑,生來便是天煞孤星,沒資格對人生出,即便生出了也是無用的,來的,終究要還回去,還因此了極盡殘酷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