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件事說來說去是王家更理虧,邵家村的里正兼邵氏的族長之前就曾親自來過一趟。要不是礙於宗族臉面,再加上怎麽也不能讓本村的人在本村吃虧,秀水村的里正趙正是真不想管王家這破事。王氏族長王文和不能讓自己的族人被欺負,盡管心知這事是王老太家做的不地道,他也不能由著邵家村的在這里鬧。而里正趙正雖說是趙家宗族的族長,但這種時候本村自然得抱團,就在趙正不知該如何解決這件事時,一聲巨響令院子里的潑婦罵街驟然停止。
從地上撿起一塊桌角,邵云安抱歉地朝嚇了一跳的里正道:“對不住,里正大叔,我想試試這刀鋒利不鋒利,沒想到還真鋒利。明天我給您賠張桌子。”
里正看著邵云安手里的柴刀,再看看他另一只手上的桌角,咽了下嗓子:“不用,這桌子也舊了。”
“云安。”邵老太從地上爬起來本就沒一滴眼淚的臉就要往兒子跟前靠,邵云安抬手止住,“別。有什麽事待會兒再說,先把你們今天來的事扯清楚。”
“云安!你怎麽跟娘說話呢!”邵大虎的臉當即就沉了,邵老太也黑了臉。
第2章
邵云安給了邊的男人一個“你那邊你擺平”的眼神,朝邵老太和邵大虎冷哼一聲,開口:“別在這兒一副為我討公道的樣子。當初王家為了救他家老三,是死皮賴臉哭著求著讓你們把我嫁給他家老三。但你們若真為我好,就不可能同意。我要是個人,他們哭著求著,你們答應了,我敬你們心地善良。但我是個男人,你們打著罵著讓我答應,還不是為了他們的五十兩銀子。”
周圍“轟”得炸開了,原來當初是給了五十兩銀子!這對普通的農戶來說差不多是一家兩三年的進項了!這王老太家真真是有錢啊!
“邵云安!”邵大虎恨不得掐死這個弟弟,“誰給你的膽在這兒滿胡話!”心下詫異。這個從來打不敢還手,罵不敢還口的弟弟今天怎麽敢這麽氣。
邵云安又手起刀落,又一塊桌角掉在了地上。他臉上的狠勁讓想上前揍人的邵大虎後退了一步,也讓想出聲的王家人閉了。膽小的怕膽大的,膽大的怕不要命的。對付這種人,饒是過高等教育的邵云安也只能用這種方法來解決。邵云安從小就不是個怕惹事的,來到這里的憋屈在面對這些不講理的人時,他更想狠狠發泄一番。
“你們五十兩把我賣了,現在又準備一百兩把我再賣一次,明明是婊子還要給自己立牌坊,別他媽的說是為了我。”
“邵云安!你個賤皮子又了是不是!”邵老太尖。
又是手起刀落,邵云安狠道:“我已經把命還給你們了!我邵云安從離開邵家那天起就跟邵家再無關系。邵老太,我是怎麽到邵家的,怎麽嫁進來的你心里清楚,想活命,想你男人、你兒子、你兒活命就別再來招惹我。不然咱們就來個魚死網破!我一條命換你們邵家四條命,值!”
邵云安的狠辣和對“親娘”的稱呼壞了邵大虎、邵老太和同來的邵家村村民。邵云安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啊!有一位邵家村同來的老者忍不住出聲:“云安,你怎麽跟你娘和你大哥說話呢!你娘養大你不是讓你這麽不孝的!”
“不慈,我憑什麽孝,我的事干你屁事!”
“你!”那位老者氣得臉一下子就白了。
邵云安又轉向臉青青白白的邵老太和邵大虎:“你們上回來鬧,是因為王家退親,因為王家退親的是個生郎。這回來鬧,是因為王石井分家了,以後跟本家、跟那位生郎無緣了,以後不能給你們家撈好了。跟王家開口要一百兩不就是再利用我多詐取點錢麽。我不怕沒臉,你們再鬧,明天我就上衙門去擊鼓!”
邵老太哆嗦了一下,接著“嗷嗚”一聲就要往地上坐,邵云安立刻對里正道:“里正大叔,麻煩您跟我去趟縣衙,我要告他們……”
“邵云安!”邵老太和邵大虎同時出聲,邵老太也不敢往地上坐撒潑了,兩人臉上的驚懼引得旁人側目,邵家到底做了什麽?
“你們滾不滾!”邵云安厲呵。
“你,你……”邵大虎厲荏地指著邵云安。
邵云安馬上道:“里正大叔,麻煩您借我一下紙筆,我要寫決斷書。”
“石井家的……”不明的里正并不想看到邵云安與邵家把事鬧到這一步,本來這件事就是王家沒理。
一直沒開口的男人出聲:“趙叔,您聽他的吧。”
王石井都開口了,里正看看兩人,嘆了口氣,讓自己的兒子去把筆墨紙硯拿出來,邵云安又對那母子倆道:“今天咱們把決斷書寫了,從此,邵家與我無關,我是生是死也與邵家無關。”
“邵云安,你別以為嫁了人就氣了,以後有你哭的!”邵大虎真的想殺了邵云安,這回可真是不蝕把米。
邵云安冷笑:“我就是哭死也與你們無關。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門。邵大虎,想你們邵家安生就別來惹我。你們那麽想要婿,把邵珍嫁給王家老三啊。”
“嗷~邵云安,你個挨千刀的!”
這種話在這個時代可不能說,邵老太還指著那閨嫁個大戶人家呢。嗷得撲上來就要抓邵云安,邵云安躲開,冷笑:“果真不是自己親生的就可以隨便賣,可以下了迷藥送到別人家去,親生的就護得。”
這話一出,滿場皆驚,就連邵家村同來的都震住了。邵大虎一臉的恐懼,邵老太當即就忘了撒潑。王石井擰了眉,盯著邵云安。
“云安,什麽親生不親生的?什麽下了迷藥,你說清楚!”那位邵家老者馬上嚴厲地問。
邵云安只道:“想知道是怎麽回事你把他們帶回去問吧。”
“邵云安!你不要說話!”邵大虎本不敢去看本村人的眼神。
邵云安出一抹看得邵大虎心驚跳的笑容,他指指自己的腦袋:“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要不,把邵老頭喊過來,咱們做個滴認親?”
這話一出,邵老太又是嗷嗚一聲拽住了邵大虎,哭喊:“大虎,咱們回去,他不認我們,我們,我們也不認他了!就當,就當我沒生過這個孽子!”
“嗤!你也沒那本事生我。”邵云安的反擊令邵老太和邵大虎臉慘白,兩人都不敢再鬧了。
都到這份上了,邵云安與邵家的關系本已經是一目了然。邵家村同來的看邵氏母子的眼神都不對了,那位老者更是無心再在這里給邵氏母子撐腰,他咬著牙說:“丟人敗興的東西!把他們帶回村去!”
“等等!決斷書!”
這麽多雙眼睛盯著,再加上心里有鬼,還有邵氏老者看著,雙方簽訂了斷絕關系的決斷書,一式三份,邵云安一份,邵老太一份,那位老者一份。
拿了決斷書,眼神復雜地看了眼滿意的邵云安,老者對趙里正道了句歉,把邵家村的人帶走了,同時押走了邵家母子。那邊邵家的人走了,王家這邊立刻抬頭了。王老太跟著嗷嗚一聲,指著邵云安就罵:“老大!你今天要是不把這喪門星休了,我跟你爹就沒你這個兒子!”
這是王家的人,邵云安不吭聲,閑閑地往那張已經被他砍掉兩個桌角的木桌旁一坐。王石井不為所地說:“是你和爹我娶的。現在,我人娶進門了,就是我的人,我不休。”
周遭嘩然,“”王石井取的?滿滿的八卦點燃了村民們的又一波熱。
“你不休?!”王老太的尖引得邵云安想摀耳朵,好似本沒聽到王石井話中的迫之意。
“夠了!”里正一聲怒喝,對著想要撒潑的王老太說:“現在沒外人了,咱們也把石井的事掰扯清楚。王大力,你過來!”
一直在墻角的王家正當家,王石井的親爹王大力了脖子,礙於里正和鄉親們的眼神,他著頭皮站起來,走了過去。里正氣哼哼地說:“當初你和你婆娘石井娶這門親,石井分家的時候可是說得清清楚楚。要他娶,他就分家,這也是你們答應的。現在要石井再休妻,你們不僅是沒禮,更是沒臉!”
這件事里正是知道的,但并沒有往外傳,現在王石井自己說出來了,里正也用不著給王家遮臉了。
這話里正說得很重,周遭一陣哄笑,就是王氏族長王文和都覺得臉燒得慌。
“里正……”王老太向族長求救,里正也看向王文和,說:“王族長,要不是他們無故退親,也不會鬧出後面這些事。”
王老太打斷里正的話急於道:“什麽無故,是他們八字……”
“你閉!”王文和也很不耐煩了,要不是王家出了一個讀書的王枝松,關系著整個王氏一族的榮耀,他才不會為王老太一家出面。王文和指著王老太教訓道:“你就是個眼皮子淺的!石井已經分家了,他又是續弦,只要他自己樂意,他娶誰都行。這事分家前都說清楚的,你又鬧什麽鬧!還有你!”王文和又指向王大力,“你這個一家之主是怎麽當的!看你家這些糟心事!你也不怕影響了枝松!”
一提到王枝松,王老太就不敢撒潑了,王大力一如既往地只會低頭哼哼,屁都不敢吭一個。
王文和嘆了口氣,轉向王石井:“石井,你考慮清楚了,要這門親?”
“要。”王石井走到邵云安邊,彎把他手上的柴刀拿過來,“以後,他就是我媳婦兒,是我孩子的娘。”
娘你個頭!
不想再多生事端,邵云安忍下了。
“大哥娶的是邵家的兒子,可他不是邵家的吧,那禮金、分家出去的東西就不該給吧。”一道尖酸的聲音使原本已經被王文和鎮住的場子再次混起來。
王文和怒斥:“這有你什麽事!王老二,管好你家的!”
出聲的就是王田巖的老婆王郭招弟。王田巖撇撇,嘀咕:“我媳婦也沒說錯啊。大哥分家分出去那麽多東西,結果娶進來的也不知道是誰家的。”
王文和真是想打人了,王老太一聽,是啊!立刻直腰板對長子橫道:“石井,娘要你娶的是邵家的兒子,不是什麽不三不四不知哪來的貨!這門親咱家可不是沒理的。你要麽休了他,回家;要麽留下他,把分出去的田、房還回來,我王家要不起這種媳婦!”
王石井的下顎繃了瞬間,聲調如常地說:“我不管他是誰家的,我只管他邵云安,是我明正娶回來的媳婦兒。”
王老太一蹦三尺高:“你要留下他就不要認我這個娘!”
王田巖在一旁當攪屎:“大哥分出去那麽多田娶的可是邵家的‘親’兒子。”
王郭招弟附和:“邵家不是說只要咱們家娶了,就給二十兩銀子麽,這銀子都沒給,咱們還分出去那麽多田。他的嫁妝又不肯出來。”
現在這世道,二十兩銀子,拋開王枝松的花銷,夠王家其他人半年的花銷了。
王石井看著他的親娘:“我不休。”
王老太的手指都要到王石井的鼻子了:“你不休就把分出去的都回來,從此後我沒你這個兒子!”
邵云安在心里嗤笑,原來源在這里。本來麽,一個帶倆拖油瓶的男人有人肯嫁就不錯了,王家干嘛著王石井休了他,原來是沒有從他這里拿到銀子,應該是還想要他的嫁妝也沒要到。邵云安看王石井的眼神滿是同,攤上這麽些個家人,這人也夠倒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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