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石井吃完，酒水也打包好了，四人在小二的殷勤相送中離開一丈軒。邵云安沒用曾掌柜給的那塊玉牌。一是價格真心不貴，二是他也不想給對方一種忙著貪便宜的印象，他不差這點錢。等日後相了再用那塊玉牌也不遲。

吃了一頓大餐，王青和王妮明顯放開了許多。王石井又帶邵云安和兩個孩子去了布莊。邵云安給自己和王石井還有兩個孩子各買了兩雙鞋，又買了三匹上好的棉布，兩匹上好的緞布還有上好的棉花。他要再做兩床被子和褥子，當然也是請人幫忙做。這些東西又花掉四兩銀子。在王石井看來，邵云安是花錢如流水，但他卻一句未說，全憑邵云安自己做主。

回去仍是王石井駕車，邵云安在車上左右護著兩個孩子，王妮悄悄抓住了邵云安的袖子。邵云安打了幾個哈欠：“石井哥，回去先別忙著收拾，我想小睡一會兒。”這副的底子不好，又接二連三的事，吃飽肚子，神也虛弱下來了。

王石井認真趕著牛車說：“你回去睡吧，我來收拾。”

“小爹，我也可以收拾的。”王青大著膽子說。

邵云安了下王青的腦袋，也不客氣：“好，你倆要不困就幫著你們爹收拾。”

王青和王妮的臉上有了第一抹淡淡的笑容。

※

半道上，邵云安就已經是昏昏睡了。怕他著涼，王石井幾次都不得不喊醒他。終於堅持到看到村口，邵云安再也忍不住睡了過去。王石井架著牛車回來，村里的人都紛紛注意過來。這陣子王家的人都很關注，親沒兩日就敢拿刀砍人的邵云安更關注。

看到牛車上那麽多的東西，馬上有婦人酸酸地喊：“石井，買了這麽多東西啊。”

王石井只是淡淡的一個“嗯”字。沿路遇到好幾個詢問的婦人，王石井都是一個“嗯”回應。

在村子里很難有私。凈出戶的王石井隔天就買了那麽多東西。兩個竹背簍里裝滿了東西不說，放在車上的五匹布，雖然被包著，看不出是什麽布，但一口氣買五匹那在村子里簡直是沒法想的。糧食，雜幾乎裝滿了車子，還有一張木頭方桌。很多人都想起來邵云安把里正家院子里的方桌給弄壞了，這肯定是賠給里正家的。這麽些東西怎麽也要好幾兩銀子吧。

議論聲跟了王石井一路，被人如此關注的王青和王妮很不習慣也不喜歡地了起來，王妮更是進了邵云安的懷里。迷迷糊糊的邵云安下意識地抱住王妮，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到了沒？”

咕噥語的瞌睡聲讓王石井握鞭子的手了。無視周遭的關注，他道：“馬上到家了。”

邵云安勉強睜開眼睛，果然看到了他目前居住的破屋子。王石井這邊剛把車停好，那邊邵云安就迫不及待地往下爬。

“云安，你去睡。”

“嗯，我去睡了，太困了。”

哈欠連連的邵云安跟王石井，等他開門鎖。

回到屋里，邵云安踢了鞋，手都顧不上洗，掉外和子，拉開被子就鉆了進去。王石井看著他睡下，這才出去并關了門。王青和王妮還在車旁，生怕別人拿了車上的東西。王石井把車上的東西全部卸到院子里，讓兩個孩子先把兩個大竹簍里的東西拿出來，他去還車，順便把桌子給里正家拿過去。

王青和王妮沒敢小爹的那個竹簍，把另一個竹簍里的東西先全部拿了出來。王青把鍋碗瓢盆這些重的東西搬到廚房，王妮則把調味料一一拿進去。王石井回來的時候院子里還擺著很多東西，兩個孩子把能搬到廚房的全部搬到了廚房。王石井把布匹、棉花、新買的鞋子什麽的輕聲拿進他和邵云安的房間。邵云安睡死了，一點靜都沒有。

王青和王妮站在那個竹簍旁邊，臉上都是好奇，好奇小爹買了什麽。王石井走過去，彎腰先把竹簍最上方的兩個沉甸甸的包紮好的紙包拎出來。放到地上，王石井讓王青去拿了柴刀，割斷包裝繩子，打開厚厚的紙包一看，王青和王妮驚呼出聲。

兩個厚紙包里，一包是七本書，一包是三套硯臺和幾筆。王石井從竹簍里又拿出一包很大的紙包，打開，是上好的宣紙。

“爹……”王青忍不住出聲。是書，紙和筆！無數次他羨慕堂弟王在錚可以讀書，可以學字，他只能在一旁地看。

王石井把這些東西挪到一邊：“等明年開春，爹找人送你讀課。”

“爹？！真的嗎？！”王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石井抬手眼眶都紅了的王青，說：“爹以後不會讓你和妮子苦了。”

“爹……”王青的眼淚流了下來，咬著不讓自己哭，他心里太苦太苦了。王妮哭出了聲，沒有爹娘在邊的日子，太苦了。王石井把兩個了太多苦和委屈的孩子摟到懷里，發誓：“爹對不住你們，讓你們苦了。”

“爹……”王青和王妮抓著爹的服，嗚嗚哭。王石井摟兩個孩子，也是繃的。他最對不住的就是這兩個孩子。

“不要恨你們娘，也不容易。”

“嗚……”

兩個孩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王石井拍拍他們：“別哭了，別把你們小爹吵醒，看看你們小爹還買了啥好東西。”

王青先從爹的懷里退出來，大力抹了抹臉。王妮抬頭：“爹，小爹會對我和哥哥好嗎？”

“會。”王石井給兒淚，“你小爹要給你們做裳，還給你們買了新鞋子。不要管旁人說什麽閑話，你小爹會對你們好的。”

王妮退出爹的懷抱，還是很害怕，說：“二嬸、小姑和堂哥都說爹娶了小爹就不要我和哥哥了，還說小爹以後有了孩子會打我們，罵我們，不給我們飯吃。”

王石井的獨眼深一片冰寒，他用并不溫的聲音哄道：“以後不要理本家那邊的人。爹不會不要你們，即便爹以後又有了孩子，你們也同樣是爹的孩子。你們小爹也不是那樣的人。以後咱們家過自己的日子，記住了。”

“爹，我記住了。”王青摟住妹妹。看了眼哥哥，王妮乖乖點頭，低聲說：“爹，我記住了。”

兩個孩子的腦袋，王石井繼續剛才的事。放紙的紙包上還有一個油紙包。王石井拿起來，不用拆他就知道是什麽。直接把紙包塞到王妮的懷里，他說：“你們小爹還給你們買了點心，打開看看。”

點心！

王青立刻幫著妹妹打開紙包，香濃好看的點心印眼中，又引來兩個孩子的驚呼。王石井道：“你們一人吃一塊，剩下的晚上再吃，中午吃得夠多了。”

王青和王妮急不可耐地一人拿起一塊點心就往里塞。趁著兩個孩子吃的工夫，王石井繼續往外倒騰。

一大堆的，一堆的調味料，怎麽還有藥材？王石井也買了點，但絕對沒這麽多。嗯？還有蘋果和梨！

剛一人吃完一塊點心的王青和王妮看著那一堆的、骨頭還有水果，口水又忍不住嘩嘩往外流。小爹買了這麽多好吃的！

小爹哪來的錢，是小爹的嫁妝銀子嗎？兩個孩子吞口水。王石井把所有的東西都倒騰出來了，他看向兩個孩子：“家里買了什麽、吃了什麽你們別往外說。別人問起來就說就是普通家里吃的。”

兩個孩子重重點頭。

王石井先把書和筆墨紙硯拿回房，東西是邵云安買的，是不是要給兩個孩子用得等邵云安睡醒後安排。接著，他又把那些什麽的全部拿進廚房，廚房已經快滿了。讓兩個孩子也回屋去休息，王石井把他買的分出兩份，然後提了出去了。

他能順利分家，里正和族長是出了力的，往後他們一家也不得麻煩里正和族長。王石井給里正和族長分別送了，又喊了王四叔等幾戶人家晚上過來家里吃飯。里正和族長不好意思收王石井的，這不便宜，王石井又是凈分家，日子不會太好過。不過王石井堅持，兩家也就收下了，但也馬上回了禮。里正家給了些菜和蛋，王石井現在一分地都沒有，菜都要去別家買。族長王文和也給了菜和蛋。這年頭家家戶戶的蛋都是攢下來賣錢的，養的人家也最多養七八只。現在的價，一顆蛋能賣兩文錢的。

送了東西，王石井又跑了趟村西的周叔、周嬸家，跟周嬸說做服和被子的事。周家算是外來戶，整個秀水村也就兩三戶姓周的。周叔名周才，周嬸本姓李，兩口子只有一個兒子周天寶。周天寶小時候發燒，把腦子給燒壞了，有點癡傻，二十的人了也娶不到親。周天寶生得黑黑壯壯的，能干農活，就是生活上得有人照顧。

邵云安說要做服，王石井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找周嬸幫忙。果然，王石井說要周嬸幫忙做一家四口的里外裳，還要做兩床被子、褥子，一共給三百文錢。周嬸可是高興壞了。兒子是傻的，周家的地也不多，再加上這幾年稅高，外頭的東西賣得也貴，這三百文錢相當於在外頭打二十天短工呢。周叔和周嬸都覺得給高了，王石井卻說不高。

四口人里外的裳，每人一套就是十六件了，還有被子、褥子，都是花工夫，費眼力的。若邵云安還要多做，那再加錢。他們家沒人會做裳，以後都得來找周嬸，做的裳肯定合適舒服，也給兩口子增加點進項，也是離家三年，如今又與本家離關系的王石井與村里人加深關系的一步。

王石井這麽大方，弄得周叔周嬸兩口子都不好意思了。王石井搬家那天他們也沒幫什麽。周嬸立刻又給王石井拿了些菜，都是自家種的，不用什麽錢。等王石井再回到家，手上提著滿滿的菜，三天都不用買菜了。

第9章

邵云安狠狠睡了一覺，可以說，這是他魂穿以來睡得最好的一覺。起來時，屋都暗了，睡得手腳發的他推門出去，立刻有人喊他。

“小爹。”

“妮子，幾點了？”

“嗯？”

有兩人從廚房出來，是王石井和王青。邵云安這才回過神來，又問：“什麽時辰了，我好像睡了很久。”

王石井出聲：“過了酉時了。了吧。”

“還好。”這才注意到三人都是一副忙活的樣子，王妮更是洗著一大盆菜，邵云安卷起袖子，問：“晚上有人來吃飯？”

王石井語帶歉意地說：“我請昨兒個來幫忙的人家過來吃飯，以後不得還要麻煩他們。你買的會用掉不，我也買了些，給里正和族長送了些過去。”

邵云安毫不介意王石井的自作主張，更不會介意他用了“自己”買的東西。兩人雖然沒有夫妻，但怎麽也是要一起生活的，至要生活一陣子的。

邵云安無所謂地說：“那些東西買回來就是要用的。他們什麽時候來？”

“做好了飯我就讓青哥兒去喊他們。”見邵云安不介意，王石井心里松了口氣。他不是要占邵云安的便宜，只是他前後五年不在村子里，現在回村定居，以後總要與人來往。村子里，誰家遇到什麽事，主幫忙的都是有心往的。昨天幫他的人也就是他以後要多走來往的人家。他離了本家，但不可能離秀水村，多些來往的，多些關系好的，對他們一家四口都有好。互相來往最容易的法子就是禮尚往來。

邵云安道：“我先洗把臉，晚飯我做，我不相信你的廚藝。你去洗菜，水涼，別讓小妮子涼水。青哥兒幫我燒火，小妮子你自己玩兒。”

王妮馬上說：“水不涼，我能洗菜，我會干很多活。”記憶中，就沒有“玩”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