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嬸先前還擔心邵云安會不會不好相，現在反倒有點喜歡邵云安了。兩人在廚房多呆了一會兒，王四嬸趁機把王石井家的況跟邵云安仔細說了說，免得他以後吃虧。

等到邵云安和王四嬸從廚房出來，馬上又引來一片好。這頓飯大家吃得是皆大歡喜，心滿意足。飯前有點心吃，飯後有水果，吃得大家都不好意思了。他們也不過是幫了點小忙，人家卻這麽謝。

菜幾乎沒剩，王石井讓孫二江把剩下的湯湯水水帶了回去，回去拌在豬食里喂豬吃，也給豬加點油水。孫家養了兩頭豬，孫二江也沒客氣。

主客盡歡，離開前，王四嬸、周嬸和孫二江的娘孫夏嬸還把碗筷什麽的都洗了。邵云安沒跟們搶，他最不喜歡飯後的收拾。客人們都走了，邵云安沒看到其中一位客人離開時回頭多看了他一眼。王石井去燒水洗漱，邵云安把王青和王妮喊進了屋。

第10章

屋里沒桌椅，邵云安讓兩個孩子上炕坐，道：“消消食再睡，晚上吃了不吧。”

兩個孩子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王青大著膽子又抬起頭，說：“小爹做的菜好吃。”一旁的王妮用力點頭。

邵云安王青的腦袋，高興。他問：“你們兩個白天平時都做些什麽？”

王青收斂了臉上的輕松，回道：“砍柴、喂、喂豬、做飯、摘菜、去地里、洗裳。”

王妮抓住哥哥的手：“我洗裳、喂豬、喂、燒火、澆地。”

已經從王四嬸那邊聽到許多的邵云安還是沒能控制住憤怒，又問：“那你們那位堂哥做這些嗎？”

兩個孩子統一搖頭，王青繃著小臉說：“堂弟要讀書。”

“王枝松不管嗎？”

王青和王妮又是統一搖頭，王妮怯怯地說：“小叔要讀書。”

去他媽的讀書！那家子人都是一群混帳王八蛋！農村的孩子是早當家，但都是孫子，王青和王妮就要整日的做事，比王妮還大的小子卻什麽都不做，王妮才四歲！兩個孩子的手糙得都不是孩子該有的。剛剛孫大夫給兩個孩子把脈也說了兩個孩子虛，得好好養，不然以後會出病。若妮子一直這樣下去，會影響以後的生育的。

他沒見過王石井的那個侄子，但想到他那個弟媳，也能猜出那小子肯定也跟豬差不多。那對奇葩老不死待了大的待小的，如果王石井不堅決地分家，他絕對會寫一張休書給他！

被爺爺、外公外婆當心肝寶貝寵得長大的邵云安在心里再一次把王老太和王老頭狠狠鄙視了一番。

邵云安接著說：“以後家里的事我還是會讓你們做些你們力所能及的，但不會讓你們像以前那樣做那麽多事。”說著，他把兩副字帖拿了過來，“從明天起，你們兩個人先照著字帖練字，小爹先教你們怎麽握筆。最近家里事多，等忙完了，小爹就教你們習字、讀書。青哥兒要學，妮子也要學。”

王青的眼睛亮亮的，王妮也很驚喜：“我也可以學嗎？”

“當然。小爹也有很多字不會，跟你們一起學。”

一人出聲：“我也學。”是不知何時進來的王石井。

邵云安挑眉：“你當然要學，你可是一家之主。”

王石井走過來，抱起王妮坐下，讓王妮坐在他上，對邵云安說：“很快就要農忙了，農忙完要準備過冬，接下去又是過年，大家都沒空，等開了春就找人，送青哥兒去讀課。”

現在才九月，也快農忙了，想想，邵云安說：“那等我忙完這陣子我先教他們學字。不用專門送青哥兒去讀課了，明年開春青哥兒都七歲了，直接送他去私塾，最多就是多花點銀子。妮子的話，還是要找個夫子教。”猛地想到一件事，邵云安問：“那有沒有地方教孩子學琴的？這學琴就是個興趣，早一點晚一點都行。”

一聽琴，王妮的眼睛也是亮亮的。王石井看了眼兒，對邵云安說：“我不知道，我可以去打聽。妮子還小，你先教識字，會琴的夫子可以慢慢找。也可以先送去學繡工，長大了也要會的。我知道大戶人家的娃都會去學。”

邵云安搖搖頭：“那東西妮子以後若喜歡再找人教。現在小，刺繡對眼睛不好。”

“也好。”

邵云安接著回正題：“青哥兒、妮子，你們一人拿一套文房四寶和字帖，從明天開始學字，不許懶，不許苦，誰懶苦，我就打誰的手掌心。”

“小爹，我不會懶，我要學！”王青幾乎是喊出來的。

“我也要學。讀了書和二嬸就不會打我罵我了，錚堂哥也不會欺負我了。”王妮的言令邵云安有點心酸，令王石井的表更沉了幾分。

【看你的“好”親人。】

給了王石井一個如此的眼神，邵云安說：“好，我相信你們能堅持下去。那現在，你們把東西拿到你們的屋里，然後去洗漱。”

王妮從爹的上跳下來，在小爹和爹的幫助下，和哥哥一起歡歡喜喜地把文房四寶和字帖拿到他們的屋里。

兩個孩子按照小爹的要求認真洗漱完，就上床捧著字帖寶貝地呀，看呀看。邵云安了個澡就回屋了，他還有事要做。王石井又燒了一鍋水，半天沒見人。

盤坐在炕上，趴在低矮的炕桌上寫東西，邵云安表示最遲後天還是要進一次城，買個書桌，這樣寫字太扭曲了。

正沉眉思索，房門開了，邵云安下意識地抬頭，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王石井明顯剛洗了澡，他沒洗頭，發髻松散，上赤，只在肩膀上搭了條布巾，下是一條布里。未完全掉的水珠順著膛沿著八塊腹沒腰，邵云安頓時口乾舌燥，一二三四……真的是八塊！對一個純零來說，材高壯、上帶著數道疤痕的、有著濃濃的男人氣息的簡直就是赤的！

王石井的材在秀水村都算是高大的，不管是材還是面容他都更像是個純粹的北方漢子。相比之下，王田巖就是又矮又胖，模樣更像王老太多一點。王枝松沒見過，不知道。其實仔細看王石井是有點像王老頭的，只不過他更像基因突變的品種。

一進來王石井就馬上關了門，然後上了炕去翻放在炕頭的箱。王石井的後背也有數道疤痕，那些疤痕一看就能知道他在戰場上是多麽的死里逃生。王石井套上褂子和里，一回頭，就看到邵云安直勾勾地盯著他。王石井垂眸，拿布巾了弄的發，下了炕，又出去了，邵云安的視線不控制地追了出去。

媽的，絕對是故意勾引他！

深吸了口氣，下心頭的蠢蠢，邵云安拍拍臉，淡定淡定。他26年都還是，現在這副才16歲，絕對應該能忍得住。

【真看不出材這麽好。】

低頭看回自己剛才寫的東西，邵云安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這時候，王石井又進來了，手上抱著一個陳舊的木箱子，看起來還沉。

“云安。”

邵云安不大樂意地抬頭，心還在呢。王石井坐上炕，把木盒子放到炕幾上：“你收著。”

“什麽東西？”邵云安把紙和硯臺挪開。

“打完仗帶回來的東西，你收著。”王石井把一把銅鑰匙塞到邵云安手里。邵云安只覺得被到的皮一陣灼熱，對方的手可真燙。

打仗帶回來的東西？邵云安看看手里的鑰匙，眨眨眼，他打開箱子上的銅鎖，掀開箱子，他低呼一聲，抬頭盯住對方：“這些是你的？！”

王石井點點頭，面平靜地說：“朝廷沒錢，軍餉不多，將軍默許我們私留下些繳獲的錢財。這是我私留的和攢下的軍餉。”頓了頓，王石井避開邵云安的注視，“那兩年的徭役也有些銀子，除了給我娘的，我都留給青哥兒他娘了。”

邵云安突然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心窩里升騰起一的暖流。木箱子里有很多金銀珠寶和玉首飾什麽的。銀錠大大小小的有十幾個，還有碎銀、銅錢，金錠有十枚，也是大小不等，更別說還有珠寶首飾那些。邵云安估算了下，金銀就有上千兩了！果然不管什麽世道，有錢人都是存在的！

邵云安的笑容閃瞎人眼：“這些銀兩都是軍餉？”

王石井又看回邵云安：“不是。軍餉三年加起來也就十幾兩。我跟著的將軍驍勇，繳獲了不銀錢，還剿滅了好幾山匪，留下的錢財能多些。我典當了些首飾換了銀子。”片刻，他還是如實說：“剩下的首飾原本是想留給青哥兒他娘的。現在我跟他娘和離了，這些首飾你看怎麽置。”

邵云安闔上箱子蓋，問：“你恨你前妻嗎？”

王石井搖了搖頭：“不恨。太苦了。是個心善的人，也勤快，但在我這個家，的日子卻不好過，尤其是我不在跟前，更難過。是我對不住。”

那你你前妻嗎？邵云安咽下了這句話，好奇地問：“這些東西你怎麽收的，竟然沒被發現？”

王石井握了拳頭，聲音低沉了幾分：“我沒帶回家，回村前就找地方藏起來了。”

孺子可教啊！

“我爹娘不喜歡我，連帶著也不喜歡宋氏和兩個孩子。我在尚且能護住，我不在，子，日子更不好過。要走，我也愿意放自由。云安，以前是我不由己，現在，我分家了，你是我媳婦兒，以後你掌家。”

說這些的事，王石井的表很平靜。看得出，他也早已被家人寒了心。甚至對於宋氏的離家，他也沒有毫的怨恨。

邵云安沒有發現自己因為對方的那句“你是我媳婦”而臉紅了。他突然有點不敢直視王石井的獨眼，假裝隨口問：“你把你的家當都給了我，你就不怕我跑了啊。我們才親幾天。”對於王石井的前妻，邵云安倒是沒什麽想法。

“你不會。”

“你怎麽知道我不會？”

邵云安不服氣地抬眼，卻陷了一只深邃的眼眸中，心跳有點加速。

“我知道你不會。”王石井認真地說：“你是個有本事的。我容貌毀了，還瞎了只眼，又帶著兩個孩子，是我配不上你。這門親事，你是委屈了。”

邵云安下意識地咕噥：“我又不是人，有什麽委屈的。你有孩子正好，也免得我生了。”

呸呸！怎麽扯到生孩子上去了！

邵云安尷尬地趕忙轉移話題：“你怎麽不問我今天哪來的錢？”

王石井瞟了幾眼邵云安紅著的耳垂，說：“我信你的銀子來路正，你的事想告訴我就跟我說，不想說我也不多問你。”頓了頓，他道：“村里也有人從軍，只是跟我不在一起，但知道有軍餉。我是長子，又沒有分家，有了銀錢就不能自己收著。本來是想給爹娘一些銀子，但回來看到青哥兒和妮子那樣，宋氏又走了，我就說軍餉都用來治傷了。若一分家我就買地蓋房子，本家那邊又會來鬧。現在你說是賣石頭掙的錢，旁人就算好奇也不好來問賣了多，這些銀錢就能拿出來用了。再不久就要農忙了，我想買點地，再把房子翻新一下，不然冬天會很難熬。等開春咱們就起新房。”

邵云安以為王石井是王大力那種悶葫蘆，沒想到這人要真跟你說事，那句句條理清楚得很。最主要的是他不是個愚孝的人。不管什麽年代，愚孝的人都大有人在，能在思想封建的古代社會有自己的想法，會顧及著孩子家人的男人真真算得上是好男人了。不過這也是這個時代的幸運。這里沒有“罷黜百家、獨尊儒”的董仲舒，雖然有類似於儒家的思想，但總上還算是各種思想皆可行天下的開明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