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們的阿英是個行俠仗義的好姑娘，最是見不得丑惡，然而有時候這世間的惡人比我們想象得更可怕，可怕到連我們行俠仗義的資格都沒有，難不我們便要直愣愣地沖上去，什麼也改變不了，便這般白白地賠進去？”

“我就是不服！”倪英咬著，無反駁，只覺得不甘。

“所以，我們要變得強大啊，只有強大了，才能保護我們想保護的人。”李元憫頓了頓，輕聲道：“殿下哥哥答應你，努力變得強大，以后再不讓阿英這種委屈。”

“哼！”倪英心里高興，了眼淚，卻還是掛起油壺：“那你為何還要罰我抄寫《禮辭》？我手都不聽使喚了！”

出十指，上面有墨水污漬，也不知是否一邊抄一邊拍案。

李元憫啞然，正待笑，卻是忍住了，“讓你抄是讓你長長記，往后遇到事先冷靜掂量掂量自己，還能不能這般冒冒失失沖上前去！”

看著癟著角的倔強模樣，李元憫知道已然明白個中道理，便移了話題：“肚子了沒有？”

倪英著自己的手指，半晌，抬著眼瞧了李元憫一眼，又低頭下去，賭氣似的：“早了！”

李元憫大笑，了的臉：“快去沐浴梳洗一番，這灰撲撲的，哪里像我們廣安王府的掌上明珠了。”

他眼角帶著幾分促狹：“我讓廚房準備了阿英最喜歡的燒鴿，現烤的，嘖，香的很。”

倪英瞧著那雙帶著笑意的溫眉眼，心里想著，也一定要變得強大，跟阿兄一起，保護的殿下哥哥。

第22章

待晚膳時分，在外練的猊烈終于回來了。

剛踏進前廳便見李元憫挽著袖子正給倪英剝著金，倪英一雙眼地瞧著人手里的東西，早晨在獄中見時，還是一副臟兮兮的落魄模樣，這會兒已經休整一新，只眼皮稍帶著些紅腫，又恢復平日里那副活潑明艷的模樣。

李元憫抬頭，見是猊烈，不由喜道：“阿烈。”

倪英亦是高興，但看著他的臉，立時收了面上的雀躍，囁嚅著：“哥哥……”

猊烈冷冷地看著，“可記住了？”

倪英咬著，輕輕點頭，比起李元憫，對自己這位同胞兄長更為畏怕。

倒是李元憫替解了圍，笑著道：“好了，方才我已訓了一頓，阿英也保證不再有下次了，今日空著肚子在書房里抄了一天的書，也該長記了。”

倪英怯怯瞟了他一眼：“阿兄，往后我不會如此莽撞了。”

猊烈稍稍點頭，這才似是不經意般看了看一旁的李元憫，半晌，輕聲道：“殿下可還難？”

“已是無礙，”雖額際仍有些脹痛，但見著猊烈不知怎麼的便注意不到了，他眼中出不自覺的歡喜：“阿烈，昨夜有勞你了。”

瞧著那一雙含著水意的清醇亮的雙眼就這麼盯著自己，猊烈心間莫名一痛，又聽得他催促：“快坐下吃飯吧。”

一邊吩咐布菜的小廝讓廚房加菜。

猊烈別看目坐了下來，端過飯碗，默默地吃了起來。

自他一進門，李元憫的目便在他上，怎注意不到他的不對勁，只此時不便開口問詢，只給他夾了菜，猊烈一概了默默地吃。

倒是倪英見兄長不打算找的麻煩了，心立時松快許多，生樂觀，當下又起了話癆，嘰嘰喳喳地與李元憫說昨夜誰誰被地牢里的老鼠嚇破了膽，誰又往獄卒后甩泥云云，似是全然忘了方才還為此事哭得稀里嘩啦的。

李元憫自又借著機會提點幾句，而猊烈一貫冷面不語，低頭吃自己的飯。

李元憫順手舀了碗湯推到他面前：“把這湯喝了，看你眼下都青了，是不是昨夜睡得不好？”

猊烈筷頭一僵，沉默片刻：“沒。”

縱然是倪英這等大大咧咧的子也注意到自己阿兄的不對勁，咬著筷，黑亮有神的杏目上上下下打量著自己的哥哥。

“阿兄，你到底怎麼了？”

眼尖，立時看見了猊烈襟出的一塊白的東西，咦的一聲，手過去，將那勞什子了出來。

“帕子？”

未及觀察樣式，便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被奪了回去。

猊烈冷著臉，將那帕子塞進袖中。

倪英怔忡片刻，突然明白過來，驚喜地：“阿兄！你有心上人了？！”

似是發現什麼了不得的大一般，興地拉著座幾靠近了去。

“是哪家的姑娘呀？我認不認識？可千萬不要是那東街那個李家，太矯了！”

李元憫愣愣地看著猊烈，對方只眉目冰冷地埋頭喝湯，似是默認了一般。

一奇怪的覺沒來由地竄上心間，他很是不適。

“殿下哥哥？”

李元憫僵住的手指輕輕一，回過神來，

“啊，這樣。”

他了手指，穩住了心神：“好的。”

猊烈猛然抬頭看他，卻見那人一雙如水若嵐的眼睛依舊那般溫地盯著自己。

“若真有中意的……本王……本王便替你好好打算一番。”

言語無刃，卻比刀鋒更利。

猊烈面無表，但若仔細一點，便會發現他藏在桌下的手已握拳頭，骨節發白。

他結一，極艱難地吞下心間涌起的糅雜了憤怒、失、痛楚的苦水。

“不必了。”他將湯碗端起，一口將剩余的湯飲下，霍然起，頭也不回地往院外走去。

“嚯，阿兄害了！”倪英瞪大了雙眼。

李元憫按了按心口，仍無法適應那里異樣的覺。

他想，所有人都會長大的，便是阿烈，有一天也會因為一個心的姑娘離開自己，這麼多年，他已然習慣了這個沉默的青年待在自己邊——可他已經十七歲了，馬上便十八了，是個可以家的男人了。

念此，李元憫驀地到迷茫、悵惘。

他多年未有這樣的時候了，空落落的，覺心里什麼東西被挖了一塊似得。

“殿下，你在想什麼？”倪英仰頭看他。

李元憫勉強扯了扯角：“沒什麼，就是……覺時日太快了些。”

雖然眼前人依舊帶著那樣溫的笑意，可倪英卻覺得有什麼不一樣了。

奇怪地抓了抓臉。

***

自那日起，李元憫已是多日未見猊烈了，他有在王府的時候，幾乎都宿在郊外練場。

“估計跟那帕子的主人相會呢。”倪英挑著眉笑嘻嘻的，想起那些藏起來的話本，郎妾意的故事可看了不，念起自己那冷冰冰的兄長也有竇初開的一天，倪英忍不住想一探究竟——到底哪家的姑娘這般本事？

“殿下哥哥，你說是吧？”

李元憫聽了，也只能跟著笑。

清明過后，雨水漸漸了，白日是一天比一天長了。

李元憫再一次從睡夢中醒來，先是慣般地手開那紗幔，所見依舊空空，他默默地盯著半晌，長長呼了一口氣。

支撐著子坐了起來，可也不知該做什麼，就那麼保持一樣的姿勢呆坐了許久。

今日是他與他的生辰啊。

二十一年前的一天，他降生于這個世上，過了三年的同一天，另一個孩子也降生了，他們誰也不認得誰，可命運就是如此神奇，讓他們傍在一起，相依為命地度過這些年。

初來嶺南的那一兩年，倆人幾乎沒有過過什麼像樣的生辰，后來日子好些了，才每年互相提點著，從不曾忘記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