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無可去，連忙小意討好的開口沈淮，“爹，爹，”

沈淮勾著阿元的領子仔細瞧了瞧上面的針腳，不說別的，就是這會兒的那件小里以及里頭的那只小肚兜上面的針腳都是出自季蕭的手無疑。

“你這小東西，”沈淮耐不住又拍了下阿元的屁，咬著牙道，“我爹有什麼用，阿蕭給你了多罪？”

阿元糊里糊涂也聽不懂沈淮說什麼，這會兒只知道一個勁兒的用自己僅會的一兩個字討好，恨不得屁后頭生出一條小狗尾使勁兒搖，“爹，好，爹好！”

“還算你這小東西有些良心，知道阿蕭的好，”沈淮一手將他舉在臂彎里，又了阿元熱乎乎的小手，這才向外頭走去。

阿元地抱著沈淮的脖頸，生怕他半路將自己扔了，雙目又忙不迭在院子里搜尋季蕭的影。

季蕭正站在小酒館的舊址前，與幾個泥瓦匠商量如何重建這小酒館。

季蕭原本的意思是照著本來的大小恢復原樣便是了，前頭只不過是破了一扇門，左不過是修一修的。誰知也不知吳家找來的是什麼小工，手腳利落的將這些磚墻瓦楞拆的東一塊西一塊，不重建也不了。

吳家人……季蕭此時想起早上陳江川和自己說的那些事，便越發覺得有些夸大其詞了。那吳家是什麼人家，他心里是知道一些的，晉和便算是在平王邊，還能有這樣的遮天本事將人弄到大牢里？這會兒自稱是吳家派來的泥水工就更是打消了季蕭心中的疑竇。

就算是有，季蕭也覺得定是吳家人自己有越界的地方，平日里也就夠囂張跋扈了。

阿元遠遠地瞧見季蕭的背影，立刻不安分的撲棱起來，“爹，抱，抱！”

他可記得方才在屋里給沈淮打的那兩下屁呢，小娃娃面上不顯，心里卻記仇的很。

季蕭一聽阿元的聲音，連忙回頭，又見小家伙撲騰的厲害，趕上前將人給抱到了自己手上。

阿元一季蕭的懷抱，便很是松了一口氣。他環住季蕭的脖頸，胖手一指沈淮正要告狀，沈淮的掌心卻不知怎麼變出一塊四四方方油紙包著的小糕點，在阿元的眼前晃過一晃。

阿元一覺睡醒，正是肚子空虛的時候，前頭沒想起來，這會兒一見這糕點，立刻忘了新仇舊恨，只嘿嘿兩聲笑，旁的卻是一字不說了。

空中還有些綿綿的細雨，斷斷續續輕輕飄飄的落在人的發頂。季蕭站在外頭有一會兒，雖然自己未曾察覺，可頭頂到底是結了一層的水珠子。

沈淮站到他邊，一手為他遮住，一手又為小老鼠似啃糕點的阿元遮住腦袋。

“實在不能再小了，”一個中年老師傅比了比大小，對季蕭解釋道，“照著您原來比劃的那點大小，實在是人人的，我聽說你這重建起來是要做酒水生意，太小了不好。”

季蕭連忙道，“不是的，只有這塊地方是我家的，另外半塊是，”他指了指沈淮看，“另外半塊是他的。”

中年老師傅看看季蕭，又看看姿態殷勤給季蕭和阿元遮雨的沈淮，皺起眉頭疑道，“你們兩個不是一家的？”

第30章 恩，逗弄

阿元啃完糕點，撅著紅紅的小將自己的腦袋在季蕭的頸側，目斜向上看著自己父親窘迫起來的側。他用沾了糕點的小手在季蕭的臉頰上了，又撐著將自己的胖臉湊過去蹭了蹭季蕭的，口齒不清的道，“爹，不怕。”

季蕭給阿元蹭了一臉的糕點渣子，他連忙捉住阿元的手，勉強的笑了一下，“不是一家的，這中間原本是有院墻的，中間打通了，看著寬敞了，可地方還是分開的。”

老師傅四下瞧了瞧，明白過來，“哦，看得出來，這也的確不是一個院子的構造，那，”

他頓了頓，沈淮此時話進去，“隔著院墻時是該分開算，可如今連墻都沒了，還顧著這些做什麼？這院子我左右也住不長久，無須考慮旁的事，怎麼合適怎麼改。”

沈淮上的氣勢人，與季蕭這樣看上去就綿綿的顯然不是一個路數。老師傅做了這麼些年的工，看人準，沈淮一發話，到底該聽誰他心里就有了數，于是徑直點頭信心滿滿的道，“我知道了，兩位請放心，我手下出來的活，這平縣里沒有一個不說好的，”他說著又指了指后面跟著的幾個小徒弟，打著包票般，“我的這些徒弟最的也跟了我有五年，手上的功夫沒有一個是糙的。”

沈淮一笑，知道他們多半是要自夸的，也不太將老師傅的話放在心上。

季蕭還要說話，卻被沈淮推了推，不得不跟著轉，耳邊又聽他道，“雨大起來了。”

雨勢的確又起，飄飄揚揚的夾著涼氣。

今春從屋里撐著一把油紙傘快步走來，將那傘遞給了沈淮。沈淮接過傘，將季蕭與阿元實實的照進了傘里。

季蕭記著剛才沈淮說的那句“這院子住不長久”的話，心中憂思頓起，緒低落下去。沈淮低頭見他神怏怏，轉而停住腳步，擋在了季蕭的前。

“阿蕭在想什麼？”

沈淮的發沾了水，有幾束垂在肩側往下墜著水珠子。季蕭半低著腦袋，視線跟著那水珠子落到了地上。

“阿元的外還沒穿，我怕他冷了，想給他加件服，”季蕭摟阿元，阿元的臉在季蕭口，癟了一半，偏生他眼睛睜得圓溜溜極大，看上去有些稽。

沈淮不信季蕭的說辭，他手了阿元的手，依舊是小火爐似的熱極了，“是因為剛才我自作主張與他們說了改建酒鋪的事嗎，阿蕭因此不高興了？”

季蕭的臉素白，在不明朗的線下面還能看見細細的小絨。沈淮再三按捺，卻還是忍不住抬了手，在他的臉上了。

果然如他預想那般綿。

季蕭驚愕的抬起頭來，一瞬間漲紅的臉已經瞧不出方才的局促，“晉和，你，你做什麼？”

沈淮在他的目下捻了捻手上的糕點渣子，復而抬手又在季蕭的另一側臉上輕輕過，“一臉的糕點末，阿元蹭的。”

季蕭見狀有些不好意思，他還以為，還以為……

沈淮重新開口打斷他的思緒，“阿蕭可因為剛才的事有不高興的地方？”

他問的執著，季蕭也不好再不開口。他搖了搖頭，帶著些難為的問，“晉和你在這兒住不長久嗎？”

從前他一個人帶著阿元，又逢小酒館正開張，街坊鄰里的不幫襯，他的日子過得實在艱難的時候，季蕭也覺得一個人恰好，起碼與人無爭，安安穩穩。可沈淮一來，幾乎是好。自他住到隔壁，季蕭每日也覺得自己有了個念想，生活漸漸圓滿起來。他這才發現，從前自己那些不想要，不去爭的念頭不過是因為明知自己爭不到也得不到而自個兒想出來安自己的說辭罷了。

如今沈淮在他面前，季蕭想要的不得了，他就想留住他，可又手腳笨拙上無話的不知怎麼舉止才是妥帖。

這會兒又怎麼好直接問人的去留呢，太無禮了。

可道理季蕭都清楚，可真到自己上了，他又沒能管住。

難為就難為好了，季蕭想，難為也比不知道沈淮的去留好。

沈淮指尖還留著方才拂過季蕭面頰時候的，他心中喟嘆，只可惜這兩天晚上季蕭睡眠太淺，他只能瞧上一兩眼，也不敢。難得了兩下，還是靠著點糕點碎末。

真是沒什麼出息。

這麼一大塊帶著香的，天的放在一個假和尚面前晃，沈淮也是跟著一天比一天的佩服自己。

“這院子太小，”沈淮照實說了，“暫且住著還，長久了多不方便，連下人都住不進來幾個，”他看了看季蕭又蒼白下去的臉，并沒有停，而是繼續說道，“阿蕭也不能在這兒長久的住著啊，到時候我走了，自然也是要將你帶上的。”

“帶，帶上我做什麼……”季蕭嚅囁著有些驚奇，不過剛才低落下去的心卻是因為沈淮的這句話回升了不。

“帶上你同我一起住啊。”沈淮的語氣理所當然，兩人的腳步停在廊下，他收了傘，抖了抖上頭的水珠子，回頭對季蕭笑道，“怎麼，阿蕭不愿意嗎？”

季蕭先是搖頭，后又立刻頓住，“這、這個怎麼說我愿不愿意呢，我帶著阿元是一家子，晉和以后，”他的聲音干起來，卻還是繼續說下去，“你以后也是要娶妻生子的，咱們都在平城里，往來方便，住在一起是不必的。”

沈淮要和其他人一樣娶妻生子，是十分尋常的事，季蕭不用想其他的就斷定了這樣一個結果。

卻不想沈淮哈哈一笑，手攬住季蕭的肩膀，湊近了低頭親了阿元一口，后又抬起頭目灼灼的盯著季蕭，“娶妻生子？既然如此，阿蕭做我的妻，阿元做我的兒子，不是正好，還省了那麼些個麻煩事。”

季蕭的臉猛地漲紅，沈淮的目如狼似虎，他就仿若是被他桎梏的小羔羊，無可躲。那一下親在阿元臉上的，就仿佛像是親在他臉上的一般，季蕭的心跳的太快，就怕沈淮要聽見。

他勉強的笑了笑，“這樣的玩笑話，晉和以后切莫再說，萬一讓別人聽了去，是很不好的。”

當朝雖然不似前幾朝男風盛行，然而對這些也并不忌諱。男妻是之又，可男妾在有權有勢的人家卻不見。只不過這都是貪著男罷了，往往在那樣的人家，男妾的份還沒有普通的妾室高，說是個隨時供人泄的奴才也不為過。

今春上前接過沈淮手中的傘，又聽他與季蕭道，“好了，不逗你了，今天下雨，有些涼，晚上吃頓火鍋去去寒如何？”

季蕭松了一口氣，點點頭，“聽你的。”

市場早已散去，今春卻依舊帶著傘著籃子出去了一趟。等回來時兩手都拎的滿滿當當，籃子里也不知哪兒來的牛與兩牛骨。魚蝦類的吃食也是不，與豆腐青菜這些隔著油紙放。

不過最晃眼的還是慶云后頭帶回來的那一大只銅制的火鍋爐子，與一大包包子。包子是給幾個泥瓦師傅吃的，配上季蕭留的酒，也算是頓不錯的點心。

季蕭見了今春拿的東西，滿眼驚嘆的迎了過去，“這些東西，外頭現在還有的賣啊，今春你是去哪里買的？下次我也記著去瞧瞧。”

萬事當頭，他總是先盤算著小家的食住行。

“爺，您記這個做什麼，往后這些事用不著您手。”今春將東西放進廚房，又笑著將季蕭推出去，“您在外頭，廚房太小，人多了反而走不開了。”

慶云后腳跟往廚房走，對季蕭也是一個說辭。

季蕭猶豫的退了兩步，沒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小廚房，確定了自己是沒什麼用了，這才往回走。正走了兩步，忽然聽見院門口傳來喧嘩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