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長淮聽他道來其中原委,一半心思是憐惜烏敏公主,一半心思還懸在趙昀上。
明明兩人最后一次見面鬧得那樣難堪,得知他遇險,趙昀還是不憚千里地趕來北羌;潛兔以后,趙昀也在想方設法地打探消息,試圖為他分憂解難……
不僅是為他,還是為大梁,為大梁的百姓。
從前裴長淮一直以為趙昀懷有滿腹的算計,如今再看又不失赤子之心。
他輕輕揭開趙昀上的布條,隨口問道:“這麼說,你還會講北羌話?”
沉默良久,趙昀才道:“跟我二叔走南闖北的時候學下的。”
裴長淮見他上傷勢沒有半分好轉的跡象,單單是止還不夠,還是需要藥草。
“你不?”裴長淮輕聲問,“廟外來往過幾個北羌的平民,附近應該有人家。我去找點吃的,你留在這里等我回來。”
“好。”趙昀點點頭,隨后握住裴長淮的手,“你要小心。”
他有傷在,行不便,兩個人只有拖累,裴長淮一個人還能速去速回。
他囑咐趙昀藏好,從破廟里翻來一方破斗笠,稍作偽裝,就出了廟。
裴長淮順著道路走,終于在天黑前找到了一集市。
北羌的集市很簡陋,許多攤子都是席地一擺,貨商隨口吆喝,不過因為也有大梁的商隊往來,貨品種類卻也齊全,不會顯得那麼冷清。
裴長淮沒帶錢,上只有一枚狼牙金符,還值些銀兩。他猶疑再三,拿去給藥商換了些藥材和吃食,講明只是當,過后他會派人以兩倍的價格再贖回來。
藥商用牙咬了咬狼牙符,驗明是個真貨,笑得眼睛都亮了,面對這穩賺不賠的生意自然連連點頭。
離開時,裴長淮正好到北羌的士兵在四搜尋查問,手指一斗笠,匿住半張面容,即刻轉匆匆離去。
回到破廟,他一下推開門,正要跟趙昀解釋此地不能再留,忽地面前揮來一柄長刀!
剎那間,裴長淮向后一仰,躲過攻勢,隨即探手住那人的手腕,將他扯到前來,翻刀回手一架,刀刃抵到他的脖子上。
“正則侯,你當心。”
神像前的地上橫著七八個北羌士兵的尸,一個人踏著泊走過來,沉沉地說道:“一個蒼狼士兵的命換你北營大都統的命,很劃算的。”
來者正是寶薩烈。
他一抬手,后兩名北羌士兵反擰著趙昀的手臂將他推出來。
趙昀滿皆是鮮,看樣子地上這些尸首都是被他所殺,但他負傷在,未能殺盡所有人。
活下來的北羌士兵正恨趙昀,擒到他以后毫不客氣,一腳踹在他的背上。趙昀左膝一彎,險些跪下去,是咬著牙撐住力氣,站穩形。
他抬頭盯向裴長淮,搖頭示意他:“快走。”
裴長淮面若冰霜,挾持著手里這名北羌士兵。
如果寶薩烈不曉得趙昀的真實份,他還能周旋著誆他一回,以人質換人質。可寶薩烈分明不曾見過趙昀,怎知他是北營的大都統?
裴長淮來不及細想,握著刀與寶薩烈無聲對峙。
寶薩烈見他不肯收手,咧一笑,“你是不肯放了?”
那兩名士兵像是收到指示,生生將趙昀按到地上,一人惡狠狠攥住他負傷的,不讓他彈,另一人抬手就是一刀,惡狠狠地割在他的傷!
鮮如泉涌,瞬間溢滿兩個士兵的手。
裴長淮聽到趙昀幾乎快要抑不住的喊,鉆心一般的痛瞬間麻了他半邊手臂。“我放!”
裴長淮不再猶豫,很快松手,將人質推到寶薩烈面前。
那士兵踉蹌幾步,倉皇地跑到寶薩烈后。
裴長淮翻刀,將刀刃橫至口:“薩烈,中原有句話‘士可殺,不可辱’。聽好了,膽敢再讓你的士兵他一下,本侯保證,你帶給屠蘇勒的只會是兩尸首。”
趙昀明明被劇痛折磨得渾發抖,此刻竟是一下笑了起來,笑聲那樣輕狂,“好啊,同生共死……此等恩遇,我寵若驚。”
寶薩烈在他的笑聲中聽到譏蔑,一時狂怒,厲聲道:“正則侯,到了這個境地,你還有什麼能耐威脅我?兩尸首怎麼了,難道我不敢殺你?!”
裴長淮知道此刻絕不能讓步,如果寶薩烈真想要了他們的命,不必等他回來就可以殺了趙昀。
他冷道:“不過魚死網破,爾等大可一試。”
驀地,從寶薩烈的后方又傳來一道聲音,用的是北羌話:“他真會跟你拼命的,他們要是死了,父王肯定怪罪下來。薩烈,要以大局為重。”
這人也是個男子,戴著可怖的鬼面,聲音又啞又沉,但看態又格外年輕。
薩烈顯然很不喜歡他的說教,一臉不屑道:“你是為了父王,為了大局,還是為別的什麼?真是可笑,這里還不到你來說話!”
“你丟了兔,父王已經大發雷霆。他讓我看著你,不要再犯錯。”那戴面的人再道。
薩烈道:“這難道怪我?阿鐵娜那個賤人從一開始就不想歸順蒼狼!要我說就該直接出兵打過來,不怕不服,等收了兔,我非要阿鐵娜做我的妾奴不可!”
提起這件事,薩烈被裴長淮用匕首扎過的手臂就在作痛,他只恨不能當場結果了這人,可恨屠蘇勒剛剛下過命令,定要活捉才好。
薩烈雖心中忿忿不平,但也不得不聽從父親的命令。
他讓手下的士兵放開趙昀,然后對裴長淮說:“繳械,饒你不死。”
裴長淮暗自松下一口氣,將奪來的彎刀扔下。
薩烈瞪著他,道:“還有呢!別以為我忘了你用什麼傷得我!”
裴長淮只好將藏在靴中的匕首出來,再擲到一側。
北羌的士兵這才放心大膽地過去,拿繩子捆住他。
不料那戴面的人突然說道:“且慢。”
他走過去,手指順著裴長淮的領往下尋,直至到袖口,輕而易舉地從中抵出一片薄刃,眾人才知他這袖中還藏著乾坤。
寶薩烈看著,先是有些意外,隨之哈哈一笑:“你還真是了解他。”
裴長淮臉上神瞬間一變,震驚,錯愕,還有極大的困。
他一下攥住面人的手腕,目如火一般能將這人燒穿。
終于,裴長淮似乎確認了什麼,幾乎肯定地喊出了他的名字:“你是,賀閏?!”
第97章 負霜雪(四)
北風氣勢洶洶地襲來,本是春爛漫的北羌一夜轉寒,這夜甚至都下起鹽雪。
裴長淮與趙昀被關押進木牢,這里本來是用來圈牛羊的,臟不堪,空氣里充斥著難聞的味道,頂上破落,星點般的雪花了進來。
裴長淮臉與俱白,雙手被綁得結結實實,只能靠在木堆上,久久地沉默著。
被他認出來以后,賀閏就摘下了面,裴長淮與賀閏相識那麼久,第一次覺得這張面孔是如此的陌生。
當年賀閏年紀輕輕就加了北營,契機很簡單。
武陵軍的一名將領本在雪海關任職,召回京時,在酒館外到乞討的賀閏,隨手賞給他一塊饅頭。
后來有一伙強盜打劫酒館,刀快劈到那將軍頭上時,賀閏一下將他撞開,從背后出一把殘劍,將那些強盜殺得片甲不留。
他當時才十多歲的年紀,劍如此不凡,那將領怎能不對他青眼有加?他將賀閏帶進北營,讓他從一名籍籍無名的小卒子做起。
在賀閏十六歲時,輾轉到了裴行的手下,隨他下江南治理水患。
有次洪水卷走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他的父母跪在河邊嚎啕大哭,那麼多高大勇猛的士兵都慌了神,不知該怎麼辦,只有賀閏想也不想,一頭扎進激流中,拼命將那孩子救了回來。
裴行拍手贊嘆他是英雄出年,回京后還將這孩子引薦給父親裴承景,打算將他留在北營好好培養。
從此往后,賀閏就開始在老侯爺麾下習武練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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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滅亡的世界中有三種生存方法。現在我已經忘記了一些,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那就是正在讀這篇文章的你會活下來的事實。 -在滅亡的世界中生存的三種方法 完” 我在舊智能手機的屏幕上艱難的刷著網絡小說平台,向下滑,然後再向上滑動。 我這麼做過多少次了? “真的嗎?這就是結局?” 我再次看了看,毫無疑問的“完”。 小說結束了。 “在滅亡的世界中生存的三種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