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主要親的陳厄自己,呼吸急促。
陳厄捻Omega的耳垂,滾燙的指尖掃在莊宴發尾,像是順似的梳過去。
“小宴。”他聲音滯。
莊宴問:“怎麼了?”
“我不是因為被標記,才這樣對你的。”
是因為喜歡。
但是這兩個字很重,一旦說出口,就像是連真心也一起捧給莊宴。
陳厄是屬刺猬的。他愿意相信莊宴,卻不相信自己能夠獲得長久的、毫無保留的喜歡。
莊宴不接的項鏈可以丟掉,不要的星球就放在那兒好了。但假若以后莊宴連他的真心也不打算收,那該有多卑微。
莊宴總覺得他還有后半截話沒說,但等了半天,又被陳厄帶著走出訓練場,來到電梯旁邊。
Alpha側臉繃著,一副不打算再開口的架勢。
氣勢雖然很兇,但被莊宴用指尖撓了一下手心,陳厄又稍稍低下頭。
莊宴問他:“等下有工作嗎?”
“有。”
“那我能不能去書房陪你?”
陳厄:“嗯。”
書房換了張足夠大的桌子,莊宴把腦、資料和稿紙鋪在另一頭。
陳厄暫時不需要開會,只有文件和郵件需要理。他就只占用一小片空間,其他全留給莊宴。
兩個人忙起來都很安靜。
房間里只有紙和筆尖的聲音。
莊宴做完幾個局部設計,開始一臉認真地在腦上擺弄模型。
但可能是計算的時候出了差錯,變速場一擺上去,就開始相互干擾,甚至坍湮滅。
他皺著臉,把之前的稿子放到一旁,決定換一個算法試試。
陳厄從桌子對面站起來,帶著腦。
“我去打個電話。”
莊宴滿腦子都是數字與結構,半天,才點了點頭。
陳厄沒生氣,只是路過莊宴邊的時候,在他頭頂很輕地了一下。
Omega頭發黑,眼神有些鈍,像一只懵懵的小。
分明沒反應過來,還要用鼻音表示疑問,意思是,怎麼了?
“沒事。”陳厄說。
他大步走出去,幫莊宴關上門。
房間頓時又重新安靜下來。莊宴掃了一眼新算法,代數字,得出不一樣的數據后,繼續完善手上的模型。
過了不知道多久,陳厄還沒回來。
一整個模塊的設計草稿也剛好敲定下來,莊宴先把思路放一邊,解除腦的勿擾模式,看看有沒有收到新的信息。
最上面幾條,都是陳厄的。
“臨時回軍部一趟。”
“那條通知已經獲批,可以部發放,馬上會抄送到國防部。”
哥哥現在就在國防部里。
莊宴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把昨天講給陳厄的話,重來一次原封不地復述給莊晉聽。
……希哥哥能配合一點!
不要占用太多時間,打擾自己學習。
-
哥哥的電話來得比想象中的還快。
在鏡頭的另一邊,莊晉難得出嚴肅而迫切的神:“小宴,你在陳厄那兒?我去找你,十分鐘到。”
莊晉向來是憊懶不著調的人,唯獨到弟弟的事,才偶爾這樣心急火燎地失態。
莊宴放下腦,忽然意識到,現在屋主陳厄不在,而408和自己又都沒有權限。
——就算莊晉來了,也進不了門。
他連忙在附近找了一個帶涼亭,可以隨便坐的小花園,把地址發給莊晉。
莊晉回復:。
出門前收拾自己花了點時間,還要走過去。快到的時候,才發現莊晉已經來了。
車停在路邊,人背靠涼亭柱子,向著外頭悶聲不響地煙。
“哥哥。”莊宴走過去。
莊晉不太自然地揮揮手,指了指另一邊地座位。
“去那邊坐著,我完這就過來。”
說是這樣說,但莊晉轉手就把煙頭掐滅了,丟進垃圾桶里。
角帶著淺淡的焦油味,莊晉走近了,卻沒坐。
他垂著眼皮看莊宴,從頭到腳,仿佛在看是不是自家全須全尾的弟弟似的。
莊宴沒辦法,只好舉手說:“是我,哥哥。”
莊晉語氣僵:“知道我要問你什麼吧?”
莊宴嗯了一聲。
“所以那種事是真的?”
莊宴點頭。
“陳厄先跟你說的?”
莊宴:“昨天剛說。”
好一會兒,莊晉別過臉,出牙疼似的表。
哥哥既然不愿意開口,那莊宴只好溫順好脾氣地,把事重新又解釋了一遍。
他沒刻意渲染,但當初的難過是真的。孤零零安安靜靜地躺在醫院里,看著冒牌貨對自己親人虛假意地笑。
出院之后,冒牌貨心積慮搬出去。
他利用雙方不對等的信息差,刻意在自己跟莊宴家人之間制造隔閡。所謂叛逆期,格不穩定,一切可以參考的借口,他都盡量往那邊靠。
有一年,難過至極的寧華璧說:“小宴,你現在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
冒牌貨嗤地笑起來。
他用莊宴的臉和莊宴的語氣,嘲諷地抬眼。
“媽,我能怎麼換人?我一直都在這兒。”
“你和哥哥是不是那種七八糟的小說和全息劇看多了?現實生活中,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
莊晉打斷道:“……行了。”
他還掛著一副牙疼似的表,臉很臭。打開腦翻了一眼記錄,把屏幕翻轉過去問莊宴。
“你是去年九月回來的?”
“嗯。”
“知道當初那個冒牌貨去哪兒了嗎,還在不在這個世界上?”
莊宴猶豫著,搖了一下頭。
“不知道,反正不在我里了。”
莊晉眼角和角都垂往下彎,模樣仿佛難,又像是懊惱得不行。
“你是傻子吧,莊宴。從去年九月到現在,就讓哥哥這樣誤解你?不是你自己做過的事,你干嘛要認?”
莊宴看了看地面,沒問哥哥會不會相信自己。
他說:“當初你在醫院躺著的時候,我也沒機會去看你。”
“……”
“對不起。”
十八歲的莊宴,有過分干凈的眉眼,和像水一樣清澈的瞳仁。
——是因為喜歡和在意,所以才會先低頭求和。
莊晉滯了一下。
這些年他總有意無意地,用別扭冷漠的態度來對待莊宴。他狡猾壞心,錙銖必較。只要莊宴沒做出滿意的道歉,他就不肯多看弟弟一眼。
可到頭來,究竟誰才是哥哥啊。
現在離著不到半米的距離過去,莊晉恍惚了一瞬,走馬燈似的回憶起十八年來,莊宴慢慢長的軌跡。
當初還是連話也不會說的團子,跌跌撞撞的倔小孩。
慢慢條長高,蛻去稚氣變五致的漂亮年,再到現在芝蘭玉樹的青年模樣。
其實弟弟在很小的時候,就是一個充滿溫暖和能量的小太。
而如今,莊宴終于年了。
真正的長大人,不是看一個人滿沒滿十八歲,有沒有在儀式上宣誓。
而是做決定,承擔責任,負重前行。
莊晉很小就知道自己該起來,要縱容并且保護莊宴。
到今天他才忽然發現,自己反倒是在被弟弟縱容著。
莊宴的年禮發生在誰也不知道的時候。這個過程過于孤獨、痛苦與漫長,像是蝴蝶用孱弱的翅膀撕碎厚繭。
他這麼好的弟弟,憑什麼經歷這些。
莊晉凝視著他:“怕嗎,小宴?”
“現在不怕了。”莊宴說。
遠的天一點一點暗下來,夕落在莊宴的眼睫上。
他頸間戴著項鏈,袖口能看出做護腕樣子的激武。上說不定還有別的用來自衛的東西,幾乎是武裝到了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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