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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姝(下)》24

雖然滿心怨氣,但為了擺月妃母子倆,陸判依然彎下腰,開始清理九皇子的五臟六腑。心臟乃重中之重,有了一顆七竅玲瓏水晶心肝,便是此人再頑劣,早晚有一天也會教從而改變,于是陸判點化筆劃開心臟外層包裹的黑殼,準備沿著這條隙慢慢把污剝離,哪料剛剝下一塊小碎片,就見里面瀉出一紫金芒。

芒比日月之輝更為璀璨,即便陸判乃堂堂鬼仙,也差點被刺得雙目失明。他急忙掩面,心道不妙:這之中竟然還留存著原主的魂魄,卻被一強大的法力封印在心臟,從而瞞過了所有鬼神。但他方才用點化筆破開一封印之力,再過不久,那沉睡的靈魂就該蘇醒了。

也就是說,這位皇族早晚有一天會復活,卻因為自己的緣故,竟讓一個孤魂野鬼占據了他的,這是怎樣一個因果回?陸判頭暈腦脹,懊悔不迭。原以為幫了月妃就能了卻一份因果,哪曾想竟沾上一個更惡的因果,這可怎麼辦?

被金刺得渾發痛的陸判心知這人醒來,頭一個就該拿自己問罪,而他蘊藏的力量莫說一介鬼仙難以抵擋,便是天尊降世也無法匹敵。不行,得趕,否則就晚了。

陸判當機立斷,把筆探九皇子的大腸,沾了許多臭不可聞的污,一點一點涂抹在缺口上,涂了一層又一層,直把金全部遮蔽才罷休,然后著手抹掉額頭冷汗。

他知道,這層污早晚有一天會被金沖破,但等到那個時候,他已躲到之所,對方也就奈何不得了。用筆把九皇子的肚皮合上,又暗暗撕毀了之前的契約,他走出殿,言道,“月妃,你我之間兩清了,日后不要再來打擾本座。本座已決定搬到別去住,那地宮里的墻壁你拆不拆,且隨你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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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了一些供奉,失了幾年道行,與魂飛魄散相比算得了什麼?他先撤再說。

月妃早在金而出時就被退至殿外,滿心以為兒子的腑已經清理干凈,故而也不挽留,急急走進去查看。一月過去,兩月過去,三月過去……兒子毫沒有變聰明的跡象,這才知道自己被陸判耍了,再要找對方算賬時墻壁上的浮雕已不翼而飛,竟真地撇了個干凈。

月妃無法,只得接現實,所幸這的原主命格極貴重,運氣也堪稱逆天,當幾度被皇上訓斥,位份也一降再降時,皇上竟無端端得了一場重病,三天后一命嗚呼,舉國哀喪。

次年,九皇子登基,雖才十三歲稚齡,卻對極為沉迷,立刻下旨召選秀填充后宮,又把政務丟給宦與外戚。他生活極其奢侈,一頓飯要吃掉千兩白銀,連如廁都是用的綾羅綢緞,對外便說自己皮太過細不住紙張的糙。非但如此,他還極為殘暴不仁,最喜歡的游戲就是把自己豢養的猛放到大街上,然后站在城頭笑看它們撕咬百姓,誰若是敢站出來反抗,即刻就會被衛軍殺,末了分尸丟去喂狗。

而他的寵臣都是一丘之貉,非但不加以規勸,還助紂為,當他無聊的時候便提出各種各樣的法子取樂。這些法子十分駭人聽聞,有把人活剮的,有把人丟進蛇窟的,還有把人扔進油鍋活生生炸的,不過三年就把忠良之士殺了個一干二凈。

正所謂“多行不義必自斃”,在淳帝,也就是九皇子的暴政之下,不但百姓揭竿而起,各地藩主與將領也都紛紛舉起“清君側”的大旗,京討伐。淳帝的親軍沒能抵抗多久便四散而逃,太后娘娘怕被嚴刑供先一步懸梁自盡了,嬪妃們沒了約束,連忙打包細道遁走。偌大一座宮殿,短短幾個時辰就已人去樓空,徒留淳帝及其心腹太監坐在金鑾殿上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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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快打進來了吧?”聽見宮墻外的砍殺聲,淳帝嚇得兩戰戰、面無人。除去皇帝的冠冕,他也不過是個外強中干的懦夫而已,連自裁的勇氣都沒有。

“啟稟皇上,再過一刻鐘就該打進來了,您也順著道逃吧。”太監苦苦相勸。

“朕若是跑了,他們掘地三尺都能把朕找出來,一路上風餐宿、疲于奔命,朕可不了那種苦。”淳帝拍了拍口,繼續道,“朕手里還有一張底牌能換取日后的安逸生活,又何必逃命?你去打聽打聽,這首先攻破城門的軍隊究竟屬于哪方勢力。”

“奴才早就打聽清楚了,這支軍隊隸屬于虎威將軍。”

“虎威將軍是何人?”淳帝只認得邊的幾個太監,哪里知道朝堂還有這號人

“虎威將軍可不得了,曾是龍城一名盜匪,后被朝廷招安,領了一群兄弟去西北駐邊,十年從小小的把總直升統帥,現已收攏了西北二十萬大軍。二十萬大軍與其他藩主的五六十萬大軍比起來雖然不值一提,卻因西北占據邊疆最前線的緣故,在常年與蠻夷的戰斗中養了十分彪悍的戰力,一路勢如破竹,直京城,率先拔得頭籌。而其他勢力目前還在半途,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到。”

“什麼時候能到?難道朕還要舉著旗子歡迎他們不?”淳帝用力拍打龍椅,咬牙切齒地低語,“罷了,就便宜這虎威將軍。聽你之前所言,他也算是個狠角。”

說話間,一群穿黑甲胄的彪壯士兵已破開宮門,大步了金鑾殿。他們也不橫沖直撞,而是分列兩旁,垂頭恭迎將軍。只聽走廊外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一道健碩影忽然出現,幾近九尺的高把斜照下來的擋了個嚴嚴實實,更有一腥風隨他而來,宛如利刃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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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謂“百聞不如一見”,雖然淳帝早知道虎威將軍是個狠人,但真正見到對方的這一刻才明白什麼閻王再世。他手里提著一把滴的鋼刀,步步近,留著濃絡腮胡子的臉被一道疤痕貫穿,顯得猙獰至極。他略略抬了抬劍眉,狹長目也跟著出一道冷,沉聲道,“你沒逃走倒是讓本座吃驚了。”

而更令他吃驚的則是淳帝的相貌。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位傳說中殺人如麻的暴君,竟長著這樣一張宛若春華的秀麗臉龐,竟他一眼看去差點失神。但也只是差點罷了,當他對上那雙渾濁不堪的眼睛,所有的驚艷都被濃濃的厭惡了下去。

這張臉配上這雙眼,簡直暴殄天!可惜了!他暗自搖頭,然后舉刀砍去。

方才還穩穩坐在龍椅上的淳帝飛撲到他腳邊,抱著他強壯的雙嚎哭,“將軍慢著!您若是能饒了朕的命,朕就把姬氏皇族的寶藏送給您!”沒錯,晉國皇族正是曾經統領了整個天下的姬氏皇族的后裔,手里握有姬氏皇族積累了上千年的寶藏。

虎威將軍孟長夜不為所,一刀淳帝口,慢慢刺了進去。以他的手勁,只需把刀尖往里一送就能了結此人命,但不知為何,對著這張臉,他竟有些遲疑,一時間神思不屬,一時間又深惡痛絕,鬧得頭疼裂。

當他咬牙關,準備刺穿淳帝心臟時,跟隨了他十年的軍師劉溫卻上前阻攔,“主公,那可是姬氏皇族積累了上千年的寶藏,足夠讓邊關的百姓們吃飽穿暖,足夠讓您招兵買馬一統天下,您再想想清楚!”

“是啊主公,淳帝雖然該死,但留他一條賤命若是能換來天下太平,百姓安康,又何樂而不為?請主公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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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主公三思!”眾位副將齊齊拱手。

孟長夜拔出刀尖,狠聲警告,“算你命大!倘若讓本座知道你有意欺瞞,這條狗命本座隨時能取回去!”

淳帝死里逃生,后怕不已,捂著口一迭聲兒地稱是。孟長夜擺手讓屬下替他包扎口,卻見一團黑的,奇臭無比的從傷口涌出來,熏得他差點飆淚。

“娘的,這是什麼玩意兒?”他倒退三大步,捂住口鼻。

其余將領也都不住,有的掩面,有的轉,有的奪門而逃。還是劉溫神經最強韌,開淳帝破損的龍袍細看,呢喃道,“這莫非是狗皇帝的心頭?不愧為亡國暴君,心頭竟比大糞還污,不行,我也快吐了!”話落飛奔出去,連連干嘔。

淳帝自個兒也快暈了,又怕眼睛一閉就被虎威將軍砍掉腦袋,從懷里掏出一張羊皮卷說道,“將軍,這就是藏寶圖,你們若是帶朕逃出去,朕就把它給……”話音未落,羊皮卷就已被飛上前的孟長夜奪走了。

見對方像避瘟神一般急速后退,淳帝冷笑道,“你拿了地圖也沒用,只有流著姬氏脈的人才能打開寶藏。”

“姬氏脈都像你這麼臭?你的那些祖宗怎麼得了!”孟長夜一面翻看地圖一面冷聲嘲諷。

淳帝也曾過傷流過,但那時都正常,怎麼心頭會如此之臭?他不明就里,更覺得面無存,氣急敗壞地喝令太監趕為自己理傷口。有人照顧這坨臭烘烘的大糞,孟長夜及其屬下自是求之不得,冷眼看著主仆二人掉龍袍洗干凈污,又撕了擺把傷口一層一層裹住。

總算止住了,臭味也淡了很多,孟長夜這才把換了常服的淳帝拎起來,威脅道,“路上別耍什麼花樣,否則舍了寶藏不要,本座也會宰了你。”

淳帝哪里有那個膽子,像鵪鶉一般在眾位彪形大漢之間,踩著尸跌跌撞撞出了宮門。因各路藩主已在路上,自己帶來的二十萬大軍不足以抵擋聯軍合擊,孟長夜第一時間離開京城,也把宮中寶搜刮了一遍。

當各方雄主趕到時,皇城已空空如也,一穿龍袍,五被劃爛的尸躺倒在龍椅上。剛逃出城門就被聯軍抓獲的一名宦指認說這正是淳帝,自此,清君側的任務總算是完了。

淳帝的死訊,有人相信也有人懷疑,但他們現在最主要的目的是稱王,故而得先找到玉璽。所幸孟長夜是泥子出,斗大的字不識一個,只知道搜刮財,竟不知把象征皇權的玉璽帶走。當宦藏在地宮里的玉璽拿出來時,剛聯合起來的藩主又紛紛對立,展開了一場玉璽爭奪戰。

與此同時,孟長夜已撤出京城,在天津休整數日,然后命二十萬大軍先回西北,自己則帶著兩千銳去尋寶藏。營帳陸陸續續被拔除收攏,兩千銳各自牽著戰馬,在路邊等待。

傷口已經結痂的淳帝指著一匹馬吼道,“你竟然讓朕騎馬?朕從未騎過馬,一向坐的攆!朕連用得都是綢緞,若是上了馬鞍,非被磨破皮不可!”

“你他娘的廢話!讓你上就上!晉國都已經亡了,別一口一個朕,惹得老子心煩!”孟長夜是個人,也不與他廢話,甩手就是狠狠一掌。

淳帝腦袋被打偏,目渙散片刻又漸漸凝聚,用不可思議地目朝虎威將軍看去。

第100章 陸判

或許源于心中對時永遠停滯的恐懼,當主子漸漸老去的時候,有姝也產生了強烈地隨他一起死去的愿。而對方之前輸的能量卻是為了守護,為防他做出無可挽回的傻事,這力量自自發地開始封印他的神力,導致他不控制地陷沉睡。

甫一恢復知覺,還來不及口氣,迎接他的就是重重一掌,而手的人卻是他念念不忘的主子,這他如何接?他眨了眨眼,不敢置信地低喚,“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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