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玖珠出現, 宸王扭頭瞪了隨侍太監兩眼，早說讓你們趕把人扶回去，這下他要怎麼跟明小豬解釋？

“這個宮姐姐摔倒了？”玖珠注意到有兩個太監站在宮旁邊, 笑盈盈地小聲夸贊宸王：“殿下真善良，看到宮摔倒, 特意安排人去扶起來。”

“本王當然不是那種見死不救的人。”宸王腰背了, 下微仰, 君子風度盡顯, 他見玖珠穿著一素凈：“你怎麼也來吊唁？”

“母親說，我們家原可以不來，但我與殿下訂了親, 與別人家不同。”玖珠看了眼還趴在地上的宮：“母親腹有詩書，我聽的準沒錯。”

聽到“訂親”兩個字，宸王不自在地別開頭：“那、那我帶你過去, 楊嬪的葬禮一切從簡, 你跟我去上柱香就行。”

“等下。”玖珠拽住宸王的袖子。

宸王回頭看，以為不愿跟自己一起走：“你要跟令慈一起？”

“不是。”玖珠指了指他的腰間：“殿下, 先把這個玉佩摘下來。”

玉佩沒有什麼特別，只是繩結跟垂流蘇都是鮮艷的紅。

宸王想說, 一個連面都沒怎麼見過的嬪妃，他能換素服去上香，已經很給逝者面子，沒必要連一塊玉佩上的紅絡子都注意。

開始對上玖珠烏溜溜的眼睛, 他嘆口氣, 三兩下解開玉佩，放到玖珠手里：“你幫我拿著。”

“好。”玖珠笑瞇瞇點頭，把玉佩放進素白荷包里裝好。

宸王往前一走, 差點被什麼東西絆倒，低頭一看，剛才那個宮還躺在地上。

怎麼回事，想要污蔑他推人，也不用做得這麼明顯？

“姑娘，你沒事吧？”玖珠彎下腰，單手把宮從地上拉了起來。

宮：“……”

怎麼不由自主就站起來了？

“傷沒有？”玖珠彎腰幫拍了拍擺上的塵土。

宮愣愣地搖頭。

“明小豬，走了。”宸王站在幾步外，背在后的手指頭，朝著玖珠勾啊勾。

“來啦。”玖珠朝宸王應了一聲，低頭對宮道：“走路多注意腳下。”

說完，小跑著到宸王邊，與他并肩前行。

宮怔怔看著兩人的背影，原來并不是什麼霸道王爺俏宮，而是霸道王爺小姐。

低頭看著被玖珠拍過的擺，臉頰微微發紅，不用太監扶，自己捂著臉小跑著離開了。

楊嬪的靈堂設在皇宮西面的殿里，前來祭拜的命婦已經離開，只剩下寥寥幾位皇親，漫不經心地站在殿外，顯然只是來走個過場。

玖珠不懂宮中喪葬規格禮儀，所以并不知道，按照常例，妃嬪死后，葬禮規格會比本品級高一等，或者直接恩封一級。

然而楊嬪的葬禮，并沒有任何加恩，甚至連謚號都沒一個。

禮部擬好了謚號，卻被皇上打了回來，理由是楊嬪喜靜，喪葬一切從簡。

這樣一來，誰還不明白，陛下并不看重楊嬪。

靈堂前清冷，宸王低頭問玖珠：“冷不冷？”

玖珠搖頭，取了香，在靈堂前恭敬鞠躬，把香進香爐中。

跪在地上小聲哭泣的宮，朝與宸王磕了一個頭。

看了眼供奉在上方的靈牌，宸王把香好，在他印象里，楊嬪不太說話，很虛弱，宮中很多聚會，都不出現。

風吹靈幡，他轉過，捻起玖珠袖子上的一小片角，把人帶出靈堂。

“走，我帶你去明月宮換服。”小姑娘可不能穿得白白慘慘，不好看。

“殿下。”玖珠猶豫道：“母親還在外面等我……”

“你放心，福貴已經去給明夫人傳話。”宸王繼續拉著玖珠往前走：“在明月宮用完午膳，我送你回去。”

“殿下不用去禮部？”玖珠猶豫：“這樣會不會耽擱你的正事？”

“今日給楊嬪設祭，在京中的皇子公主都會宮吊唁，我已經跟禮部尚書告了假，今天不用去禮部。”宸王抬頭天：“明小豬，今日不宜談公事。”

“五弟。”

“見過宸王殿下，明姑娘好。”

宸王松開捻著玖珠角的手，挑眉看向齊王與孫采瑤：“是四哥啊。”

自從上次他強著齊王避行后，兩人除了在朝堂上見面，私下還沒說過話。

玖珠屈膝向齊王行禮，齊王對微微頷首。他看了眼兩人上的裝束：“五弟已經給楊嬪上完香了？”

在云渡卿上，他沒有看到任何艷麗的，跟平時張揚的穿戴完全不同。

“四哥今日來得有些晚了。”注意到云延澤看了兩眼玖珠，宸王旁若無人地把玖珠往自己后拉了拉：“你們自去，我帶明姑娘回明月宮。”

回？

孫采瑤注意到這個字，抬頭看了眼宸王，帶明玖珠去見蘇貴妃，用“回”這個字？

近幾日京城里流行的霸道王爺故事，連也聽過。或許是因為平日的宸王太過囂張跋扈，平日大家看到他，滿心滿眼都是敬畏與驚懼，本無暇注意他的容貌。

直到今天，孫采瑤才發現，宸王有著一張十分俊的面容，他幾乎完繼承了皇上與蘇貴妃五上的所有優點，即使穿著素，仍舊十分張揚耀眼。

“五弟請隨意。”齊王收回視線，側首對孫采瑤溫一笑：“孫姑娘，我們進去吧。”

話音剛落，不遠傳來擊掌聲。齊王面一肅，垂首退到一邊。

玖珠朝擊掌聲傳來的方向看了一眼，趕把頭低了下去。

是皇上。

隆帝看到兩個兒子，從龍輦上下來。

不等兩個兒子行禮，隆帝直接抬手免了他們的禮：“都站在風口上作甚，不冷嗎？”

后的太監，很有眼的抱來兩件大氅，準備伺候兩位皇子披上。

宸王拿過披風，直接披在玖珠上，轉頭對隆帝道：“父皇，你出門怎麼不帶兩件孩子能穿的大氅，瞧瞧，都拖到地上去了。”

齊王低頭看了眼剛披在自己上的大氅，又看了眼邊的孫采瑤，理大氅的手微微一僵。

隆帝被他的話逗笑：“這是殿中省新送上來的大氅，朕還沒上過，你倒是嫌棄上了。”

玖珠被茸茸的大氅裹著，只出半張小小的臉蛋，用手拉了兩下大氅，像是只被殼住的小烏。

宸王看這個樣子，忍不住笑出聲。

“殿下。”玖珠聽見宸王笑自己，瞪大眼睛，可憐地看著他。

“我沒笑你，笑別人呢。”宸王干咳一聲，幫玖珠理好大氅，終于讓整張臉都了出來。

玖珠小聲嘀咕：“殿下這個謊撒得一點都不高明。”

就算是傻子，也能聽出他在笑。

隆帝假裝沒有看見兩個小輩說悄悄話，他轉頭看向齊王：“延澤，你婚事在即，不宜見孝，在殿外拜過就回去吧。”

“是，父皇。”齊王拱手行禮。

他與孫采瑤的婚禮就在七日后，楊嬪死在這個要關頭，仿佛為這場婚禮，也增添了一抹不吉利的影。

可是婚期是欽天監早就定下的，再改不吉利，不管是他還是孫家，都只能裝作不在乎楊嬪的事。幸而楊嬪品階不高，葬禮也沒有大辦。

母妃說，父皇不愿大辦楊嬪的葬禮，就是因為顧及他與孫采瑤的婚事在即。

他不知道母妃此言的真假，但既然父皇現在提到婚禮，至說明他是在乎這場婚事的。

“渡卿，你帶著明家小姑娘準備去哪？”隆帝見兩個小孩還在悄聲說話，干脆出言打斷。

“父皇，兒臣準備帶明小……姐去明月宮換服。”宸王把手背在后，一臉“我只是隨便照顧一下小姑娘”的表。

“剛巧朕也要去你母妃，你們兩個陪朕一起過去。”隆帝看了眼靈堂外掛著的靈幡，很快收回視線，再也沒看靈堂一眼。

“您坐步輦，兒臣跟明小姐走路，也趕不上您啊。”宸王低頭看了眼玖珠上又大又長的大氅，厚著臉皮道：“要不您賞恩，讓兒臣跟明小姐也坐步輦過去。”

“從小到大你就懶。”隆帝無奈笑道：“走吧，讓你們倆坐步輦。”

“謝父皇。”

玖珠見宸王謝恩，趕也跟著屈膝行禮謝恩：“臣謝過陛下。”

宸王手抓住的胳膊，怕一個倒栽蔥摔地上。

很快有大力太監抬來步輦，宸王扶著玖珠到其中一個步輦上坐下后，才轉去了另一個步輦。

隆帝笑看著這一幕，這個傲氣的孩子，也知道關心小姑娘了。

“恭送父皇。”齊王拱手，目送帝王儀仗離開后，解下上的大氅，到隨侍太監手里。

“殿下……”

“本王不冷。”他轉頭溫地看向孫采瑤：“孫小姐，上完香本王送你回府。”

看著齊王溫的雙眼，孫采瑤一笑：“多謝殿下。”

步輦在明月宮停下，宸王瀟灑地走出步輦，把手臂遞到玖珠面前：“扶著我走。”

站在旁邊的宮，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殿下還是當不存在吧。

玖珠扶住宸王的手臂，踮起腳尖在他耳邊小聲說：“殿下，我有一點點熱。”

宸王瞅了眼走在前面的隆帝：“先忍忍，等進了屋我就幫你掉。”

玖珠趕忙點頭，腳下的步子不自覺加快。

蘇貴妃正在屋子里假寐，見到三人進來，笑著起，隆帝快步上前握住的手，沒讓行禮。

“陛下怎麼帶著渡卿跟玖珠一塊過來了？”

“路上遇到他們兩個，就把他們一起帶了來。”隆帝牽著蘇貴妃一起在貴妃榻上坐下。

蘇貴妃看了眼兩人上的服，就知道他們去了哪。

“兒臣帶明小姐來母妃這里蹭飯的。”宸王幫著玖珠下厚重的大氅，遞給旁邊伺候的宮：“順便求母妃找適合小姑娘穿的服，給換上。”

蘇貴妃笑著道：“我道是為了什麼，原來是蹭吃蹭喝。今兒若不是玖珠來，我就不留你了，看在玖珠的面上，且讓你吃一頓。”

玖珠知道貴妃娘娘在說笑，捂著笑，不過因為上的素還沒換下，所以不敢靠近貴妃。

“香絹，帶玖珠去洗漱更。”蘇貴妃起走到玖珠邊，握了握的手：“我這里不講究那些東西，往日你來這里怎樣，今天還怎樣。”

說完，看向宸王：“你自己換服去。”

“謝謝娘娘，臣先告退。”玖珠聞到了貴妃上淡淡的香味，朝甜甜一笑。

蘇貴妃忍不住了的臉蛋，怎麼會有這麼討人喜歡的小姑娘。

香絹帶著玖珠走進屋子，取出一套全新的服：“明姑娘，這服是娘娘吩咐殿中省為您做的，您試試合不合？”

“謝謝姑姑。”玖珠換上新服，宮端來水給洗漱，香絹取下發間的銀簪，為重新束發：“姑娘模樣長得真好。”

“是娘娘為臣準備的服漂亮。”玖珠對鏡中的自己笑了笑。

“服配佳人，剛剛好。”香絹放下梳子，“姑娘看看，還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姑姑的手很巧。”玖珠偏了偏頭，發間的步搖也跟著輕輕搖晃。

“姑姑，前幾日那個暈倒的姑姑怎麼樣了？”玖珠想起幾日前，跟香絹姑姑一起遇見的宮。

香絹微愣，幫玖珠扶了扶發釵，笑著道：“姑娘不用擔心，沒有命之憂。”

“沒事就好。”玖珠放下心來，看到那個宮下全是，差點以為救不回來了。

“姑娘心善，讓人去太醫院為拿了藥，用完藥的第二天，就醒了。”香絹與白芍各為其主，兩人關系實在算不上好，但怎麼也想不到，白芍為蘭絮宮的大宮，會傷得那麼重。

在后宮里，宮人了傷還不敢言語，只有一個可能，出手傷人的，是他們主子。

宮里的那些私，沒有告訴天真的明姑娘，免得嚇到。

宸王換好服，走出門剛好遇到從對面走來的玖珠。打量著對方上水藍衫，他滿意地點頭，這才對嘛，小姑娘穿這些多好看。

“殿下。”玖珠看到宸王，瞬間出大大的笑臉。

宸王忍了又忍，最終沒有忍住，走到玖珠面前，手了頭頂上看起來有些可的發包包。

“殿下，這是姑姑特意給我梳的新發髻。”玖珠對新發髻很滿意，見殿下手，有些心疼卻沒有躲開。

“香絹的手藝更好了。”宸王見玖珠一臉心疼的模樣，把手收了回來。

“殿下謬贊了。”香絹笑：“姑娘長得好看，梳什麼樣的發髻都好看。”

聽了這話，宸王往后退了一步，仔細打量玖珠，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小模樣確實標致。

玖珠不解地看著他，殿下為什麼用這麼奇奇怪怪的眼神看？

“嗯，確實不錯。”

話音剛落，他注意到角落里有小宮看他，見他發現后，全都把頭了回去。

今天這些宮是怎麼回事，一個兩個都那麼不對勁。

“香絹。”宸王問：“最近宮里有什麼與本王相關的奇怪謠言？”

聽到殿下這麼問，香絹忍不住笑：“確實有幾個奇怪的謠言，但不是宮里傳出來的，是宮外傳進來的。”

宸王皺眉：“宮外？”

香絹強忍著笑意點頭：“殿下若是好奇，去外面茶館走一走，就知道了。”

“你知道嗎？”宸王看玖珠。

玖珠低頭看鞋尖，好像……也許……可能……大概跟有那麼一點關系？

“明小豬？”宸王瞇著眼睛看。

“殿下，臣什麼都不知道。”玖珠猛地搖頭：“什麼都沒聽說。”

“真的不知道？”宸王看著滿臉心虛的玖珠，差點氣笑，就差沒在臉上寫著“我在撒謊”四個大字。

玖珠用力地搖頭。

嚶，竟然對溫善良的殿下說謊了。

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