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陵打算親自去江南進行調查,他同戶部的錢大人商量了一下,戶部派了一位主事一同前往。
他也帶了一位主事前往江南,讓鄧員外郎留在京城負責虞衡司。
雖然這件事他完全可以據資料,是完全可以定出來的,但從古至今商稅還是比較,缺參考不說,想要把握一個合適的平衡點不容易,所以沈陵打算親自下江南。
沈陵簡單收拾了一下,以最快的速度奔赴蘇州府,織造最繁盛的定是蘇州府那一片。即便是最快的船,沈陵也覺得太慢了,馬上就要進最熱的時候,這趟行程并不太妙。
水路換陸路的時候,不停歇地換了好幾匹馬,他們一行人并未驚當地的地方,若不然容易被地方左右。
試想自己是蘇州府的知府,沈陵肯定也希織造這般興旺下去,蘇州府憑借織造,百姓富裕了,商戶賺了錢,知府定也不了好,是個人都不樂意。
為了避免外界因素干擾,沈陵他們假裝外地商人,來蘇州府進貨,這樣的事也很常見,這些年蘇州府織造繁盛之后,外地商人都會來蘇州府拿貨。
沈陵走訪了蘇州府最大的幾家紡織,以及詢問了當地的百姓,鄉下人家家家養桑蠶,城里人家都會織布,綢是最頂尖的,由于織坊流水線式的生產,使得綢的價格也下降了,馬上要進夏季,織品是最好賣的。
而蘇州府一帶種植棉花比較,需要從外地進購原材料,所以從江淮以及周邊府城進購棉花也帶了周邊的城市,其他地方也并非沒有這樣的織坊以及坊,建康府也形了,只是織造在蘇州府有良好的先天基礎,如今就發展更好。
沈陵做好資料的收集整理,這些數據的作用在于了解整個行業的大概本,然后據價格水平,定制的稅需要達到兩個效果,一是打目前織造業的盛況,二是不至于讓織造業完全無利可圖。
太高的稅等于直接把織造業垮,太低的稅額又達不到想要的效果。
沒想到繼從文之后,還搞起了經濟,想當初自己也就不過學過一點簡單的,如今定個稅,等于自己在譜寫經濟學。
沈陵相信那些經濟學原來也不是一開始就跳到凱恩斯理論上去的,也是從最基礎的開始,沈陵把自己淺薄的一些知識也都記錄下來,他自己也不確定自己的定價方式對不對,但總要有索才行。
如果他的定價是功的,沈陵也希對未來經濟學的發展有所幫助吧。
他們在蘇州府也未能待多久,調查完就立即回京,只待了七日,在路上三個人討論了一下如何定稅。
沈陵心里是已經有了一套雛形,比例稅率肯定不行,目前價格不公開明,只能按照定額稅率。不過還是要回去和大人商議一下。
他們這一趟回來,正好趕上京城最熱的日子,沈陵剛到京城便收到了一個不算太好的消息,他家也未回
,徑直先前往尚書府。
戶部的錢大人在前些日子上奏了定稅之策,毫沒有按照他們約定好的,等沈陵從江南回來之后再一道商議。
左尚書見著他趕回來這般狼狽,縱有不滿也消散了幾分,到底也是看在他這般勤懇的份上,道:“本也想為你拖延時日,奈何戶部不聲不響便上奏了,工部總不好什麼都不做,哎,本也告誡過你,這一來一回太過耗時。”
沈陵心中也著涼意,似是有一腔心意被辜負了,此時倒也不是追究的時候,道:“謝大人為下著想,敢問,如今圣上可是定下?”
左尚書搖頭:“還未,朱侍郎亦是呈上一份,不過圣上還未決斷。”
未決斷便好,沈陵恭敬地把自己在路上整理出來遞上去,言辭懇切:“大人,還請您過目一下,若未經實地探查,下覺所定之稅難以服眾,下走訪蘇州府最大的織坊和制坊,所作之記錄皆在其中。”
左尚書先是簡單翻了一翻,再抬頭看著滿汗水,明顯是黑了不的沈陵,心亦是有幾分復雜,這般年輕人委實難以令人厭惡,做事有理有據,不信服都難。可惜到底年輕,不善鉆營,于人心之險惡還稚了一些。
左尚書的書房中有風扇,沈陵奔波了一日,還有些,卻不敢松懈。
左尚書又細細看了他的定價之法,比起他這份,他想想戶部遞上去和自家遞上去的,真是像小兒科,舒了口氣,了幾分惻之心,道:“本今日便替你呈給圣上……”
沈陵忙起行禮,語氣難掩心酸與激:“有勞大人了,下令大人費心了。”
左尚書繞過案桌,到他跟前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是你太爭氣了,這份本若是不呈給圣上瞧一瞧,倒是一大損失。只是,孝原,像你這樣事事躬親,想做得盡善盡,真是太累了,若是圣上定了下來,你便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沈陵何嘗不知,可他并非只是為了爭一份功勞而這般辛勞,只求萬事無愧于心,做得也許不是最好的,但一定要是盡了自己的努力。
曾以為自己早忘記自己是個科研人員,如今發現,其實科研的神還是刻在骨子里的,所有的結論都需要數據來支撐。此時他的一個結論可能會影響到千家萬戶甚至未來的發展,不得不讓沈陵慎之又慎。
沈陵道:“當初在淮南府,金大人也是同下這般說的,下有些忘記當時是如何答復的。過了這麼些年,下還是想無愧于心,任何一個決定都影響數萬人,圣上遲遲未決斷,定是有所憂慮,百姓皆圣上子民,圣上思慮多亦是為天下蒼生,下能做的不多,能做的便盡自己所能。”
若換了別人說這些話,左尚書可能會覺得虛偽,換做沈陵,左尚書卻覺真摯。
“早些回去歇息吧,這一路也辛苦了。”左尚書見他這般狼狽,怕是剛回來還未歸過家。
沈陵再次謝過左尚書。
一去便是兩個月
,歸家時已是夜里,沈陵一路勞累,兩個孩子從傍晚等到睡著,聽文以苓這般說,沈陵也有些心疼,看了看睡夢中的兩個孩子。
沈陵也累得很,可大腦還在運作,不停地想著這事兒。這事也算是給了他一個警告,果然場上刀槍無影,當初他和錢大人一道喝過幾回酒,也算有些,此次共事,他本想著應是不用太擔憂和搭檔的關系,想來是他過于天真了。
不過場本就殘酷,是他經歷得還太了。
沈陵覺得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斃,腦海中浮現幾個人……
第二日,沈陵登曾家的門。
曾躍一邊斟茶一邊說道:“能讓你專門來找我,不容易啊。”
沈陵笑了笑,自嘲:“無事不登三寶殿,哎,不蠻子釗兄,我確實有事相求。”
曾躍吹了吹上邊的茶葉,道:“可是定稅之事?”
“子釗兄料事如神。”
曾躍笑著搖頭:“如今還能有什麼事,你剛從江南回來,你是被人截胡了。”
沈陵道:“誰胡還不一定呢。”
曾躍定定瞧了他兩眼,抿一口茶清了清嗓子:“說實在,若不是你,我還真不愿淌這趟渾水。孝原,本著我對你的了解,我信你,只是這事兒,我不能偏太過,你也不要報太大的希。”
沈陵自是理解,曾躍年紀輕輕坐到這個位置并不容易,他也需要四權衡,他算是中立,哪邊都不好得罪。
“子釗兄,我不會讓你為難的。你放心,我不偏袒任何一方。我這趟去江南,亦是盡量找一個平衡點……”
沈陵游說幾位中立的大人,朝廷每一個決策都是一場博弈,而圣上需要牽制各方,并非簡單地他做得好就會用他的,他需要的是符合上位者的心。
權衡二字,真的不容易,他定稅亦是要權衡各個方面,還要掩藏自己的私心,考慮到朝中的局勢以及圣上的想法,揣測圣意,圣上的態度才是關鍵。
他細細想來,圣上如今還未決斷極有可能是想看兩方“拔河”。從這個角度去考慮,沈陵覺得自己的勝算還是很大的。
尤其中立一派的。
又是吵吵鬧鬧的一個早朝,圣上忽然猛地砸了一個奏折下去,下邊立即安靜了,嘩啦啦地都跪了下來。
圣上怒道:“吵吵嚷嚷何統!朕不想聽這些,定稅定稅,定了這月余就給朕這樣的結果,朕要你們有何用!盡是空口說白話,錢郎中,你倒是說說你這稅是如何收的?”
錢郎中戰戰兢兢地出列,開始講述自己的定稅依據,立即便有不認同地跳出來:“皇上,臣不以為然,若二兩的報一兩,這稅還有何用?”
錢郎中一派亦是不服氣。
圣上又摔一道奏折,起:“這也不那也不,朕看你們便是沒得用過心思!賦稅關乎天下,如此之兒戲!未曾好好研討,匆匆之筆,若無珠玉,朕便就被你們這騙了!”
“皇上恕罪!臣等無能!”
圣上冷笑:“無能,是無能。沈郎中何在!”
沈陵心一跳,站起來彎著腰走出列:“臣在!”
“沈卿,你來替朕好生教導他們該如何定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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