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如停擺的鐘, 林疏月那句“你到底想干嗎”都到了邊,敲門聲響,李斯文在門外說:“魏董, 開會時間到了。”
林疏月瞥了眼時間,十五分鐘的咨詢費付得準, 一分鐘都不差。
明白過來,他是早就算計好的。
魏馭城站起,邊單手扣西裝外套邊往外走。手搭在門把上時,他轉過頭看了眼林疏月, “下次給我打折。”
工程部的會議一向專業、枯燥,魏馭城又是做數據出生,所以要求格外嚴格。每次都讓與會人員如臨大敵。但今天,眾人驚奇發現, 魏董難得的溫和, 甚至還會開幾句玩笑。
會后,有相的向李斯文打聽,“魏董遇上高興事兒了?”
李斯文笑,“別揣君心。”
那筆天價咨詢費林疏月沒有收, 等著系統自退還。中午臨近下班, 唐耀過來了一趟。這是第一次見到唐耀,人如其名,英俊清爽, 和魏馭城是一張八卦圖陣上的。
林疏月起, “耀總。”
唐耀問:“第一次見,就知道我是誰了?”
“老板才有這氣質。”林疏月笑了笑, 恭維話說得大大方方。
唐耀笑了, 走進來環視一周, 又了桌上的唱片機,眼得很,“這個是隔壁那位拿來的?”
“嗯?”
“你不知道?”唐耀說:“魏馭城的辦公室也在這一層。”
林疏月被噎,整個人靜止。
唐耀笑意了然,沒再多說,把順手帶上來的蛋糕放在桌子上,“員工福利。”
從林疏月這出來,唐耀又去了魏馭城那。
層面寬闊,雖然在一層樓,但距離也不近。唐耀進來時,魏馭城正站在落地窗邊掐眉心。
“人聰明,也有眼力見,”那句恭維的話讓唐耀很用,“形象出挑,丟這兒屈才。我正好還缺個書。”
魏馭城回過頭,眼神冷淡地掃他一眼。
唐耀不以為意,自個兒拿水喝。瓶蓋擰到一半,他停下來,“長得有點面,我是不是在哪見過。”
魏馭城沒應答,也沒否認,往皮椅上一坐,抬手太。
唐耀喝了口水,知道他睡不好這老病,“沒去章教授那兒看看?”
魏馭城說:“忙。”
唐耀笑:“章教授估計比你還忙,舍遠求近,要不就去隔壁那坐坐。”
魏馭城把手放下,平聲說:“早坐過了。”
唐耀皺眉,“進展這麼快?看不出來,你尺度夠大的。”
魏馭城隔空指了指他后。
“干嗎?”
“門在那,自己走。”
六點多,林疏月下班的時候正好見周愫。
周愫神倍兒好,“巧呀!你住哪兒?”
“西林街。”
“那正好,我也要往那邊走,一起唄。”
周愫像朵太花,無論上班下班,都是神奕奕的狀態。開朗樂觀的格很能染人,林疏月一開始對的印象就很好。
“第一天上班覺怎麼樣?”周愫開輛白馬自達,開車前換上平底鞋。
“我如果說,太閑了,你會不會打我?”
周愫做了個揮拳的作,“拉仇恨呢。”
林疏月笑起來,扣上安全帶,“你們工作量大不大?”
“八小時里每一分鐘都被榨干,有時候忙,加班也是常事。”周愫話多,一腦地傾吐:“其實我們大老板還好,不是事多的人。主要是我們領導,未雨綢繆,事無巨細,什麼都喜歡提前安排。”
周愫在行政部上班,林疏月猜想的領導是李斯文。
李書辦事的效率,已經見識了幾次,倒是很符合描述。林疏月說:“你領導也是按上面的指令安排工作。”
本意是諷刺一下魏馭城,但周愫矢口否認,“不不不,我們大老板好的。”
林疏月無言,但不接話好像又太突兀,于是敷衍地問:“怎麼個好法?”
“他從麻省理工畢業后,回國接任了匯中。你知道17年發的月渠號嗎?機主的高分子特殊材料,就是魏董大學時就開始著手研究的。我們老板在國各大院校都出資建設了實驗室,還在高校設立了科研教育基金。”周愫說:“這東西很燒錢的,而且回報周期特別長。”
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這麼大的企業,牽扯方方面面。魏馭城能有這份決心和執行力,是計之長遠,是領袖魄力。
這沒有半分破綻可供諷刺,林疏月客觀說:“有能力的老板,讓人信服。”
“沒覺得。”周愫笑著說:“主要是老板值比較高。”
林疏月嗆得直咳嗽,對比了比大拇指。
“我家在陶海佳樓,加個微信嘛,以后下班兒咱倆一塊走。”周愫遞過手機,“吶,你自己加。但這幾天我得加班兒,有個項目客戶來考察,得忙接待的事。”
到后,林疏月看著周愫的車沒了影才邁步往家走。
好的一天,黃昏都依稀可見夏天的影,耳邊有賣聲,汽笛響,還有孩子打鬧的言語,這些織煙火氣,包裹住林疏月,低了低頭,就算想起魏馭城,相比之下,也是好心更多。
—
次日,林疏月來上班,果然看見右邊匯中的行政部比昨日忙了不。
周愫踩著高跟鞋,抱著文件來回穿梭。林疏月走近了些,了一聲,“嗨。”
周愫側過頭,“嗨嗨嗨。”
林疏月迅速遞過紙袋,“沒吃早餐吧,拿著。”
周愫不客氣,“嗚嗚嗚,你也太好了吧!正好有幾分鐘空閑,我先吃了喲。”
“里面有豆漿,小心別灑出來。”林疏月揮揮手,“拜。”
南青縣工廠建設項目那邊來的合作方,許多基建材料只能依托本地周邊,這客戶陳剛,四十五六,材矮短,是南市的基建大頭公司,手握資源方方面面。
魏馭城之所以重視,是因為同期施工的還有另一家公司的大項目。原輔材供給先后順序的競爭至關重要,這份關系有必要維系妥當。
陳剛很有老板派頭,做事說話端著拿著,過了頭,反而顯做作。
李斯文那是人中的人,對什麼人,說什麼話,那一個如魚得水。上午的安排先是去匯中集團在明珠市郊的產業基地參觀,李斯文親自作作陪,隨行的還有兩位行政部的同事。
李斯文的屬下也是得力干將,其中一個年輕孩是應屆畢業生,才過來實習三個月,陳剛的眼神沒往上飄。
午餐宴請時,魏馭城來了趟。這陳剛喝得有點兒高了,舉著酒杯指向魏馭城,“魏董,你這書不錯,做事麻利,是我喜歡的類型。”
李斯文笑著起,抬起酒杯隔空了,不聲地替魏馭城擋酒,“陳總謬贊。”然后一口喝了小半杯。
陳剛樂呵呵地調侃,“小李,你干脆跳槽去我那兒得了,我就喜歡你這種年輕人,我給你開八千一個月,再給你配輛車怎麼樣?”
李斯文始終笑得禮貌,“陳總高看。”
這明顯是給他臺階下,偏這人沒眼力見,非得刨問個底,對魏馭城說:“咋啦,魏董不放人吶?”
魏馭城眉目朗朗,態度不慍不火,“李書還有很大長空間,暫且在匯中多歷練。”
再傻的人都聽出話里深意,陳剛還不至于糊涂到這程度。他轉頭對隔座的實習生笑得刻意,“小黃,你哪兒人啊?”
生面勉強,“九江。”
用餐后,會議安排在兩點。
還有差不多半小時,李斯文吩咐說:“黃櫻,你把陳總帶去休息室。”
黃櫻猶豫了下,還是答應,“好的李書。”
魏馭城那邊還有個視頻短會,李斯文安排好后便隨同離開。
……
中午一點,暢姐過來給林疏月送了些資料,聊了十來分鐘,暢姐看了眼時間,“哎喲,我得回去了,下午還有個面試。”
“我送你出去。”林疏月從包里拿了小盒櫻桃,“早上從家里多帶了兩盒,暢姐你拿著吃。”
暢姐大方接過,喜笑開,“不客氣了。”
視線一轉,“咦”了聲。
順著目看過去,原來是昨天唐耀帶過來的甜品盒子。
林疏月為避嫌,故意沒說是唐耀給的,“我昨天買的,暢姐喜歡嗎,下次給你帶。”
暢姐心復雜,昨天親眼看見唐耀應酬完回來,手里拎著一模一樣的甜品盒。
忍住震驚,笑了笑,“不用了,我減呢。”
林疏月送出去,等人進電梯了才回來。
36層很安靜,不由放慢腳步,一點一點往右邊走。匯中行政部的工位卡座,整齊的公用電腦,往前延,深灰地毯開路,最后定在兩扇寬尺木門底沿。
門上是同系的金屬銘牌,[總裁辦公室]五個字低調生。
幾秒后,林疏月挪開視線。
下午上班時間尚早,準備下去走走。匯中集團占據黃金五層,一時起興,也不知道每一層都長什麼樣。
林疏月推開厚重的門,從安全通道下樓,可臺階沒下幾級,驀地聽到聲音。
“陳總,是往這邊走。”生聲音略急。
林疏月探頭往下,樓道間站著一男一,明明地方寬敞,男的偏要往生那側靠攏,明顯故意。
陳剛笑得滿臉褶皺,眼神往脖子下瞄了瞄,“小黃你有多大啊?”
曖昧語氣讓人不適,林疏月皺了皺眉,手背向后。
黃櫻憋紅了臉,呼吸都急促了些,但想到這是匯中的客戶,還是忍了下來,“陳總,往這扇門出去,您可以去休息室喝點茶水,只有十分鐘,魏董就過來了。”
陳剛對話里的暗示警告置若罔聞,依舊無下限地往那邊靠。黃櫻已被退到墻面上了,忍無可忍低聲呵斥:“陳總,請自重!”
林疏月皺眉,剛要過去,陳剛又很快站規矩了,若無其事地說:“走吧。”
黃櫻松口氣點點頭,沒多想地朝外頭走。
肩而過時,陳剛暗地腳去絆,趁摔倒之際,一把將人摟住,“哎呀,你怎麼不看著點兒呢!”
油膩的掌心蹭上生的,黃櫻尖:“你干嗎?!!”然后反手打了他一掌。
陳剛被打懵了,沒料到會手,怒火中燒地指著:“你說什麼你!”遂又惡狠道:“你們公司跟我合作,把我當上賓招待,連你們老板都親自出面。你敢說出去試試,真指誰給你出頭?”
黃櫻氣得眼淚直飆,發抖。
實習期快結束,當然想留在匯中工作。陳剛的話足夠把人嚇唬住,想東想西一時猶豫。男人將生的反應看在眼里,越發肆無忌憚,示威一般又手揩了把的臉。
黃櫻徹底炸了,“我要告你擾!”
哭著跑出去,這靜大得再也掩蓋不住。很快,人都圍了過來。
黃櫻指著陳剛,“擾!”
陳剛不是省油的燈,臉不紅心不跳的,還裝起了無辜,“誤會了啊小黃,你摔倒了,我好心扶你一把,你,你怎麼能這樣說呢。”
黃櫻氣得話都說不清,“你胡說!”
圍觀同事越來越多,這場面多有點微妙尷尬。周愫跑過來,攬了攬的肩,“別哭別哭,眼淚。”
電梯門劃開,一干參會的人走出來,魏馭城在最前,見到此番景象,駐足沒有。李斯文也意外,“這是怎麼了?”
黃櫻委屈得要命,難以啟齒的事更容易怯膽。
陳剛反倒惡人先告狀,“魏董,我倒要評評理,我到你們公司,還被冤枉,你說我能沒有想法?”
黃櫻啜泣,“你撒謊!”
“你說我擾你,行啊,調監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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