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助手一邊笑著, 一邊搖頭,為自己滋生這麼荒謬怪誕的想法而自嘲, 電視劇上常常寫著“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 純屬巧合”, 原來不是推諉映真人真事的職責, 而是確確實實的撞梗, 只是他遇上的這件事,撞的梗稍微多了一點而已……
他是言者無心,聶長生卻聽者有意,回到辦公室后, 將病歷卡整理歸檔了之后,才問:“你剛才說的那篇什麼來客?在什麼報紙里連載的?”這幾天他一直留意本地報刊, 看是否有莊凌霄的新聞, 只因留意的是財經與娛樂八卦兩個板塊,其他的也沒有心思看,了這麼一篇連載小說也是理所當然的。
“是《地獄里的來客》,”小助手見聶長生竟然對除了醫學之外的事興趣, 有點訝異, 卻還是很積極地從桌子上那堆文件里出一疊報紙,翻到了連載板塊遞給了聶長生, 笑道,“聶主任也有興趣看小說了?這位筆名慶余生的人,好像對醫學知識也悉的, 剛開始我們也只是隨便看看,還別說,看著看著,文中的病癥病例寫的頭頭是道,這個人不寫小說,做個醫生也綽綽有余。”其實業余時間做寫手的大有人在,寫這篇小說的人,老本行指不定就是醫生呢。
聶長生皺著眉,目落在作者欄上“慶余生”三個字里,每個人的余生不過是困在沙時間里的一抹幽魂,有什麼值得慶幸的?
可是從這個筆名著一悲涼的冷意,聶長生依稀過名字可以窺見這人的前塵舊夢,錯過了盛開的夏花,蹉跎了回的年華,再從荒蕪的沙漠里長出一荊棘花,將欣賞沿途風景的人刺瞎。
小助手翻出的這份報紙是全國知名的板塊,因為正面板塊寫的都是歌功頌德的文章,深得機關政府的青睞,引發量還算大,但主編為了吸引更大的閱讀量,不得不在背面板塊連載一些獵奇的文章,引發社會的討論,這不,最近連載的這篇《地獄里的來客》的小說就廣關注,現在每日還加印十幾萬份,才能供應市場的需要。
文章已經連載到了三十二章去了,最新更新章節約莫兩千來字,將背面最下方的大板塊填得滿滿當當的。聶長生對小說的興趣不大,以前讀書時度過基本中外名著之外,除了看醫學上的專業書籍,就沒看過別的小說,現在家里盤踞了一只對他虎視眈眈的狼,更是沒時間看這些快餐文化類型的小說了。
一目十行的,聶長生很快就掃完了最新連載文了,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冷的里泄出一聲嘆息,問小助手:“之前的連載,你還留有嗎?”刊載的兩千多字里,他沒看出多有價值的資料參考,大概沒有看前故事,也就沒有辦法順著脈絡去理解人了。
小助手沒料到聶長生對這篇小說興趣這麼大,高興地走回辦公桌前,一邊翻找,一邊笑道:“有幾刊吧,我找找……”他不像文藝青年那樣,會把報紙上喜歡的文章剪下來收藏,看過也就丟在一邊,有時候會拿到病房去供病患打磨時間,有時候堆積在一,見到打掃的清潔員就會給他們當廢紙拿去賣掉。
很快的,小助手果然翻出了幾份還散發墨香氣味的報紙,應該是最近幾期的,雖然依舊不齊全,但連載倒也連貫,真相在剝繭中漸漸浮出水面,聶長生終于在字里行間發現了端倪,手微微抖著,渾出一冰涼。
賀蘭山的名字,賀蘭山出事的地點,甚至賀蘭山的妻子殉的方式,跟聶長生認識的賀蘭山如出一轍,文中聶姓的醫生,從出到長過程,赫然映的是他無疑了!如果不是他親自收斂了賀蘭山夫妻倆的尸骨,聶長生幾乎要確定,這篇文章就是出自他倆的手筆。
可是藏在“慶余生”后面的到底是誰,懷著怎樣的目的,把這段過往的舊事用這種不可抗拒的方式公諸于世呢?
聶長生無暇思索個中的緣由,他第一念頭是想把賀鴻梧護在羽翼之下,不被這篇別有用心的試水文章所牽累,賀鴻梧雖然已經是十二三歲的年了,可在他眼中依舊是個小孩,還不適宜面對這麼殘酷的現實,年紀小小,心里就要蒙上一層影。
聶長生下意識的取出手機,開屏幕時,才赫然找回了理智,《地獄里的來客》已經連載了三十二章,按一天一章計算,它已經問世了一個多月了。可直至今天,他才從別人的口中得知這篇文章的存在,連耳目眾多的莊凌霄也沒有留意到,說明此人謹慎有分寸,否則依莊凌霄只許州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個,一定會把藏在“慶余生”后面的人出來,屆時百般手段伺候,不把來龍去脈代清楚,輕易也死不去,就算作者真的是賀蘭山本人,聶長生也相信莊凌霄絕對會讓他再死一次的。
慶余生肯定是針對他的,但都很小心的避開了賀鴻梧與莊凌霄,顯然這個人非常悉他現在的況,說不定還是他舊日的朋友……
想到這里,聶長生的腦海里即刻浮現了葉俊柯的影子,他是最符合“慶余生”的人選,了解他的過往,也知曉賀蘭山的死因,對賀鴻梧也百般庇護,雖然對莊凌霄常常惡語相向,但他們兩人都下意識的避其鋒芒,關系沒有惡劣。
可是,葉俊柯從來不是一個善意耍狠手段的人,更不會在背后捅刀子,所以這個“慶余生”再符合葉俊柯的條件,聶長生也會第一時間將他排除。
因為邊出現舊日的朋友不多,聶長生也快也排除了高長川與白初雪的可能,白初雪是個自立自信的溫婉子,懷胎十月剛剛初為人母,絕對不會有時間設弄這些伎倆,高長川向來自掃門前雪,里雖然擔心知曉了真相后賀鴻梧會反咬監護人一口,但也僅僅是擔心,從來不用實際行為這位盡責的監護人開罪名。
就連陪著賀蘭山殉的那位奇子,也被聶長生排除在外,賀蘭山的妻子,從前就冠有才之稱風云人,聰慧領秀,多愁善,上流淌著是民國的懷,善用張玲式的口吻說話,寫的也是烏巷里俗世男子聽不懂的搗故事。
哪像這篇《地獄里的來客》這麼的直白,就差沒把真名替換上。
排除完了邊的舊友,聶長生的心豁然開朗,他不善用惡毒的心思猜度別人,也沒有能力出那個藏在黑暗里為難他的人的份,盡管現在依舊不知那人有什麼目的,盡管自己被編排了大惡人,舊日的經歷也被人寫了故事,為了別人茶余飯后的談資,說到底,并沒有影響到他的正常生活,上班時認真對待工作,下班后做做飯,逗逗小白,跟莊凌霄斗智斗勇,偶爾談不攏了,冷戰冷戰一兩天,等到周末了,接了年回家,三人一狗選個郊外的農莊住上兩天,而太依舊打從東邊出來,日子照樣過得紅紅火火。
決定將這篇文章置之不理之后,聶長生便心無旁騖地投工作之中了,直至莊凌霄接他下班的電話準時響起時,他才把目投在昏暗的窗外。
原本撕毀了同居契約之后,聶長生一意孤行地發了冷戰的前序,這會兒卻想起了慶余生正用冷漠的眼睛盯著他,聶長生沒由來的一惡寒打從心底升起,只好對著電話里頭的莊凌霄道:“你把車開到車庫。”
醫院的車庫狹窄難行,尋常人寧愿讓車暴曬在大太底下也不樂意去那擁的空間,發生剮蹭也算輕的了,一旦開進去之后,兜了一圈才發現沒了空位,還不是照樣開出外面找空隙停車?
莊凌霄立即嗅出了異樣,擰眉問道:“發生了什麼了?”
“沒有,”聶長生道,“我從這里直接去地下室方便。”電梯直達地下室,他確實不必穿過人來人往的大廳,再在眾目睽睽之下鉆進莊凌霄張揚的名車。
兩人在地下室會合,此時白熾燈已經亮起,只是四周依舊暗,兩三輛車后尾閃了幾下黃燈,等安然開出地下室后,已經是華燈初上的時間了。
“你什麼時候換一輛普通一點的車?”聶長生問。
“嘖!”莊凌霄邊勾起一倨傲之,“這輛車還不夠普通嗎?”
聶長生無語了,他雖然對名車認識不多,但越野車的外形他還是看得出來的!普通的越野也要五六十萬吧?莊凌霄又是個講究的人,沒個三兩百萬的車,也不屑開出來掉價吧?
車陷了一陣靜默的氣氛里,這種形在兩人相時常常出現,一個張揚,一個喜收斂,明明無可集的兩道平行線,卻像正負的兩面磁場,深深的吸引著彼此。
“再換一部更普通的吧……”聶長生了眉心,他倆的冷戰還沒結束,這個時候的聶長生不愿與莊凌霄起爭執,語氣里一如既往的溫和,卻鏗鏘有力,不容置疑。
莊凌霄哼了一聲,沒有回應,只是摁了一下喇叭,超過了前方的一輛奧迪車,朝著黑幕里家的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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