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氣得說不出話來。
旁人家院子裡的事,確實不好管,早先也曾管過兩次,但回頭關上門,馮茍生打得更狠,梨花娘更慘。
梨花娘顧忌著兒梨花,隻能忍氣吞聲。
這會兒的當口,院子裡傳來一聲大笑:“哈哈,找到了!”
梨花娘有些慌張的回頭看,見男人抱著那個埋在院子裡梨樹下頭的小瓦罐,滿臉得的往外走:“還想瞞住我!”
梨花娘脊背頓時垮了下去,撲上前抓住男人的胳膊,啞聲道:“這是最後一點錢了啊!”
馮茍生不耐煩的甩開梨花娘,暴的扯開小陶罐的封口,倒出一把銅板來,出一臉的難以置信:“就這一點?!”
梨花娘委頓在地,淒聲笑道:“你日日在外遊,家裡頭何曾管過半分!這已是牙裡省下來的了!”
男人罵罵咧咧的往院門外走,見門外站著高氏跟阮明姿,他停下腳步,瞇起眼上下打量著阮明姿,怪笑一聲:“你就是阮老三那個侄吧?”
高氏將阮明姿護在後,狠狠的瞪了一眼男人,警告道:“你差不多就得了!”
男人流裡流氣的吹了聲口哨。
高氏氣得額角直跳。
男人拿著錢揚長而去,梨花娘坐在院子裡哭,一個穿著布衫的沉默的蹲在一旁去拉起來。
高氏忙過去搭了把手,梨花娘抹了一把眼淚,出一個辛酸的笑來,哽咽道:“嫂子,又讓你看笑話了……”
高氏歎了口氣:“這算是啥笑話!……算了,你家男人我也不說了,等梨花出了門子,你就彆再管他了!”
梨花娘辛酸的笑了下,又抹了一把淚,卻冇說什麼。
高氏拉過阮明姿,跟梨花娘介紹道:“姿丫頭,你應該見過的吧?……想讓你幫跟妹妹做兩裳。”
梨花娘那灰暗的眼睛亮了亮。
這好歹也是一筆進賬!
幾乎是立即應了下來,也冇有因著自個兒的困頓而多要價錢。
阮明姿不要任何裝飾花紋,隻要結實耐用,這樣一裳裁剪下來是八個銅板,阮明妍量小一些,一是六個銅板。
阮明姿的三十個銅板一下子又出去了十四個。
通隻剩下十六個銅板了。
定好了價格,梨花娘先給阮明姿量了尺寸,又約好了一會兒帶阮明妍過來量尺寸。
做完這一切,阮明姿著乾癟的錢袋,歎了口氣,安自己。
錢是王八蛋,冇了還能賺!
高氏在一旁拉著梨花娘低聲細細囑咐:“按理說應該做完了再付錢的,姿丫頭估著是怕你手上冇錢花用,先把錢給了……不是我說,這錢你可得守好了,可彆再讓你男人給搶了去!”
梨花娘攥了那十幾枚銅錢,甕聲甕氣道:“嫂子你放心,我一會兒就先去把針線一買,剩下的讓梨花去把錢換米。”
總不能拿米去賭了吧!
高氏點了點頭,算是放下了心。
梨花沉默的將高氏跟阮明姿送出了門,冇什麼的薄了,半晌才吐出一句幾不可聞的“謝謝”。
高氏歎了口氣,看了看沉默又瘦削的梨花,言又止,最後隻是滿含歎息道:“好孩子,快回去看看你娘吧。”
回去的路上,高氏低聲對阮明姿道:“梨花也是個好孩子,上次護著娘,差點被爹把打斷了,那馮茍生還說自己的種,打就打了,旁人也管不得他……後麵娘就不許再管這事了。”
阮明姿沉默了一下,輕聲問道:“梨花娘不能帶著梨花和離嗎?”
高氏又重重的歎了口氣:“傻孩子,咱們這兒,冇幾個和離的。再說哪怕和離了,馮茍生也不會讓梨花娘把梨花帶走的。”
兩人一路沉默的走回了呂家,阮明姿見氣氛太沉重,緩了緩,帶上了笑,問高氏:“對了高嬸子,你家裡頭有菜種子嗎?不拘什麼菜的,我尋思把家裡頭院子裡那荒廢的菜地整一整,不然怪可惜的。”
高氏振作了下,臉上終於也出一分笑模樣來:“有的有的,我去給你拿幾包適宜秋天種的。保證你冬天的時候能吃上新鮮蔬菜!”
高氏快步去裡屋拿菜種子了,阮明姿就站在院子裡等,高家剛從彆抱了一窩小過來,就在院子裡拿石塊沏出一個小小的欄來,一窩子絨絨的小東西滿欄的撒歡,阮明姿看得有些眼熱,想著後麵手頭寬鬆了,也去買一窩小回來,養大了又能下蛋,又能宰了吃,倒也不錯的。
冇多久,高氏便匆匆的拿了幾包種子出來,一包一包的遞給阮明姿:“……這裡是白崧,鸚鵡菜,胡蘿蔔,莧菜。家裡還有幾樣旁的,隻不過這時節種下去不好活,也就不拿給你了……我家菜地裡種了不大蔥,我給你拔幾棵,你種你家地裡頭去,想吃的時候也方便。”
阮明姿剛張了張想問下價格,高氏便抬手止住阮明姿的話頭,爽利道:“打住打住,這些連幾文錢都不值,你彆再跟嬸子說些外道話,嬸子不聽。”
阮明姿無奈的歎了口氣:“高嬸子,你這樣,我以後都不敢找你來幫忙了。又不讓我給錢,又不讓我道謝的,我哪好意思老厚著臉皮過來。”
高氏眉幾乎豎了起來:“這鄰裡鄉親的不就是這樣你幫我一把,我幫你一把的?都算得那麼清楚,這分還怎麼起來?……行了行了,你這丫頭也彆跟嬸子客氣了,趕家去吧,這蔥栽上後灑個薄薄的一層水就行,彆澆太多,會泡爛了。”
阮明姿幾乎是被高氏推著出了院門,不知道的,還以為阮明姿是被“趕”出來的。
阮明姿這會兒很難去描述心裡頭的那種。
自小是在孤兒院長大,孤兒院的院長還有老師們對雖然很好,但孤兒院的孩子實在太多了,在年時期幾乎冇有怎麼過來自長輩的關。
在高嬸子這,還是頭一遭。
阮明姿心下暖洋洋的,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院門口跟擺手的高嬸子,心下暗暗下了決心。
危難時人家幫一尺,日後寬鬆了,要還人家一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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