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寒假本來就比較短,又有著一個闔家歡樂的春節,所以同學們對于回家這件事都比較積極,當所有的考試都結束以后,大家都沒有在學校再做什麼逗留。
唐錯是宿舍里唯一一個本地人,他爸媽要年前才能回來,所以他沒著急回家,打算把宿舍的人一個一個送走以后再回。
這天他和何眾剛把趙飛飛送到車站,唐緒就打電話找他去吃飯。
他看了一旁的何眾一眼,說,“我晚上和何眾吃吧……”
“你和何眾在一起嗎?”
“嗯,剛把室友送走,就剩我們倆了,我和他去吃吧。”
沒想到唐緒聽了卻說,“行吧,那我去接你們兩個,一起吃。你們在哪?我去接你們。”
“啊?”唐錯沒想到他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噢,在西站。”
雖然何眾從唐錯的電話亮起來開始就一直歪著腦袋瞄,但是西站這麼糟糟的環境,使得他的竊聽行非常失敗。等唐錯掛了電話告訴他唐緒要接他們去吃飯,他定在原地,別開腦袋,著高高的天花板“啪啪”拍了兩下大。
唐錯收起手機,奇怪地看著他,“你干嘛?”
何眾扭回頭來看了看他,耷拉著角說,“我覺得我剛才應該跟趙飛刀一起走。”
唐錯領會不了這個中意味,皺起了眉角,“說什麼呢……”
倆人在路邊等唐緒的時候,何眾一直一邊顛著子一邊瞎哼唧,多癥一樣。唐錯打了他一掌,“安靜點。”
“安靜不了,我跟老師吃飯張!”
說得好像真的一樣。
唐錯覺得何眾從剛才開始就很奇怪,但是問他什麼他也不說,所以他只能把何眾這種行為在心里歸結為考試考魔怔了。
唐緒運氣倒是好,今天沒趕上晚高峰堵車,不大一會兒就到了。
上了車,何眾恭恭敬敬地打招呼,“唐老師好。”
這一聲雖說是理所應當,但是搞得唐錯有點尷尬。他平時在學校外面基本上不會稱呼唐緒,都是直接以“你”代稱,可是何眾在這里,他還這樣的話會不會不太好……
“唐老師好。”
唐緒剛要開車,聽見他這麼他立馬轉過了頭,一下子笑了出來,“你跟著瞎湊什麼熱鬧。”
唐錯聳聳鼻子,不解,怎麼他尊師重道就是湊熱鬧了。
“吃什麼?”唐緒問他們倆。
“都可……”話沒說完,就被唐緒一個飛來的眼神堵了回去。
唐錯出手向后一指,眼睛卻看著唐緒,“……何眾說吧。”
何眾著副駕駛的座位不服氣,“干嘛我說啊,你說你說。”
唐錯一臉嚴肅的轉過頭,和他面對面,“我……天秤座,選擇困難。”
開車的唐緒分神聽著他倆的對話,聽到這句又笑出了聲。
“你屁的……你什麼天秤座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巨蟹的!”
最后到底還是何眾選的,唐緒是他的老師,他跟唐緒又沒有什麼私下的集,所以他選館子的時候可以說是煞費苦心——不能選太貴的,應該也不能選太便宜的,還不能選難吃的。他挑來挑去挑了個有名的館子,在一個商場里。
三個人找了位子坐下來,唐緒問唐錯,“喝茶嗎?這兒有貢茶。”
唐錯想了想說喝。
“那我去給你買一杯,何眾呢,喝不喝?”
“我不喝,我喝茶睡不著覺。”
唐緒于是便要起,但唐錯站起來說,“我自己去吧,沒想好喝哪樣,我自己去挑挑。”
唐錯走了以后,何眾就更尷尬了。他接過唐緒給他倒的水,張著四周打算找點什麼話題,突然看到了餐館里的電視機正靜音胡播放著的各種新聞,便說道,“哎?錯錯的神得獎了?”
唐緒端著水壺的手一頓,抬眼,眉梢上揚,“神?他追星啊。”
說著,便扭頭去看后方的小電視。在看到電視畫面的同時,何眾的聲音也再度響了起來,“追,唐老師不知道吧,錯錯喜歡時兮喜歡得不得了,幾乎演出是每場必追。最可怕的是有一次,第二天下午就要考微積分,他還坐火車到上海去看了的演出。”
“上海?”唐緒驚愕。
“對啊,他不止看北京的,只要國有演出他就會去。很多時候時兮的演出都要搶票,他還會發我們宿舍幫他搶,說我們打游戲的手速比較快。”
唐緒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上次唐錯說搶票沒搶到,他還以為只是一句場面話。可是他放下茶壺,才想起來,唐錯什麼時候跟他說過場面話?
那麼為什麼要這樣呢?
他在這些年里,看過多場時兮的演出?每次去往劇場的路上,欣賞演出的時候,還有退場以后的時間,他又會想些什麼?
唐錯端著一杯茶回來了,另一只手里還拎了兩杯鮮榨的橙。
有何眾在,這頓飯竟然比平時吃得熱鬧了一些。何眾說說笑笑地逗趣,唐錯大部分時間都在認真地聽著,在何眾問到他或者等待他回應的時候答一句,和平日與唐緒相的狀態沒什麼兩樣。不會搶話,不會挑起話題,在你不需要他的回應時將自己的存在降到最低。和以前說起話來沒完沒了的小孩兒天差地別。
唐緒在心中嘆了口氣,替他們兩個人各舀了一碗湯。
回學校的路上,唐緒問何眾,“晚上自己睡沒事吧?”
何眾一時沒反應過來,一個疑問詞后才說,“哦哦,沒事沒事……”
唐錯卻不忍心丟何眾一個人在宿舍,“我回宿舍吧。”
何眾,不過還是客氣道,“哎不用,我一大老爺們兒又不膽小。”
唐錯回過頭,“不是,我怕晚上沒人聽你說話把你憋壞了。”
“……我去隔壁宿舍說!”
等何眾打完招呼下了車,唐緒了他的腦袋問,“剛剛吃飽了嗎?”
“吃飽了啊。”
唐緒卻說,“我沒吃飽,跟我再去吃點吧。”
唐錯疑,“菜不好吃麼?”
唐緒搖了搖頭,打著方向盤上了路,“剛才沒胃口。”
車輛在北京城的街道上行駛著,唐錯看著窗外的夜景,心很好。他一直很喜歡冬天的北京,朔風凜凜,四裹著寒意。街上的人們大多穿得有些臃腫,紅著鼻尖,吐著白白的哈氣,頭腦地穿梭在上空永遠盤旋著幾只鳥兒的街道上。不像夏天那麼無所遮掩,因為寒冷,因為蕭瑟,他甚至可以把自己裹只剩一雙眼睛在外面,以此來獲得一些稀薄的自我保護與安全,還不會因為造型奇怪惹來路人的注目。
街上已經有了紅的燈籠,他又開始盯著一排排的紅燈籠看,盯住一個,燈籠過去,他就跟著轉脖子,直到那個燈籠完全看不到半點星了,他才又把頭扭回來,盯著下一個開始看。以前他坐在他爸爸的車上,他就總是這樣自娛自樂,既打發了時間,又可以用自己的標準測一測車速。
唐緒看他腦袋撲棱撲棱地來來回回,忍俊不,“不暈嗎?”
唐錯回過頭,“不暈,好玩的。”
他數完燈籠就打開音響開始聽歌,一路都沒注意唐緒把車朝著哪兒開,所以一直到了麥當勞門口,他都沒看見那個大大的牌子。下了車,關上車門,才恍然發現了自己這是在哪里,剎那間,手就變得冰涼。
唐緒不知什麼時候繞過車來到了他邊,問他,“怎麼了?”
他盯著那個大M,遲遲緩不過勁來,等再看向唐緒的時候,鼻子也紅了,眼圈也紅了。
“要吃這個嗎?”
唐緒瞧見了他臉上這些細微的變換,卻故作未察,反問,“不想吃嗎?你不的話可以喝杯飲料。”
唐錯張開,白的哈氣冒了半天,才有聲音飄出來,“不能換個地方嗎?”
唐緒偏了偏頭。但不待他說話,唐錯就率先低下頭大步往前走,“沒事,進去吧。”
匆促倉皇的背影看得唐緒心里一揪一揪的,他快步追上去,摁住他的肩頭迫使他停下來。唐錯回過,抿著,紅著眼看著他。
唐緒沒說什麼,只是微一傾腰,拉起了他的手。
“大冬天的晚上,沒什麼人,所以拉手也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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