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徐氏徐四妮，是徐家所在的福庵村徐老妮家的閨，排行老四。徐老妮雖說也姓徐，但跟李徐氏娘家徐老頭這一支是出了五服的遠房親戚。說白了就是沒啥緣關系，不過同姓徐罷了。徐老妮這個名字，自然不是本名，只不過徐妮兒的親娘一撒一個娃，一撒一個娃地往外蹦閨，家裡可以說是清一娘子軍。徐老妮作為家裡唯一的男丁，天生的丈人命，便有了這個老妮――老是生妮子的綽號。至於原來的名字早被就著清湯水，吃進了肚皮裡，忘在了曆史長河裡。

    莊戶人家講究多子多福，閨什麼的自然不如帶把兒，能繼承香火的兒子金貴。偏偏徐老妮是個心寬的，十年間連追了六個閨：大妮、二妮、三妮、四妮、五妮跟六妮，再沒靜後，也不再強求什麼兒子不兒子的。徐老妮並沒有像旁人家，將自家閨弄死或者丟棄，而是還算細致地一個個養大。

    徐四妮老四這個排行並不怎麼好，甚至有些糟糕。前頭三個姐姐，後面兩個妹妹，家裡經濟條件只是一般，服什麼的基本上是老大穿完換老二，老二穿不下到老三。等到老三替換下的服，基本上也破爛得差不多了，要說湊合勉強還能湊合一把，但鐵定是不能再當傳家寶，再傳給下面的老五跟老六了。

    所以時間久了，這徐四妮的子難免就要強了一些，好勝了一些。尤其喜歡跟前頭僅比自己大一歲多點的徐三妮噶苗頭。

    徐四妮嫁給徐家老二時，因為徐老頭尚在人間，家裡條件還是非常不錯的。家裡早早地蓋起了白牆磚瓦房，老兩口子好，兩個兒子勤勞本分，人口也簡單。至於徐老妮家，因為沒什麼勞力，家裡閨多，反而不怎麼寬裕。最最主要的一點。徐家老二這門親事，還是徐四妮從前頭三妮那裡搶過來的。

    結果，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流轉。徐四妮之前看不上的田家，也就是徐四妮原本許配的人家，徐三妮現在的夫君家，自從迎娶了徐三妮後漸漸興旺起來。反倒是之前熱門的腳婿人選徐家，自打李徐氏嫁給包子爹的第二年。徐老頭發生意外後，日子過得是一天不如一天。

    李徐氏這邊前腳還沒踏進徐家大門，徐老妮家那頭，在徐三妮那兒了好些刺激的徐四妮便從娘家大侄子徐大妮家的娃那兒得知自己個兒的大姑子又上門來了。怒上心頭的徐三妮也沒耐著子聽自家大侄子將話說完，便怒氣沖沖地直奔徐家而來，生怕自己個兒晚了一步，家裡那個不安分的瞎眼老婆子又在那裡扯後，將好不容易存下的那點家當都給倒給大姑子。

    要說徐四妮本，其實也並不壞，說白了也是讓一個“窮”字給鬧的。當年公公徐老頭出了意外。家裡賣田舉債，可到頭來徐老頭還是拍拍屁走人了，卻留下了好些荒。都說貧賤夫妻百事哀，若不是這些年打細算，之前欠下的那一大筆銀子怕是永遠都沒著落。可即便是這樣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咬牙從牙齒裡剩下的那點家當，也僅僅只是夠一家人不死。

    大姑子當年之事，徐四妮何嘗願意見死不救？可若是搭把手救了，就意味著自家三個娃要死。若真死了，那可是徐家親孫子！最主要的。在徐四妮看來，那個因為嫌貧富，所以親多年也不曾回娘家大姑子，並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要知道大姑子所嫁的可是李家四房唯一的嫡子！就算大姑子那算不得正經婆婆的李小馮氏見死不救不肯拿出銀兩來給那個六娃瞧病，也得問問李氏一族的族長跟族老答不答應不是。

    即便事已經過去了兩年多，即便今日李徐氏再次回到娘家徐家，即便徐四妮因為被自家三姐徐三妮刺激得怒上心頭，失了本就不多的理與冷靜，這會兒借題發揮又開始鬧騰。徐四妮也沒覺著自己做錯了。

    反倒是隨後趕來的徐家老二，從大姨子家的大侄子那兒聽說自家小妹是坐著騾車，拎著大包小包回的娘家，心裡多了幾分別樣的計較。自家婆娘那點子心思，徐家老二雖說本忠厚，可到底不是笨蛋，多年的朝夕相哪有不明白的道理。說起來，也是他這個當人夫君的沒本事，既不能讓自家妻兒食無憂，又不能護住自己唯一的小妹妹，不被那個該死的李家四房欺負。

    徐家老二想到自己唯一能做的，只剩下阻止自家婆娘徐四妮繼續鬧騰下去，斷了他跟小妹唯一的牽絆。

    “娘，求您別鬧了。”徐賢之，徐家排行第二，徐四妮的長子見自家老爹明顯阻止不了親娘徐四妮，而小姑一家四口一個個表淡然地站在一旁，不言不語。尤其瞧見那個雕細琢的小娃子，角微翹，一臉幸災樂禍看戲的樣子，徐賢之的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愧。所謂家醜不外揚，徐賢之不願意讓人瞧了自家笑話去，即便那人是小姑一家也不！

    徐四妮愣了一下，見自家老大一臉沉，眉頭鎖，不由地哀上心田。徐四妮只覺著自己做人很失敗，活著也沒什麼意思，想想這麼辛辛苦苦的都為了誰？還不是為了家裡的日子能過得更好些，能將三個兒子都養大了。誰曾想，自己最仰仗的大兒子，現在竟然嫌棄丟人……

    “賢之見過姑母，姑丈。六郎弟弟……柳……”

    “之表哥，我現在‘年哥兒’，不再是李家四房的六郎。這是我爹娘新收的幹兒子，姓尹，你他小九，或者九兒就。”

    “那……柳兒妹妹……是不是還在那程府……”

    “不是。柳兒已經籍回家了。只不過前些日子拜了個師父，這會兒跟著師父回山學醫去了。”李君楊說這話時，目明顯看向李君苒。無疑在說，看吧，瞧瞧你找的這借口……見一個人就要重複一遍。

    對此，李君苒回了個笑臉。謊話什麼的，傳上一千遍，即便再沒什麼人相信，也差不多變真的了。所以……小哥，請繼續努力。

    “啊……”這下不止徐賢之愣住了，連帶著徐四妮也吃了一驚。

    “蕙，蕙娘，妹，妹夫現在當真離開那個李家四房了？”徐家老二磕磕的開口問道。

    “二哥，我現在已經過繼給了二房，而且還是以七老祖一脈大孫子的份。與四房，除了同族外，再無瓜葛。”包子爹現在已經能很平靜地將過繼一事告訴並不太知曉前因後果的小舅子。

    “那，就好，那就好……”徐家老二松了口氣，連連招呼道，“快，快進屋坐。之兒娘，還不趕集去燒點熱水？”

    “爹，還是我們去吧。”應聲的徐家老二另外兩個兒子，徐家排行老四跟老五的徐賢和以及徐賢為。

    徐老頭跟徐老太一共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兒。徐家老大有三個兒子，徐家老二跟徐四妮也生了三個兒子。加起來六個孫子，從“賢”字輩，取“禮之用和為貴”。

    備注：“禮之用，和為貴”取自孔夫子的《論語學而第一》

    這下，徐四妮的臉上可算是出了一笑容，雖然瞧著比哭好看不到哪裡去，最起碼比之前一上來就鬧騰要客氣多了。

    “得了得了，還是俺來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