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接到電話時嚴真正在看書，小朋友一早被顧淮越送去了席司令家，說是鍾黎英的外甥帶著兩個孩子來探親，特意把顧珈銘接過去跟兩個小朋友一起玩兒。都是在大院長大的孩子，估計很快就能混了。

家裡按了軍線，這還是第一次響，嚴真愣了一下，遲疑地接起了電話。

「喂，是我，沈孟川」他此刻正站在家屬院門口設的崗哨前給嚴真打電話，整個師部都知道顧參謀長的家屬來部隊了，報一下，士兵就給接通了電話。

嚴真有些訝異：「你好。」

沈孟川深吸一口煙：「我現在在你們家屬院門口，帶了兩個人想要見顧淮越，方便嗎？」說著，他看了等在崗哨亭外的蔣怡和沈孟一眼。

「淮越，他現在不在家。」嚴真說。師長劉向東的妻子楚瑤今天到部隊來，不過劉向東一早跟部隊去了訓練場，電話打過去是顧淮越接的，他便親自去車站接楚瑤到師部。

「是兩位貴客！」他笑了下，「要不，你替他接待下唄？」

嚴真考慮片刻：「你們等我一下。」

「行，我不著急。」煙灰又一次燙到了他的手指，沈孟川皺了皺眉，咕噥了一聲掛斷了電話。走出崗哨亭，他對蔣怡和沈孟說：「顧淮越這會兒不在師部，不過他的家屬在，馬上就下來了。你要真想見啊，得去家等等了。」

沈孟皺眉：「家屬？」

「對。」他笑了笑，視線一轉到樓口，笑意更濃了：「就是他老婆唄。」

一連幾天的大雪，今天B市難得的出了太。只是走到樓口，嚴真還是下意識地裹了裹大外套，家裡的暖氣夠足，只是外面零下幾度的氣溫還是讓有些卻步。然而此刻，卻步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天氣，嚴真手擋了擋斜下來的，一時間以為自己是眼花。

崗哨亭外站了三個人，一個是沈孟川，一軍裝不錯認。另外兩個人，一個是沈孟，另外一個是……蔣怡？

霎時愣在那裡，一不。

跟同樣驚訝的是沈孟和蔣怡，沈孟幾乎是死死地盯著佇立在樓口的那個人，嚴真，竟然是嚴真！

蔣怡吃驚過後看了看沈孟川，眉頭微蹙：「孟川，沒搞錯吧，沒聽說淮越結婚啊。」

沈孟川了帽沿，讓人看不他的表：「我也是剛聽說的，走吧。」

看著這三人走近，嚴真握了手中的鑰匙，尖銳的鋸邊，扎疼了的掌心，也由此回過神來。

「你好。」看著沈孟一行三人，淡淡的打了個招呼。

沈孟臉蒼白地走到面前：「你不是珈銘曾經的老師嗎？怎麼，怎麼會是……」

嚴真笑了笑：「是的，後來我就跟淮越結婚了。領了證，還沒舉行婚禮，也就沒有對太多人說。」

的舉止依舊大方，笑容也很得，只是不可否認，的手卻是越來越涼——因為，有一個人的表，自始至終沒有任何變化。想著，瞪了沈孟川一眼，看向蔣怡和沈孟：「外面冷，去家裡坐坐吧。」

蔣怡眉頭微微松，勉強扯出一個微笑：「也好，那就上樓坐坐。上次去給顧老爺子祝壽，李琬說淮越每年都在部隊上過年，我想這當兵的也忙，還是我們老的出時間來走走，過來看看他吧。他一個人在B市，也是辛苦的。」

嚴真微微一笑，沒說什麼。

沈孟川在樓口站定，說：「我就不上去了，你們敘你們的舊，我去在部隊隨便晃晃，在大門口等你們。」

蔣怡：「那也行。」

嚴真看了蔣怡一眼，又對沈孟川說：「你現在這裡等我一下，等會兒我下樓送送你。」

沈孟川凝視幾秒，說：「好。」

嚴真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樓道，沈孟川在樓下等著，心裡卻有種不好的覺。他是不是做錯了，是不是應該在電話裡就告訴真相？可是沒等他思考出來一個結果，嚴真已經從樓上走了下來，臉有些蒼白。

嚴真看著他：「我送你出門，這裡崗哨嚴，外來人員出門需要家屬簽字。」

沈孟川頓時失笑，原來他等了半天就是這麼個原因，他扶了扶帽簷，從上至下地打量著：「放心，憑我這軍裝我還能走出去。」

嚴真像是松了一口氣：「那好，你慢走不送。」

「哎！」沈孟川忙說：「我說，你就沒什麼想對我說的麼？」

嚴真認真地看著他，似乎真的是在思考要對他說些什麼，良久，說：「沒有。」

沈孟川的反應就是抹一把臉，嚴真看著他，末了，笑了：「我似乎，是應該謝你。謝你，讓我認清了一個事實。」

「什麼事實？」他的手頓在那裡，有些不著頭腦。

嚴真卻搖了搖頭：「沒什麼，你走吧，再見。」

這待遇！

沈孟川咬了咬牙，在轉的時候喊住：「嚴真，你是真的不記得我了嗎？小時候，在部隊大院，夏天，你都忘了？」

回答他的是淡淡的兩個字和離去的背影：「忘了。」

……

…………

B市火車站，顧淮越將車子放在停車位，站在出站口等著楚瑤。

一整齊的軍綠常服，外加拔修長的姿，即使在這個人流眾多的出站口，也是不容易被淹沒的。楚瑤一出站就看見了他，提著行李向他走去，顧淮越見狀忙接了過來。

楚瑤是南方人，年輕的時候當過文藝兵，也是在部隊認識的劉向東，結了婚之後義無反顧地跟他去了山東，照顧劉向東的一家老小，在山東待了十幾年，人也有了北方的豪爽：「今天老劉又忙啊？」

顧淮越笑了笑，將車子慢慢行至主干道，加速向師部駛去：「嗯，年底工作堆一塊，訓練也，老劉不開。」

「我就知道。」佯裝生氣。

「不過，劉師長昨天就在師部廣而告之了，說嫂子您今天過來。」

楚瑤笑了下：「部隊就算過年也不得清淨，我看你們三個，老劉，高翔，還有你，都不回老家。老劉和高翔還好說，家都在這邊，可是你一個人每年帶著孩子過年……」

顧淮越勾了勾：「不會的嫂子，今年又多了一個人。」

「咦？」楚瑤好奇。

他淡淡笑了下：「我妻子。」

念出這三個字，他的心底驀地一。

劉向東和楚瑤的房子跟顧淮越隔了一個單元，顧淮越替楚瑤把行李拎了上去，他在屋子裡看了一圈兒，發現已經送上了水和電，就放心離開。

低頭看了下腕表，才下午兩點多，本先回師部看看，可是經過自家樓口的時候，他卻意外地頓住了，要不，先回家看看？珈銘不在，一個人會做什麼呢？想著，顧淮越折進了樓道。

嚴真端起剛燒好的水，再一次替沈孟和蔣怡續茶。實際上們已經對坐了有一個小時，聊了一些無關痛的話。

沈孟的神有著難掩的沮喪和失落，嚴真看在眼裡，心裡微微起了一漣漪。就在幾個月前，面前這個孩兒為了搶走了的工作，自以為接近了他的孩子，就能接近他的人。那時的是什麼覺，恐怕跟此刻的沈孟一樣，或者，比更甚。

只是才幾個月而已，這種角就對換了過來。如今作為勝利者，坐在這裡以他妻子的份招待著這兩個人。可是為何，沒有一點兒勝利者應有的高興，甚至連一激都沒有。幾乎都不知道贏得了什麼，除了那個份。

「過年的東西都置備齊全了嗎？」蔣怡聲問道，經事多，比沈孟更會控制緒。

「都全了。」

「那就好。」蔣怡歎了口氣，「淮越也不是沒有假期，怎麼非要在B市過年，留兩位老人在家裡多不好。」

「有淮寧跟和和在。」頓了頓，想起蔣怡大概還不知道梁和其人，嚴真又添了一句：「梁和是淮寧的妻子。」

蔣怡靜了一瞬，輕輕笑了笑：「真好，家裡的兒子都結婚了，顧家二老也就只剩下福了。」

嚴真淡淡笑了下，場面一下子就沉默了下來。正逢此時，門鈴響起，嚴真尋思著是小朋友被遣送回家了，打開門一看，卻是顧淮越。

他摘了軍帽，還未進門，就看見了在沙發上並排而坐的蔣怡和沈孟。顧淮越愣了下，下意識地看向嚴真。

「伯母說，過年了來看看我們。」

顧淮越說：「該是我們去府上拜訪才是。」

蔣怡笑了笑：「你忙，我知道，所以我們就過來看看。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就先走了。」說著推了推沈孟。

沈孟勉強笑了笑：「過年沒事兒就去家裡坐坐吧，淮越哥。」

顧淮越點了點頭，說：「那我送你們。」

「不用。」蔣怡拒絕道，「孟川在外面等著呢，要不是條件不允許，我是真想跟你們這些小輩做一起好好聊聊，可以這子骨……」

「您不舒服？」

蔣怡笑笑，回答的是沈孟：「我爸說媽年輕的時候出過一次車禍，就是那時候落下的病兒。」

「！」蔣怡輕斥，笑看著顧淮越，「也沒什麼，就是記不太好，健忘。好了，不說了，我們就先走了，你別送了。」

顧淮越抿了抿：「我送你們下樓。」回過頭，他看著佇立在門口的嚴真，的臉有些蒼白，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線。他下意識地握了握的手，冰涼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