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展就在八月一號。

因為名額不多， 所以一起去的幾個人都是來自不同部門， 陸以凝去雜志社工作的時間本來就不算長，有的是有過一面之緣， 有的甚至見都沒見過。

換一句話說：彼此都不太悉。

也正是因為不，陸以凝在飛機上的十幾個小時， 幾乎都是睡過來的。

飛機是在前一天晚上起飛的，抵達紐約時同樣是在晚上。

夜晚的紐約繁華熱鬧，跟北城還是有大區別， 街上肩而過的基本都是金發碧眼的路人，耳邊聽到的也都是流利又快速的英語。

陸以凝在飛機上睡得并不好， 雖然十幾個小時好像都在閉著眼， 但是一直渾渾噩噩的， 下了飛機還頭昏腦漲的，全的骨頭都像是打散了重新組裝過一樣， 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累。

一頭長發披在后， 黑口罩把一張小臉都給遮了大半， 拉著行李箱跟在幾個同事后。

同事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除了和另外一個男孩子， 基本都是三十來歲的年齡段。

這樣一來， 陸以凝跟他們就更沒什麼話聊了。

和那個男孩子就像是一個外星人，融不了他們的圈子，男生開始還了幾句， 最后見實在搭不上話， 干脆也默默地跟到了陸以凝后， “以凝姐。”

陸以凝拉了拉口罩，“嗯？”

紐約的夏夜晚風和北城同樣的悶熱，尤其周遭都是人的況下，陸以凝覺得自己的上甚至已經出了一層薄汗。

男生轉頭看了一眼，“你是不是真有男朋友了啊？”

按理來說，雜志社那麼多員工，誰談沒都不可能傳播那麼快，但是陸以凝不一樣了，從一進雜志社開始，就有無數雙眼睛開始盯著了。

陸以凝也沒太驚訝，把垂到耳邊的長發掖到耳后，然后偏頭沖他彎著眼睛笑了下：“對呀。”

這還是第一次沒有否認這件事。

男生嘆了口氣，“我有個朋友特別喜歡你，聽說你談了還絕了一頓食呢。”

陸以凝藏在口罩底下的角還彎著，不等開口，男生又道：“以凝姐，你男朋友是不是長得特別帥啊？”

“還可以。”

“我還有機會看到他嗎？”

“有吧，”陸以凝點頭，“下次看到他的時候我提醒你看。”

說得像是去園看大象。

不過陸以凝真的只是隨口一說，才一回到酒店，就把這一茬給忘了。

洗漱完之后，再躺到床上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一點。

因為第二天要早起，所以也沒敢睡太晚，開了空調鉆進被窩，然后拿出手機看了眼。

剛才在外面人太多，又提著行李箱，所以本沒空回消息，這會兒舒舒服服又躺在床上，才一條條地都給回復了。

唐慕白的消息在最上面一條：【下飛機了沒？】大概又是陸一舟匯報的行蹤，陸以凝早就見怪不怪了，回了一句：【到酒店了。】這個時間點，國應該正好是中午，唐慕白大概沒在忙，所以消息回的很快：【八月一號了。】陸以凝糾正：【我這里是七月三十一號。】他們此時此刻相隔萬里，就像是分開的那幾年，一天之中有一半的時間甚至都過得不是同一天。

唐慕白：【記住了。】

陸以凝本來打算休息了，但是這會兒睡意又還沒醞釀出來，又給他發了條消息：【你吃飯了沒？】【還沒。】

【怎麼還沒吃？】

【才11點寶貝。】

陸以凝盡量讓自己忽略后面兩個字，目不斜視地盯著鍵盤：【那你打算幾點吃？】【不知道。】

過了一會兒，他又問：【你吃了沒？】【吃過了。】

在飛機上吃的，雖然沒吃幾口，不過陸以凝沒說這些。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對面回得時快時慢，陸以凝耳朵里塞著耳機聽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也不久，再醒來的時候外面天依舊很黑，窗簾拉著，室幾乎手不見五指。

陸以凝閉了閉眼，好一會兒，實在是睡不著了，才又過手機解了鎖。

上頭的最后一條消息剛好是唐慕白發的，在三個小時前：【早點睡覺。】再一看現在的時間，凌晨三點多。

陸以凝的呼吸聲有些重，慢吞吞地敲了幾個字：【現在吃飯了沒？】十分鐘過去，那頭發過來一個問號。

陸以凝：【怎麼了？】

唐慕白：【怎麼還沒睡？】

陸以凝：【睡醒了。】

那頭一時間沒了靜，大概又過了幾分鐘，他才道：【是不是想我想的？】陸以凝角一彎，【做什麼夢。】

當然不可能承認，剛才確實夢見了唐慕白，什麼夢倒是記不清楚了，只知道應該不是一個特別純潔的夢，因為醒過來睜開眼的那一瞬間，覺得口干舌燥不說，連呼吸都是急促的。

陸以凝拉過被子把自己整個人都遮住，然后又掀開，閉著眼睛，依稀覺到手機屏幕又亮了下，也沒理，翻的同時還在想，果然是單太久了——

都開始做春夢了。

——

攝影展從紐約時間8月1號開始，為期三天。

這三天的時間過得尤其快，轉眼間就到了最后一天。

3號晚上，跟雜志社有合作關系的攝影展其中一個主辦方請客，邀請他們幾個共用晚餐。

一行人男都有，又是這種場合，吃吃喝喝再吹吹牛，一個晚上很快就過去了。

畢竟是在國外，邊又沒有太靠得住的朋友，也沒敢喝多，一小杯紅酒，飯局結束后，本來就不大的酒勁兒都已經醒了大半，再一出門，被晚風一吹，全上下的每一神經似乎都興了起來。

同事們基本也都喝了酒，但是也沒幾個真喝到意識不清的，一行人結伴往酒店走，陸以凝耳邊全是他們的談話聲。

嘈雜又熱鬧，把氣氛烘托地正好。

陸以凝雖然沒怎麼，不過心倒也不錯，回到酒店之后時間也不算太晚，洗完澡又吹完頭發一看時間，才十一點多。

再一看日期，陸以凝就皺了下眉。

8月3號11：23。

這個時間點兒對于來說確實不晚，但是放在這個日期上，就有那麼一點微妙了。

還有37分鐘的生日就要過去了，所以某人的生日禮呢？

不僅沒有生日禮，他居然連句“生日快樂”都沒有。

陸以凝深呼吸，再深呼吸，一氣之下差點點開唐慕白的微信，給他發過去一條“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來提醒他，不過幸好在點擊發送鍵的最后一秒，又冷靜下來了，一字一字地刪除干凈，然后順便把和他的聊天記錄也給刪了。

有些事，還是眼不見為凈比較好。

刪完不出三分鐘，就有個視頻通話的申請彈了出來，陸以凝瞥了一眼，走到房間門口邊開燈邊按了接通。

手機屏幕暫停了一秒鐘之后，立刻出來陸一舟笑得看不見眼睛的大臉來：“姐姐，18歲生日快樂哦！”

看在他甜會說話的份上，陸以凝決定暫時不計較他跟唐慕白告的事了，對著鏡頭也笑了下，“吃飯了嗎？”

才一問完，像是回應一樣，屏幕里畫面一轉，變了一桌子富無比的飯菜，陸一舟的聲音傳過來：“姐姐，我們在給你過生日哦！”

“你放心，生日蛋糕我會替你吃完的，”陸一舟信誓旦旦地跟保證，“絕對一口都不剩！”

陸以凝：“……”

這通視頻電話也沒聊太久，掛斷的時候還有不到一刻鐘十二點。

陸以凝孤一人在異國他鄉，接了這通電話之后，心好轉了不，不過再一看空的微信聊天框，又有些郁悶地瞥了下角。

又過了兩分鐘，決定下樓給自己買一塊小蛋糕，勉強把這次的生日給過了。

結果剛一打開門，就和站在門口抬著手準備敲門的酒店服務人員撞了個正著，那個小姑娘應該是亞洲人，黃皮黑頭發，看到時愣了一瞬，然后以最快速度出了一個標準微笑，開口，是地地道道的中國普通話：“陸小姐，晚上好。”

陸以凝這才下意識垂了垂眼，服務員推著的餐車上有一個心形的蛋糕，蛋糕旁邊還有一束玫瑰花。

服務員把餐車替推了進來，“陸小姐，生日快樂。”

陸以凝還沒太反應過來，道謝的話都是習慣說出來的。

直到送服務員出去，門又關上，才覺得不大對勁兒，在門口站了半分鐘，剛要回去，門就又被敲響。

陸以凝猜是那個服務員把東西送錯了房間，也沒多想，很快就把門打開了，結果話還沒說，甚至連人都沒看清，就突然被人抱進了懷里。

那人上的味道干凈清冽，懷抱也溫暖悉。

陸以凝呼吸滯了滯，像是突然被人送到半空中，大腦空白了一秒，就這一秒，聽到耳邊傳來那人低低的聲音：“生日快樂。”

陸以凝抿了抿角，眼眶驟然有些發熱。

“25歲了？”

“……嗯。”

男人低了下頭，聲音似乎放到了最輕，著的耳垂問：“讓你變大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