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寬敞的架子床上， 昭昭雙手放在后面靠在床角， 搖著腦袋拒絕娘親手里的小紅衫。

宋嘉寧放下裳， 無奈道：“那你想穿哪件？”

昭昭大眼睛瞄向的櫥。

宋嘉寧就抱著兒去挑裳。今日睿王府嫡出的二姑娘玉姐兒過百日， 因為與睿王妃沒什麼私， 宋嘉寧只想自己去坐坐， 散席后就回來，可是兒聽到與王爺說話， 早早就盼著出門了， 還要穿當日最喜歡的裳才行。

過了一會兒， 昭昭如愿穿上了一件鵝黃的小褙子， 腰間系著漂亮的帶， 自己挑的……

“真臭。”宋嘉寧笑著親兒的沖天揪，這麼小就知道臭了。

昭昭開心地笑。

宋嘉寧牽著兒出了門。

睿王府第二次辦百日， 又是個小郡主，王爺們該辦差辦差， 睿王妃只請了妯娌們過來。張氏只是個寵妾，沒資格見客，陳繡卻是皇上親口賜婚的睿王側妃， 因此這樣的喜日子， 睿王妃也把陳繡了過來。

昭昭牽著娘親的手， 好奇地打量這些比較眼生的長輩們。

“昭昭越長越好看了。”陳繡笑容可親地夸道。

昭昭喜歡旁人夸，就朝對方笑了下。

睿王妃長康姐兒只比昭昭大幾個月，雖然也小，但側妃夸妹妹卻不夸， 康姐兒不委屈地向娘親。睿王妃現在恨陳繡比恨張氏更多，張氏只是個宮出，陳繡后卻有兩朝元老趙溥，趙溥不當宰相了，威還在，加上陳繡貌會勾人，如今已是王府最寵的子。心中不喜，自然覺得張氏一言一行都是錯。

但昨晚王爺是在屋里歇的，想起王爺低聲吩咐大事的形，那是這個王妃僅有的面，睿王妃的口就沒那麼堵了。是王妃，要把目放長遠些，王爺的前程最重要，等王爺坐上那個位子，就是后宮第一人，妃子們有再多的寵也越不過去。當務之急，要為王爺辦好差事，再借此多得一些寵，再懷個孩子。

“昭昭過來，跟康姐兒一塊兒玩。”睿王妃慈地喚道。

昭昭看向康姐兒。

康姐兒瞅一眼，突然扭頭，不要理昭昭的樣子。

昭昭眨眨眼睛，忽聽丫鬟說恭王妃到了，昭昭喜歡四嬸，頓時忘了堂姐，松開娘親手往后跑，很快就被李木蘭高高抱了起來，開心地咯咯笑。壽王府的小郡主，從來不缺人喜歡。

李木蘭好，無法像宋嘉寧那樣靜心與人們虛與委蛇，坐了會兒就抱昭昭去花園里玩了。宋嘉寧也不喜歡與睿王妃待著，但今日睿王妃請客，跟李木蘭都去花園太難看，便只好派母、劉喜跟去照看兒，邊只留了雙兒伺候。

“妹妹領康姐兒去找昭昭吧，康姐兒認生，多跟昭昭待會兒姐妹倆就了。”睿王妃笑著對陳繡道。

陳繡看眼宋嘉寧，猜到睿王妃有話說，就應了，牽著康姐兒去了花園。

睿王妃請宋嘉寧進屋看剛滿百日的玉姐兒，小丫頭與康姐兒小時候很像，但要胖很多，睜著眼睛躺在那兒，眼珠烏溜溜的。睿王妃抱起兒，輕輕拍了拍，忽然嘆了口氣，抬頭對宋嘉寧道：“有些話啊，我也只能跟你說了。”

一副好姐妹要談心的語氣。

宋嘉寧暗暗納罕，與睿王妃何時關系這麼近了？

“二嫂有心事？”雖然不解，宋嘉寧還是疑地問了出來，同時出適度的關心。

睿王妃握住兒的小手，苦笑道：“還不是為了，盼了十個月，又得了個兒，你都不知道那兩個背地里怎麼笑話我。”

宋嘉寧愕然，目落到玉姐兒上，同樣希快點生個兒子的宋嘉寧，倒能會睿王妃的。如今只有一個兒，好在王爺沒有嫌棄的意思，王府也沒有妾室，睿王妃連生兩，后院又不太平，力可想而知。

“先開花再結果，二嫂別急，下個肯定是了。”宋嘉寧只能這麼勸了。

睿王妃自嘲地笑了笑，忽的想到什麼，朝宋嘉寧肚子揚了揚下，疑道：“我這邊有人分寵，你怎麼這麼久了還沒靜？”

宋嘉寧目一黯，既然大家同病相憐，也沒什麼好掩飾的，輕聲道：“緣分還沒到吧。”上個月酷暑難耐，有點不適，王爺府里養的郎中為把脈，宋嘉寧趁機問了點旁的，郎中說子恢復的很好，沒有任何問題，那就只能歸因于緣分了。

宋嘉寧向母親訴說心事，母親拿百果園的果樹寬，說果樹都是一年結果多一年結果著來的，可能是生昭昭時年紀小，子就像結了一次大果子的果樹，得休息夠了才能再結。宋嘉寧覺得還是有點道理的。

黯然神傷，睿王妃卻幸災樂禍，王爺寵張氏，每個月只能得三四次寵，這樣都懷上了，宋嘉寧夜夜獨寵卻遲遲未孕，說不定是生昭昭時虧損了子，再也懷不上了，那麼一個生不出孩子的王妃，早晚都會被男人厭棄。

說到底，哪有男人不好的？宋嘉寧貌過人，壽王現在寵，等寵膩了，又急著生兒子，壽王后院添人的日子，不遠了。

但睿王妃自揭傷疤的目的并不在此，臉上布滿憂愁，低聲嘆道：“還是大嫂命好啊。一連得了兩個兒子，你不知道，每次看到升哥兒哥兒，我都恨不得搶一個當自己兒子。”

想想虎頭虎腦的侄子們，宋嘉寧笑，也喜歡小哥倆。

既然話題自然而然地轉到了楚王府，睿王妃便多問了一句：“父皇讓大殿下安心養病，我們都不敢去打擾，大殿下到底恢復的如何了？病了這麼久，大嫂還要帶孩子，真讓人揪心。”

說話時，睿王妃滿眼關切，心中卻悄悄了一把汗，不知道能不能從宋嘉寧口中套出話來。楚王發狂，自家王爺順理章地了皇子中的第一人，王爺腳步生風，睿王妃也神清氣爽，未料前幾日早朝，皇上竟宣布楚王大病將愈，并為此大赦天下。變故陡生，與王爺了心，想去探，楚王府居然繼續閉門謝客，王爺試圖打聽，結果從楚王府的下人到診治的太醫們，個個都絕口不提，越發人生疑。

睿王妃繞了這麼大的一個彎子，宋嘉寧倒沒立即意識到睿王妃是在套話，但王爺昨晚還提醒到了這邊不得提及楚王的真正病，所以一聽睿王妃問這個，宋嘉寧心里管著自己的小鈴鐺就響了，淺笑道：“上次我們去探，大殿下已經能幫嫂子哄升哥兒了，有說有笑的，可能過陣子就好了吧。”

滴水不地敷衍了過去。

睿王妃還想順藤瓜，都張開了，心里琢磨一番宋嘉寧的話，居然找不到任何可抓的藤，強行刺探容易引起宋嘉寧的懷疑，只好就此打住，接下來只聊養孩子的瑣事。

傍晚趙恒回府，一家三口坐在院子里納涼，昭昭領著丫鬟太監們四走，趙恒詢問妻子在睿王府的見聞。宋嘉寧一五一十地代，提到與睿王妃的己話，杏眼霧蒙蒙地著他，有一點可憐，像早上一直穿不到心儀裳的昭昭。

趙恒并不急著要兒子。在他眼中，王妃還小，一個兒已經夠費心了，而且當初生兒生地兇險艱難，長達一日的煎熬，趙恒實在不想再來第二次。

“安安別急，再過兩歲。”握住的小手，趙恒看著眼睛道，語氣溫地像哄兒。宋嘉寧主要是怕他急，既然他這麼說，宋嘉寧瞅瞅遠的兒，小聲地哼道：“是王爺先不急的，到時候可別怪我……”

越來越敢撒，趙恒笑著了鼻子，宋嘉寧臉一紅，怕被丫鬟們瞧見。夫妻倆膩歪了片刻，趙恒示意繼續說，聽宋嘉寧提及睿王妃打聽楚王病，趙恒眉峰微挑，別有深意地笑了笑：“醉翁之意。”

宋嘉寧驚訝地忘了吃剛起來的葡萄，在王爺的提醒下，后知后覺地看出了睿王妃的算計。

“你說了？”趙恒見此時才領悟，面一沉。

宋嘉寧連忙放下葡萄，急著否認道：“沒有，王爺早就囑咐過我，我連母親那兒都沒多過，怎會告訴？就是，就是沒想到藏著那麼多心思。”

趙恒神略緩，但還是告誡道：“人心難測，凡事需三思。”

他的王妃并不笨，只是過于純良，與人相，不會先將對方往壞了想，自然也就沒有提防。好在生謹慎，言行舉止，從未人鉆過空子，這也是趙恒最放心的地方，盡管有時謹慎地他憐惜。

“張。”起一顆紫葡萄，趙恒低聲道，目愉悅。

他親手喂，宋嘉寧還沒吃呢，心里先甜了。

睿王府。

睿王回來便直接去了王妃的正院。睿王妃當然不敢說什麼都沒有打聽出來，為了證明自己有用，睿王妃故意編了一些話，譬如楚王之前病得神志不清，誰都不認識，現在已經認得邊親近的人了，還能幫忙照顧兩個兒子。

這些睿王都知道，皺皺眉，端著茶碗問：“可知為何楚王府依然閉門謝客？”按理說，既然大哥認得人了，父皇就該允許他們去探一番才對，閉門拒客，肯定另有。

這個睿王妃編不出來，但早想到了借口，一邊幫丈夫肩膀一邊道：“我跟今日才親近些，不好一下子打聽太多，月底康姐兒生辰，我再請們娘倆過來坐坐。”

睿王點點頭，拍拍手道：“就該如此，切不可讓察覺。”

當晚，睿王自然歇在了妻子這邊。

睿王妃漸漸得寵，陳繡免不得有點著急了。這日黃昏，坐在梳妝臺前心梳妝，想著一會兒趁王爺回來的時候，去正院看看小郡主，或許能在王爺面前臉。正琢磨呢，歸鄉探生病老母的大丫鬟回來了，白著臉拿出一封信給。

陳繡大驚。

大丫鬟忐忑道：“我搭騾車回來的，半路有人上車坐我旁邊，塞了這封信給我，讓我轉您。”

什麼人這般鬼祟？

陳繡滿腹疑竇，先打開信，看到信中所說，震驚不已。那字跡并不認識，可落款畫了一條黑小蛇，陳繡頓時記起那日在北苑圍場經歷的危險，腦海里也迅速浮現出一道高大影，一張冷峻臉龐。

再次看了一遍信，陳繡蹙眉。

郭驍將王爺所求告知，是要幫討好王爺嗎？這樣做，對他有什麼好？

慢慢折了信紙，陳繡不想到了朝堂大事上。郭曉與宋嘉寧母不和，如果楚王得勢，宋嘉寧會跟著壽王沾，郭驍想必不愿見到。換睿王事，那麼郭驍幫了，將來在王爺耳邊吹吹枕頭風……

陳繡笑了。第一次意識到，不是一個人在與睿王妃斗。

暗暗叮囑大丫鬟一番，陳繡繼續對鏡梳妝，不過并不打算親自去正院搶人了，畢竟不太好看，而是直接派大丫鬟傳話給王爺的心腹管事。管事不想攙和后院爭寵，但也不敢瞞，睿王一回來，他便道：“王爺，側妃說有要事稟報您。”

睿王聽了，直接去陳繡的院子了。

消息很快傳到了睿王妃耳中。

睿王妃明白，今晚王爺多半要留在陳繡那邊了，心里有點酸，但想想王爺還要靠通過宋嘉寧打探楚王府的消息，睿王妃這晚睡得還算踏實。但怎麼都沒想到，第二天睿王過來，竟不用再請壽王妃來府上給長慶生。

睿王妃想不通，結地問：“王爺，王爺不想知道大殿下的病了？”

睿王淡淡地看了一眼。有些話不用說出來，睿王妃就懂了，一定是陳繡那個賤人，不知用什麼辦法提前打聽到了消息。然而睿王妃氣得肺都要炸了，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的王爺繼續寵陳繡，更勝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