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妧愣了下, 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雖是在行宮中,規矩比宮中松泛許多,可長錦宮只有帝后二人可同住, 還沒有宮妃搬過去的先例。
只想讓趙峋心疼, 多來攬月殿陪陪,宮妃們自然心中有所顧忌。
哪知趙峋才開口, 竟是讓搬過去?
阿妧忙抬起頭向趙峋,試圖分辨他這是氣話還是真的這麼想。
只見趙峋目沉靜、神淡然, 看起來并不像是氣話。
“皇、皇上……”阿妧磕磕絆絆的道:“妾在攬月殿住的很好, 就不必搬了罷?”
上次趙峋單獨帶來行宮, 他們同住沒外人知道, 倒也還罷了。如今帶著大半后宮的人過來,獨獨讓與趙峋同住, 頭一個對心生恨意的就是張皇后。
阿妧見趙峋不為所,牽過他的大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皇上, 您放心,妾會好好保護咱們的孩子。”
算日子阿妧的孕還不足兩月, 自然不出什麼來。可趙峋在的一瞬間, 目不由自主變得溫。
肚子里懷著與他脈相連的孩子, 是他親眼見證長的第一個孩子。
“阿妧, 朕有過考量, 覺得還是讓你在朕邊, 才能安心些。”趙峋溫聲道:“你才了胎氣這兩日不宜挪, 朕晚上過來陪你。”
阿妧還想再掙扎一番。
一來宮妃嫉妒,本就是眾矢之的;二來住在長錦宮相當于是在趙峋的眼皮底下,許多事不方便。
“皇上, 是妾方才思量不妥,倒忽略了您作為父皇對孩子的期待。”阿妧順的在他懷中,聲道:“攬月殿離長錦宮不遠,若皇上得閑了來看看妾就好……”
趙峋知道阿妧向來謹慎,今日了驚嚇又了胎氣,難免心中不安。
為了讓放心,趙峋正道:“既是朕知道后宮對皇嗣有異心,就不能坐視不理,更不能讓他于危險中。你先搬過去,等過了頭四個月再議。”
阿妧聞言像是松了口氣,面上出釋然之。
原來皇上是為了肚子里的孩子。
在心里笑笑,自己怎麼忘了皇上那般疼大公主,對肚子里這個自然也不會了疼。
“是,妾知道了。”阿妧杏眸中盈著亮,似有幾分甜之。
兩人又絮叨了幾句,面容上不自覺流出些許疲倦。
趙峋見狀,知道這一日過得艱難,催促著早些睡下。
阿妧聲應了,乖乖的閉上了眼。
心中略一猶豫,悄悄攥住了他的袖。
當趙峋也準備歇下時,發現阿妧的小作,想來怎樣表現得灑,實則心里還是依賴他的。
他心一,握住了的手。
***
第二日阿妧比趙峋醒來的還早些,原因無他,害喜的反應如期而至。
趙峋讓睡在里面,自己則是睡在外側,阿妧想要起而不驚他,著實有些難度。
不想吵醒趙峋,用帕子捂住想要多忍耐片刻,可胃里翻騰的覺愈發強烈,只得輕手輕腳的掀開被子,小心翼翼的順著床角溜了下去。
昨晚值夜的是青蘭,見帳子掀開,以為是趙峋起,沒想到出來的竟是自家娘娘。
“娘娘,您可是又想吐了?”見到阿妧有些發白的臉,還用帕子捂住,青蘭了然道:“奴婢這就去取——”
阿妧勉強道:“別吵到皇上。”
隨后,指了指一旁的裳讓青蘭取來,用最快的速度穿好,又披上了大氅,扶著青蘭的手快步走了出去。
等到了殿外,阿妧揮了揮手讓跟著的人退后,自己扶著樹這才吐了起來。
晚膳并沒用多,灼燒的覺自胃里一路上涌,頭昏腦漲的接過水漱了口,抬手按著額角,才發覺趙峋正在廊廡下著,墨眸波瀾不驚,看不出緒來。
“皇上,妾吵到您了?”阿妧面上打點出笑容來,扶著青蘭的手走了回去。
的笑容是慣常那般明溫又帶著些小心討好,趙峋平靜的應了一聲,牽住了的手往回走。
明明昨夜趙峋還待很溫,可今早分明有些不高興。
阿妧還想問沈鐸的事,兩人間這種不尷不尬的氣氛,讓著實不好開口。故此試探著道:“皇上,是妾哪里做的不好,讓您生氣了嗎?”
天子的心思也不是常常能猜到的,趙峋并不是個好糊弄的天子,也不愿在趙峋面前自作聰明,猜不到時便直接問。
阿妧害喜的反應才過去,起得著急未施黛,看起來很有幾分虛弱憔悴。
“朕先前跟你說過,照顧好皇嗣,也照顧好自己。”趙峋淡淡的道:“你是怎麼做的?”
阿妧茫然的眨了眨眼,難道是因為悄悄起,皇上才生氣的?
是了,昨日太醫說了胎氣,讓臥床休息。
“皇上,妾看時辰還早,您忙于國事本就辛苦,妾實在不想讓您分心。”阿妧解釋道:“雖說妾昨日了胎氣,今早覺肚子并沒不舒服,這才起來的。”
自阿妧下床后,趙峋便醒了。他看著阿妧穿出門,也不顧早晨天涼,就跑到外面去吐。
懷著他的孩子,難道他就會一點兒都不顧惜懷胎辛苦?
可這些話,對著阿妧他也說不出口。
“以后哪里不舒服,記得朕。”趙峋語氣稍緩,道:“外頭冷,顧著些子。”
阿妧笑盈盈的應下。
兩人各自洗漱更后,坐到了一用早膳。
清早吐過一次后,早膳時阿妧并沒有什麼反應,順利的用完。
見趙峋沒急著走,阿妧親自給他端來了熱茶,對著那張笑臉,趙峋的臉再也繃不住,拉著在邊坐下。
“皇上,妾還沒向您道謝。”阿妧挨著他很近,親昵的道:“昨日沈副統領來得及時,才救了妾和大公主。一定是您讓他來保護妾的罷?”
昨日沈鐸來得過于巧合,阿妧還沒來得及問,又怕趙峋會多想,便主提了出來。
雖是皇上有意讓和沈家接,可并不代表皇上樂見私下里有小作。
說起沈鐸,趙峋眸微閃,他還沒來得及過問此事。
被阿妧這番恭維下來,他只得道:“朕想著他人忠誠可靠,也是個手不凡有些能耐的,且跟你相,由他來保護你和孩子的安全,朕很放心。”
阿妧甜的笑笑,手指搭在他的手上。“您對妾真好。”
趙峋說完便有些后悔,想到沈鐸是阿妧懷春時喜歡的類型,心中總有些許不舒服。
可阿妧歡喜的神,滿是依賴纏綿的著他,他又不好說破。
“皇上,妾有一事相求。”阿妧大大方方的對趙峋道:“妾聽貴太妃提過行宮中的兩樣特糕點,前兩日也嘗過了確實不錯。想等沈副統領離開時,請他幫忙轉。”
趙峋答應了。
雖是在行宮中不用早朝,趙峋還是有政務要理的,便離開了攬月殿。
阿妧將他送到了殿門前。
“娘娘,奴婢已經按照您的吩咐辦了。”朱蕊瞅準機會,低聲回道。
阿妧面不改,輕輕應了聲,扶著的手走了回去。
***
長錦宮。
等趙峋回去時,沈鐸已經在候著了。
“臣見過皇上。”
趙峋看著他還穿著昨日來行宮的裳,加之青的眼圈,顯然是一夜未眠。
“平。”趙峋抬了抬手,道:“可有什麼進展?”
沈鐸道:“臣和紀副統領查到,確實有人曾趁著寧妃娘娘帶公主出來玩時,借著給公主摘花的機會,跟公主說過兩句話,這人已經被抓起來,正在審問;那能致幻的菌菇和兔子,已經小了范圍,只鎖定在三四個人中。”
行宮中服侍的人加上侍衛們,人數不,沈鐸和紀云益的速度已經夠快了。
趙峋點點頭,道:“你們辛苦了。”
沈鐸忙稱不敢。
“昨日你救了昭妃和大公主,朕還沒來得及獎賞你。”趙峋向沈鐸,平心靜氣的道。
沈鐸心中微,忙跪地行禮道:“皇上,臣未得傳召便提前到了行宮,請皇上降罪。只是貴太妃聽聞昭妃娘娘有喜,知道臣隔三日來一次行宮,便托臣帶了些東西。”
“臣昨日休沐,想去近衛營見見舊友,就提前到了。正帶著人將東西從馬車上卸下,聽到護衛們說紀副統領讓人去保護昭妃娘娘,急之下駕車趕了過去。”
說著,沈鐸讓人將單子呈給了趙峋。
趙峋看到單子的厚度,便知道這次貴太妃送來的東西不,信了沈鐸的話。
“既是貴太妃送給昭妃的,朕便不看了。”趙峋道:“正好昭妃也有東西要給貴太妃,你今日下午回去時,一并帶走。崔海青,陪著沈副統領去一趟攬月殿。”
沈鐸知道自己雖是搪塞過去,皇上卻還是有些不放心,面上沉穩的恭聲應下。
等他離開后沒多久,紀云益便來了。
“皇上,臣連夜審問了攛掇大公主的人、種下致幻菌菇的人、還有喂養兔子的人,這三人都供出了同一個人。”紀云益道。
這麼說是有人設計好了縝的計劃,引著阿妧和大公主進陷阱。
“有口供不行,可有切實的證據?”趙峋沒想到這樣快就查了出來,總覺得不大對勁兒。
紀云益點頭,道:“這三人似是不知道整個計劃,只單知道自己做的這一件事,且互相不知道彼此所做的事。”
確實,單是告訴大公主可以捉魚、捉兔子,不容易讓人起疑心,看起來像是在討好公主;單單種下菌菇,如不了解菌菇的藥,也并不是傷天害理的事;養些活潑可的兔子,還能討好貴人們,也是尋常。
這一切需要有人串聯起來,變了要謀害阿妧和皇嗣的毒計。
“那個人是誰?”趙峋眸中像藏了冰塊,冷冷的道。
紀云益有些遲疑,了一眼趙峋的臉,謹慎的道:“這人是吳嬤嬤,被分到皇后娘娘的青鸞殿做活,負責花木的養護。”
聽說這件事明晃晃的牽扯到張皇后上,趙峋臉微變。
他和張氏夫妻數載,勉強算是相敬如賓。雖說張氏是馮太后舉薦的,可謀算和狠心都差了不,能做到面上的賢良,對于宮妃們也還算大度,趙峋也便給皇后的權力。
雖是不聰明,也不至于做這樣的蠢事。
趙峋直覺這是栽贓。
去別的宮妃那兒帶人也就罷了,到了皇后,自然要請示皇上。
“你們將人帶回去審問。”趙峋沒什麼遲疑,吩咐道:“若皇后阻攔,就說是朕的意思。”
紀云益領命而去。
***
攬月殿。
阿妧正拿了本書歪在塌上看,忽然聽到通傳,說是沈副統領和崔總管求見。
忙整理了發鬢裳,扶著朱蕊的手走了出去。
“給昭妃娘娘請安。”
兩人見阿妧出來,忙給阿妧行禮。
“沈副統領、崔總管,快快請起。”阿妧面上含笑,應道。
崔海青說明了來意,沈鐸將單子呈給了阿妧。
“替本宮謝謝貴太妃,沈副統領一路趕來辛苦了。”阿妧接下來一目十行的看過去,貴太妃不愧是曾經能讓馮太后到威脅的寵妃,至今仍是私藏不。
沈鐸忙拱了拱手,阿妧又道:“本宮也有東西想給貴太妃帶回去,不知沈副統領何時回去?”
這是得了趙峋允準的,沈鐸忙道:“臣今日下午就走,娘娘隨時都可給臣。”
阿妧吩咐下去,讓人即刻去取現做的糕點。
“沈副統領救了本宮和大公主,還沒來得及謝過。”阿妧對沈鐸道:“若不是沈副統領及時趕來,本宮還真是后怕。”
方才在趙峋面前說的理由,沈鐸又說了一遍。
見他能將此事搪塞過去,阿妧也就松了口氣。
崔海青得了趙峋的吩咐,不必監視昭妃和沈鐸,便先告辭離開。
正巧青蘭和青梅不在殿中,阿妧讓朱蕊留意著靜,才對沈鐸道:“你昨日來,可是知道些什麼?”
“臣收到一封信,說是娘娘可能會有危險。”沈鐸遲疑片刻,如實道:“臣去找貴太妃商量后,貴太妃便找了個借口,讓臣提前來行宮見您。”
沈鐸知道這樣做可能會讓皇上誤會,可他不愿看到阿妧像自己的姑母一樣,失去骨一生都要痛苦。
阿妧心中激,可不得不面對另外一個問題。
那人的目的是什麼,是真心幫,還是試探和沈鐸的關系?
阿妧定了定神,這件事大概跟策劃謀害的人不開干系。
“紀副統領已經在全力追查真相,相信很快就有結果。”沈鐸怕阿妧會影響,解釋了一句,又提醒阿妧道:“臣也會繼續追查是誰傳遞了消息,娘娘也請留意周圍的人。”
阿妧微微頷首,很快會搬長錦宮,雖是約束,也多一層安全。
“沈三公子,謝謝你。”阿妧向他道謝,這個稱呼仿佛回到了從前,兩人才認識時。
沈鐸心中莫名有幾分發,面沉穩道:“這是臣的分之事,娘娘放心,臣定會竭盡所能保護您和皇嗣的安全。”
阿妧含笑應了,那清澈的眸,依稀還能看出從前的影子。
這些年過得太難了,如今了皇上的寵妃,卻仍然沒能過上安穩的日子。
沈鐸心中驀的生出種沖,想問這一切是不是想要的,過得好不好。
可這些不過徒增煩惱罷了。
最終他克制住自己,什麼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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