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隨著車子的衝力，又安的往前撞去，眼看就要撞到前面的車廂，一隻大手過來準的抓住的領把拽了回去：「平衡能力太差，我現在開始懷疑，四年軍醫大你怎麼畢業的，你要是我的兵……」他的話沒說完，就被又安毫不留的截斷：「很慶幸我不是你的兵，所以，別在我跟前擺什麼首長架子，中校了不起啊！」又安嘟囔了一句，扭頭看向窗外。

江東有時候真想把這丫頭扔回鍛造爐裡好好煉煉，把渾跟刺蝟一樣尖利的刺全都煉沒了，江東是營長，師偵察營營長，手底下帶的三百二十六個兵，沒有一個敢跟他頂扎刺的，新來那會兒，還有幾個膽的，後來讓他收拾的全都老實的跟小媳婦兒一樣聽話，看見他都恨不得繞著走，論手腕，他有的是，就不怕跟他頂著幹的，可這些到了許又安這丫頭上就丁點兒也使不出來，就是使出來了作用也不大，這丫頭不怕他，江東很清楚。

說起來，他也沒真收拾過，就是高考完了那會兒，他去帶回來報道，這丫頭拒不服從，沒轍了，他只能把綁上扔進車裡就這麼帶回了B市，一路這丫頭沒吭一聲，到了地兒他後知後覺的想畢竟是個小丫頭，他這麼做有點過，想說句話哄哄。

回頭一看，這丫頭沒哭沒鬧，就張著眼睛瞪著他，那模樣兒跟只炸了的貓一樣，彷彿他是的殺父仇人，脖子梗起來，令江東心裡想哄的念頭瞬間煙消雲散，這丫頭就有這個本事。

江東不是沒見過跟那個陳磊在一塊兒的時候，乖巧起來也像隻貓，不是紮了的，是一隻可的讓人恨不得抱回家去養的小貓，有那麼一陣子，江東從心理上極度不平衡過，陳磊什麼東西，小屁孩一個。

又安不知想起了什麼，忽然回過頭來，盯了他好半晌開口：「你早就知道陳磊和周娜的事對不對？」又安一點不懷疑這個繼兄的能力，要不白瞎了他偵察營營長的職位，又安也明白，軍醫大畢業後能順利進北軍總，這裡頭肯定那位繼父或者這個繼兄手了。

他們就喜歡管，把放在眼皮子底下監管著，想把拉出去就拉出去，想把放回來就放回來，又安有時候覺得，自己其實也掩耳盜鈴的，可就是不想弄清楚，不想弄明白，所以周娜的事兒，江東肯定早就知。

果然江東看都沒看，蠻痛快的承認：「知道。」又安咬咬：「為什麼不告訴我？」這句話讓江東微微側頭掃了一眼：「為什麼告訴你？給我個理由？」

許又安點點頭：「對啊！你怎麼會告訴我，說不定你早就等著這一天了，等著我自己發現，然後來檢視你多英明，多厲害，多有先見之明。」

「許又安，我可以原諒你失之後緒不佳，但無理取鬧很稚。」江東的聲音疏冷又現實。又安整個人就跟洩了氣的皮球一樣，哧一聲就蔫了。

跟江東吵架永遠也吵不起來，他不虧是個優秀的偵察兵，許又安有時候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完全是明的，什麼都遮不住藏不了，他能準的找到的七寸，一招扼住要害，而且，他從來不會發怒，不會生氣，只會用一種看待麻煩的目來看，對付，可，從來沒想麻煩過他，是他非要來管的閒事。

許又安眼看著窗外景不停後退，沉默了很久才道：「生日我去做什麼？你們一家人熱烈慶祝一下不就得了，你們就不怕我去了給你們添堵？」

「你不去清姨會難過，爸會愧疚。」又安點點頭：「所以，為了讓你們都好過，就得讓我不好過對不對。」

江東看了一眼：「許又安，你今年二十四了，不是十八，也不是十五，你該用你的理智去思考看待問題，而不是因為反對而反對，既事實的事，你反對有用嗎，只能凸顯你的稚可笑。」

這混蛋真毒，又安就知道江東不說則已，張就沒好話，不想再理他，低下頭掏出手機玩水果忍著，切割水果的聲音讓有了一快意，手指飛速移，把那些水果當江東的腦袋，嘁哩喀喳切的四分五裂。

江東瞥眼看了一眼，調回目，眼底閃過他自己沒察覺到的東西，這麼多年過去了，在他眼裡，還是那個闖進禮堂，指著媽媽大呼小的小姑娘，一點兒沒變，天真，稚，執拗，還有那麼點可，其實江東完全可以不理，不管，可他就是做不到。

車子開進大院，迎面一輛悉的銀灰悍馬，江東按了按喇叭停住車，按下車窗，探出頭去：「自橫，你現在是出去還是回部隊？」

周自橫的目不由劃過他邊的低頭玩手機的孩，頗意外的挑挑眉，這是第一次在江東邊發現雌生的影子。

「當然是回部隊，馬上就軍演了，我得好好想想，怎麼削你們這幫菜瓜。」江東哼一聲：「別狂，兵王了不起啊，我們偵查營的兵也不是白給的，還不知道誰削誰呢。」

周自橫自信的笑了兩聲：「那咱們戰場上見真章，走了。」說著，車子啟著江東的車過去，錯的一瞬，許又安抬起頭來，跟周自橫快速打了個照面，周自橫不楞了一下，心話兒兒怎麼是這妞兒，跟江東怎麼跑一塊兒去了。

許又安對江東的朋友從來不敢興趣，因此更不會關注，心裡這會兒就想著一件事，怎麼把今兒晚上熬過去。

這裡是軍區的家屬院，一棟棟小樓，能住進這裡都是名副其實的首長級人，所以連門口站崗的哨兵都是荷槍實彈，這是繼父的家，從某個角度上講，媽能嫁給繼父，真是飛上枝頭了，以繼父的條件，想找個比江東還小的媳婦兒，也不是啥難事，可偏看上了媽，還大張旗鼓的娶進了家，許又安得承認，媽有本事的，不僅功嫁給高，連帶的也能出這種地方。

不過算上今天，許又安一共就來過六次，大一的時候開始，每年媽生日，江東都會把帶回來吃頓飯，到今年正好第六次，即便每年都被弄的氣氛尷尬，每年還是非讓來不可。

許又安想結婚，某種程度上也是想擺這種人轄制的境地，結了婚，自然有老公管，江東，繼父，甚至媽，都不能再以堂而皇之的借口管，真是個好主意。

許又安越想越覺得結婚好，結婚了就自由了，不過老公得好好選選，得找個厲害的，至得比江東厲害的，這傻妞兒就沒琢磨明白，江東都制不了，比江東厲害，還有活路嗎。

江東把車停在門前，熄火，下車，繞到副駕駛這邊拉開車門，又安還沉浸在自己的結婚計劃中不能自拔，江東手敲了敲車頂：「是想我拖你進去嗎？」

許又安瞪了他一眼，推開他跳下車，即使來過六次，許又安依然覺得，是個異常陌生的地方，麗高貴的媽媽總是用哪種飽含愧疚和無奈的目著，許又安覺得，或許繼父就是被媽這種目給俘虜了，那麼令人憐惜令人不忍的目，可惜許又安不會被騙，記得媽媽看爸爸的目有多冷多淡。

許又安低下頭，沉默的坐在一邊的沙發上，繼續玩的手機，這種消極反抗，持續了六年，張秀清心裡一陣難過，從沒想過，又安會是個這麼固執的孩子，大鬧了婚禮，然後這麼多年過去了，真再沒過一聲媽。

恨，張秀清知道，為了父親，恨死了，恨在父親死的當年就改嫁，就這一個理由，足以讓堅持了九年之久。

江城手攬住的肩膀安的拍了拍，江城的立場，不想也不能過多的介妻子和兒之間，只能盡量做到，讓他們能見上一面，他知道秀清有多想又安，為了嫁給他，失去了兒，他想盡力讓們打開心結，可是又安卻是個比任何人都固執的孩子，守著自己的堅持，守著爸爸的死，始終不肯接他們。

甚至，當初堅持把戶口獨立出去，不要姓江，也不跟他們在一起，即使在軍醫大上了四年大學，分到北軍總兩年的時間裡，如果不是江東強制把接回來，恐怕一次都不會踏這個家，這丫頭固執的像塊頑石。

江城揮揮手，阿姨開始往餐廳裡端菜，張秀清坐在又安邊聲道：「阿姨做了你最吃的油潑面，過去吃飯吧！」

又安低著頭不理，繼續玩手裡的手機，張秀清眼圈一紅，江東已經走過來，二話沒說，拎起又安進了餐廳把放在椅子上，湊近耳邊低聲道：「別太過分，我不想因為你消化不良，知道嗎。」

又安扭頭瞪著他，江城夾了一塊排骨放到又安碗裡：「吃塊排骨，你媽說你最吃紅燒的……」又安看都沒看江城，夾起排骨丟了回去。

張秀清突然放下筷子：「又安，你還想鬧多久，你跟媽媽鬧彆扭，犯不著連你江叔叔一起遷怒，你到底想怎麼樣？」許又安抬起頭：「我想你別管我，別理我，當你幸福的首長夫人就行了。」

「不管你？」張秀清有些繃不住了：「你要是能管好你自己，我也不想管你，可你看看你自己，一個男朋友談了六年，最後怎麼樣？」

許又安啪一聲放下筷子，狠狠看了一眼江東道：「怎麼樣，我被劈了，我很高興，我高興結婚前認清了陳磊的真面目，省的跟我爸一樣，讓人戴了綠帽子還不知道……」「又安！」江城出聲警告。

許又安蹭一下站起來：「我吃飽了，先回去了。」說完，抓起自己的包就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