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仁一兩，天花一兩，紅棗十枚，豬胰三。”默默念出來，將這個稍稍簡單的方子一筆一劃的記在了紙上。

林羨花了兩天認真的將書顛來倒去的看了三遍，除去中間許多品不細知其藥用，或者有些字還不認識，倒也看懂了個七七八八。

《馥郁》這本書上，記載的就是曾經林家祖上鉆研出來發家的許多方。這曾經價值千金的書冊，竟就給這麼仍在角落里，一放不知多年。

林靖站在一邊，仔細的看著林羨從書上抄下來的這個方子，后拿著一細細的樹枝，在沙盤里比劃書寫，偶爾問一句，“這個是天，天空的天嗎？”

寫的對林羨就點頭，不對仔細糾正，告訴林靖正確的書寫是什麼樣的。本就有心先教林靖寫一些字，一開始并沒有立刻將這件事提上日程，卻不想林靖聽了曾經練字的方法，轉頭自己就去外頭找了沙子和樹枝，練習的很是刻苦。

以一天學習十個字的進度，如今已經會寫不下三十個字，照這麼下去，林羨這個半吊子也不多久就沒有什麼好教給他的了。

院子里，老母的窩終于還是給林靖弄到了墻角里。好在小崽子已經褪去了剛出生時趴趴漉漉的模樣，如今渾黃的絨，聲清脆的天跟在老母后滿院子轉悠。

“今天要出去一趟，”林羨寫了幾個字，將家里最后一張白紙用完了，又探頭看看一邊認真練字的林靖，“在沙里練習完了，還是要在紙上練一練，握著筆靠的是手腕的力道，不用紙筆親自練習是寫不好的。”

另外還有一個事。

“我想將那個方子里的材料買回來試一試，”林羨了自己的手，冬天里到底冷，洗做飯多了，雙手又沒有其他滋潤，難免出糙的模樣，看著很不討喜。

“我和你一塊兒去。”林靖立刻放下手里的樹枝站起來，“免得阿羨上壞人。”

他說的一本正經也很真心，卻讓林羨撲哧一聲不帶惡意的笑了出來。

不過說話的時候也很顧及到林靖的心，“有勞阿靖。”

一向是很溫和的人，對著外人幾乎沒有一句失禮的地方。然而林靖看的出來，那不是林羨最真實的緒。

最真實的緒，比如現在，說話的時候圓圓的眼睛里會帶著幾分狡黠，很靈好看，整個人仿佛閃出耀眼的芒來。

小太一般，散發著融融暖意，是看著就舒心的很。

這樣的阿羨，只我一個人的，林靖此刻不無得意的想。

平時出門的時候，一出門自然要采買齊全的好。林羨小心的從存錢罐里數出一塊碎銀子與幾十個銅板，放在荷包里，囑咐了小黃看家，后才帶著林靖鎖了家里的門，并請對門劉婆子幫忙看顧一兩眼。

路上經過鎮上唯一的書院時，正好上學生們午休吃飯，門口涌出一小群人來，年紀有大有小，三五群以輩分劃分站在一起，其中不乏有林靖一般大的孩子，臉上還帶著滿滿的天真稚氣，里還熱烈說著早上先生新教授的容。

林父曾經想讓林羨學的就是這個書院，只是后來因為林羨是娃而被拒絕。

周圍人聲喧鬧，林羨的腳步也忍不住放緩下來，側臉看著那書院正門口高高懸著的牌匾，字蒼勁有力。約記得不知是哪一位大家寫的，可能已經是百年前的事。

書院不收，林羨先是由林父教導了小半年，后轉到林蕭氏那里，無一不說學的很好。頭兩年，林羨已經有些模糊的記憶里，和母親一起讀書是很快樂的事。

無論是家里人告訴，還是林羨自覺的，讀書這一件事上，如果讓走進正經的書院里面，并不會輸給男孩。退一步講，績好壞在幾十個學生里總有前有后，卻怎麼能夠因為是孩就斷定不宜讀書？

林羨有些不甘心，這一份不甘心隨著時間延展而漸漸明晰起來。

而這些沒有憂愁的孩子，在林靖看來，臉上的驕傲太過無知了些，毫無防備的向所有人展著自己真實的緒。

賣紙筆的鋪子就在書院不遠，林羨帶著林靖過去的時候，難免會上幾個書院的學生。

卻不知怎麼就這麼巧的，才與退親的鄭郁文就為首站著，正滿面春風的和同學說話。

林羨與他其實只在很小的時候見面比較多，后面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雖一眼就將鄭郁文認出來，可也只當作沒有看見，側頭走了進去。

“等過了年我去參加府試，將那秀才的份拿了，家里就能吃的開些。”鄭郁文站在一側書架旁，說的雖然是家里的話，可是其中對那秀才之名十拿九穩的姿態卻不免有些過傲了。

一旁的友人卻也附和，笑道，“以宗和的學識，必定手到擒來一般”

鄭郁文笑了笑，沒有反駁。

林靖站在林羨邊，眼睛直落在上，哪里管別人在說什麼。林羨卻將鄭郁文的話聽在耳朵里，覺得他和鄭秀才果然還是父子，還是有些像的。

印象里的鄭郁文是個極其斂的孩子，過了許多年到底很不一樣了。

“請幫我裁兩份紙，再要一直末等練字的筆。”林羨站在柜臺下面，對里頭的伙計道。

伙計應聲，沒有因為林羨是個孩而顯出有什麼不同來，自管手腳麻利的取出東西作起來。

倒是一邊幾個和鄭郁文說話的半大年，一起轉過頭來看向林羨，不約而同的相視一笑。

林靖的余瞥見這個，眉頭約皺了皺，不想理會他們，他開口與林羨說話。

“阿羨。”他拉了拉林羨的袖，一派孩天真模樣，“中午我們吃什麼呢？”

林羨轉頭道，“去街角吃一碗春面吧，省的回家生火了。”

聽見林靖林羨“阿羨”，鄭郁文忽然專注的看過來，經過一陣仔細的辨認，便隨即出了恍然的神。

“阿、”他開口，似乎因為有些不習慣而頓了頓，好在后面理清楚自己的聲音，“阿羨，你說林家的阿羨？”

鄭郁文的話音一落，還不等林羨反應過來，林靖立刻一步攔在了的前，滿眼防備的看著鄭郁文，問，“你是誰？”

原本還不太確信的鄭郁文因為林靖的反應一下豁然，他笑了笑，沒將林靖小小一個放在眼里。

“原來真的是你。”他上前一步。

林羨出疑與驚訝的神，很猶豫的樣子，“你是？”

鄭郁文上上下下的仔細看了林羨，發現并沒有因為退婚的事一蹶不振，便出松一口氣的神，后對拱了拱手道，“那樁親事，是我家里魯莽失禮了。”

原本他的同窗并不知道林羨的份，經過他這麼晦的一說，卻也都想起來鄭郁文原本是有婚約在的，只不過才不久前退了，竟就是面前這個小娘子？

若是仔細看來，這小娘子眉目溫眼角含，瓊鼻皓齒一點朱，著實是一分不多一分不的好模樣。

雖然模樣稚，已經看得出不日就是個妙人。

鄭郁文的同伴們都已經是十四五歲的年紀，一邊暗暗了春心，一邊在心里頭可惜林羨是個命克人的。

林羨眉頭約皺了皺，也能明顯的察覺到周圍人落在自己上的目很快因為鄭郁文的話而有了很大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