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們是笑開花的向日葵扎堆在一塊玩，許超龍秉著不浪費原則，還在努力清掃小孩們盤中吃剩一半的意。

每嗦一口，就看雷伍一眼。

雷伍正低頭在手機上搜索開一家親子餐廳所需本的相關文章，眼尾掃到許超龍的視線，起眼皮瞥他：“干嘛？”

“你剛才做了什麼事，把給惹了？”

“沒什麼。”雷伍三緘其口。

許超龍想到了什麼，驀然低嗓子警告他：“雷伍我告訴你，雖然我現在不阻止你接近，但你可別來啊！”

雷伍氣笑，長在餐桌下朝許超龍的小骨踢去：“你家伙，那一天還說要一直喊我哥，這才過了幾天吶，就直接喊我名字了。”

許超龍里含著半爛意，嘟囔道：“我看你不得過些天能名正言順喊我一聲‘哥’吧……”

“許超龍，你現在真是扮豬吃老虎。”雷伍似笑非笑地看他，又低下頭搜尋資料，過了一會，緩慢道了一句：“我中午同唐苑淇吃飯，還聊起你呢。”

余里的男人明顯頓住了幾秒，咕嚕一聲把滿口意咽下，接連著捂咳嗽好多聲，匆忙端水灌了許多口才過氣。

許超龍直接用手背抹去邊水漬，試探問：“聊起我什麼？”

雷伍不答，笑著反問：“你說呢？”

許超龍稚地在桌下回踢他，劍眉蹙：“到底說什麼？”

“我跟說，你們不是一路人。”雷伍不再逗他，揚揚下指他后：“浩浩過來了。”

許超龍及時收住話語，角掛上平日的笑容，轉過頭時小男孩已經快撲到自己上。

“啊我好口！爸爸！水！”

許浩像小狗一樣吐著舌頭，許超龍給他的杯子斟滿檸檬水：“喝吧，朵朵呢？”

咕嚕咕嚕喝下半杯，許浩打了個嗝才說：“在波波池等著我呢。”

語畢放下杯子轉就跑。

一句“剛吃完飯別跑跑跳跳”還沒來得及說，個小鬼已經跑遠了。

許超龍斂了笑，冷靜看向雷伍：“我和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該講的我好久前也同講了，結婚后更是盡量避開了。”

雷伍聳聳肩：“我知道，和我說的也是這樣，只是不太高興，飛燕出事的時候你沒找理，好歹也是認識好多年的朋友。”

許超龍撓撓后腦勺。

當時飛燕出事，他第一時間已經找出了唐苑淇的電話號碼，但生生止住了，后來找了個做律師的客戶，麻煩他跟進飛燕的事。

“這件事確實是我做得欠妥，下次要是你有見到唐律師，麻煩幫我同說聲對不起，還有，這幾年介紹不客戶來龍興，你也幫我同道聲謝謝。”

看出男人是鐵了心要避開唐苑淇，雷伍比了個 OK 的手勢：“知了。”

兩人都是雷伍認識多年的朋友，許超龍向來擔屎不食粵語，形容人老實，不貪小便宜，雷伍猜想是以前唐苑淇單方面主，許超龍拒絕了。

只是唐苑淇這麼多年都沒有放下，這點出乎他意料。

每個人心里藏的，或許是糖果，也或許是沙礫，只有當事人才知道，自己咽下肚的是順糖，還是硌牙砂子。

而做一個合格的年人，就是即便含著滿肚子沙礫，臉上也要掛笑。

他將話題轉到做生意上。

開親子餐廳的本就有些高了，場地租金、游樂設施、餐廳廚房、餐飲原材料、人工宣傳……要開一家檔次稍高、面積稍大的親子餐廳前期投怎麼都要一兩百萬起跳，他手頭上的錢還不夠店鋪熬個半年。

許超龍不明白：“你干嘛總考慮做小孩的生意？”

不遠，幾個小孩正排著隊玩螺旋梯，雷伍手指輕敲桌面，眉眼變得溫：“要是開了，不就能讓朵朵和浩浩玩免費的了？”

許超龍竟分不清他講的是玩笑話還是認真話，又踢他一腳，笑罵他真是病得不輕。

當年雷伍開車房，很大一個原因就是方便自己玩車改車，典型財大氣的富家公子哥作風。

兩人再研究了一會，許飛燕回來了，小口著氣，好像是跑著過來的。

許超龍給妹妹斟了杯檸檬水：“怎麼走得那麼急，是哪里不舒服？”

雷伍安靜看，手指還在桌上無聲輕敲。

瞟了神自若的男人一眼，許飛燕將要說的話就著檸檬水吞進肚子里，搖頭說沒事。

心不在焉，總時不時看向門外，好在雷伍坐的位置背對著餐廳口，就算那兩人經過，也不一定能和雷伍對上眼。

這城市雖不大，但要在路上遇上相的人并不容易，而且許飛燕一直以為，以梁伊的家境應該早搬去其他一線城市甚至出國了，沒想到還會在水山市出現。

而且那兩人竟然走到了一起……邊沒帶小孩，是結婚還是談？

姓邱的以前比雷伍還沒個正形，許飛燕被他語言擾過幾次，還是老猴他們嬉皮笑臉幫擋下，如今男人穿西襯衫和金貴羊絨大，倒是人模人樣。

而這麼多年沒見，梁小姐是越來越，皮如剝殼蛋，明眸皓齒，姿曼妙，一顰一笑都極韻味，就連抹著高級護品的手指都依然纖細白皙，如一般。

時間總是善待人。

許飛燕垂下頭，目落在自己雙手上。

守著大排檔的那幾年每天都要沾水沾油，手經常揸鑊鏟和菜刀，沒時間捯飭自己，右手拇指食指側早已長了薄繭，更不用說現在一到冬天雙手就會開始發掉皮，指尖掌心的皮變得斑駁難看。

也曾過讓人捧在手心里的好。

蔡景堯還在世的時候經常督促要好好保護雙手，晚上睡覺前還會幫抹上厚厚手霜，如今人不在了，經常等到指腹裂開小口，一水就會發疼，才記得要涂上一層凡士林。

十指連心，仿佛在用這樣的疼痛來懲罰自己。

悄悄將雙手回自己大袖筒里，細聲嘀咕：“真是同人不同命吶……”

許飛燕不知自己的一舉一都落進雷伍眼里。

雷伍一心兩用，邊同許超龍聊事，邊分出心留意低垂著腦袋明顯有些沮喪的許飛燕。

他突然打斷許超龍的話：“快八點了，你不用給你老婆打電話嗎？”

許超龍咬著小孩們吃剩的薯條，聞言摁亮手機：“對哦，八點了，但我老婆最近好忙，我打過去有時都沒空接。”

桌下的小被踢了下，許超龍這才接收到雷伍的信號，白了他一眼，拿手機起：“好好好……我出去打個電話。”

等電燈泡走了，雷伍揚手招來服務員，在他耳邊代兩句。

服務員離開，幾分鐘后再回來時端上一塊巧蛋糕切件，白油綿厚如白雪，上方綴著這季節最鮮艷的紅草莓。

許飛燕沉浸在自己的胡思想里，都沒留意到親哥離開，直到視線里被推進來一塊蛋糕，才回過神。

抬起頭，眉微蹙，但還沒開口問，雷伍已經先出聲：“我給你道歉。”

“道歉什麼？”許飛燕更加不解。

“剛才不應該強迫你聽我告白，讓你為難了，我道歉。”

說是說道歉，但雷伍仍是一副好整以暇的輕松模樣，聳聳肩：“也不應該像個臭流氓，靠得你那麼近，我再道歉。”

雷伍指了指盤中的油蛋糕：“我明白你那天在車說的話，作為修復我們之間友的禮，希你能接。”

看看，好話孬話都讓他給講了。

先是不顧岸邊著「止朝湖丟石塊」的警告牌，朝原本平靜一片的心湖投下一顆顆石塊，再后退一步，舉著雙手說哎呀我錯了，請你別怪我呀。

可石塊早已沉深深湖底，水面的圈圈漣漪來去，哪能那麼輕易消散？

睨著雷伍，只怪過了這麼多年還是道行太低，看不清這男人葫蘆里到底賣什麼藥。

把盤子推回去，沒好氣道：“友暫時還沒破碎，禮就不用了。”

“不鬧你了，蛋糕專門給你的，吃吧，記得你小時候很喜歡。”雷伍扯起角笑笑，盤子又在木桌上推過，語氣認真：“不要再一個人生悶氣了。”

草莓與油，都是摯。

當時雷伍的辦公室在車房二樓夾層，有一次倚在欄桿煙，讓他窺見個饞的小姑娘，手捧一角蛋糕，躲在角落里吃得一臉滿足。

連下沾上了油都不自知。

彎彎睫眨了眨，許飛燕有些訝異雷伍竟清楚自己的喜好。

道：“誰喜歡了，又不是小孩子……”

可到底還是拿起了盤中的銀叉，輕輕一下，就能把那份松甜切落一小角，喂進自己里。

看著潤紅一開一合，雷伍口有些發，移開目，干咳一聲再問：“好吃嗎？”

明明香甜油口即化，許飛燕還是咀嚼得很慢，囫圇道：“唔，還行吧。”

吃了兩口就見放下叉子，雷伍問：“怎麼不吃了？”

“剩下的留給朵朵吃。”

“不用，你自己吃，我已經給他們下單了雪糕，等他們兩人玩夠了，再讓服務員拿上來。”

雷伍不再講話，重新拿出手機查資料，食指依然在木桌上一下接一下無聲地敲，邊懸著溫輕松的笑意。

許飛燕愣了幾秒，才又拾起銀叉。

這次直接將尖尖叉子進紅瑪瑙寶石般的果子中，手腕輕轉，果子便裹上一層油，咬一口就在里迸出沛果。

其實這草莓口有些酸，但許飛燕心里覺得，還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