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庭院,周若和吳三兒已經等候多時,見到沈傲回來,吳三兒連忙道:“那商走了?”
沈傲了個懶腰,笑嘻嘻的道:“走了。”
周若儘量不去看沈傲,只不過這一次的眼眸中再沒有從前的不屑了,反倒有點兒害。扮作這個傢伙的姐姐,當衆說出這些話出來,很難爲。
從一開始,潘仁就陷了沈傲心佈置的圈套,這座宅院是沈傲與周若一齊湊錢買下來的,一共是七十貫錢。沈傲扮演的是一個破敗的紈絝公子,吳三兒仍然是小廝,而周小姐則是沈傲的姐姐。
沈傲先到茶肆,去潘仁的錢袋,潘仁無錢付賬,沈傲恰在這個時候替潘仁解圍,這就給了他接潘仁的機會。
與潘仁接之後,沈傲一直表現出紈絝子弟的愚蠢,是要讓潘仁對他放鬆警惕。此後將他引到這個宅子來,故意讓潘仁看到那副楊潔的畫作。
接下來就更簡單了,設下一個更大的餌讓潘仁鑽進來,只要潘仁足夠貪婪,不怕他不上鉤。
下一步就是收網的時候。
“姐姐,這兩日恐怕你要暫住在這裡了,潘仁隨時都會回來,我們要謹慎一些,不要讓他看出毫破綻。”沈傲湊近周若,嬉皮笑臉的說。
周若慍怒道:“誰是你的姐姐?”
“哇……翻臉不認賬啊,三兒,你來評評理,方纔我一聲姐姐,是不是應了?”沈傲很傷,算計潘仁他有兩個目的,一個是劫富濟貧,潘仁這個人爲富不仁,正好劫了他的富,救濟一下尚在水深火熱中的自己。另一個就是爲周若復仇了。誰知自己費盡了腦細胞,結果卻換來周若這樣的對待。
“我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渠,哎……”沈傲嘆了一句,負著手進廂房。
周若回味著沈傲的這一句‘明月’慨,先是覺得有些新意,後來便忍不住笑了起來,心裡想:“他是將我比作明月了,這傢伙鬼靈怪的。”隨即又想:“明月照渠?這渠是什麼?呀,這傢伙是在暗諷我嗎?”
沈傲和吳三兒進了廂房,周若不好意思跟進去,只好在院中槐樹下的石凳上坐著,發現自己竟怎麼也猜不沈傲的心思。這個人真奇怪,明明懷許多絕技,又絕頂聰明,到哪裡也不比做個書要差,可他偏偏卻以做個書爲傲,很自得其樂的樣子。
這人詭計多端,能想出如此巧的陷阱詐人錢財,卻又爲什麼至今連做生意的本錢都沒有。
“好古怪的人呢。”周若想著想著,俏臉就紅了,呸了一句:“我猜他的心思做什麼。”
………………
潘仁回到家裡,連醉雲樓的生意也顧不得去照看了,此時天已黑了,看門的雜役見老爺回來,連忙提著燈籠出來爲他引路。潘仁急匆匆的道:“這裡不要你伺候,快,去把許先生來,他來書房,我有要事。”
門子應了一聲,將燈籠給潘仁,小跑著去了。
潘仁到了書房,負著手在書房中來回踱步,心很不平靜,那隨時會笑的眼睛此刻閃耀出一貪婪,口裡喃喃唸叨:“萬貫家財,萬貫家財……皇天不負,皇天不負啊。”
“許先生怎的還沒有來?快,再個人去,天大的事暫且都放下,速速來這裡。”潘仁對著書房外大吼,外面的家丁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連忙說:“老爺待,這就去。”
潘仁抑住激的心,將手上捲起的畫攤在書桌上,書房的燭火搖曳,能清晰的照耀出他的脣在微微的抖。
“若是賣到好價錢,三百幅畫就是一萬五千貫,醉雲樓就是一輩子也攢不來這樣大的家業啊。”潘仁一邊看畫,一邊胡思想,這個時候,什麼都已經不重要了,什麼醉雲樓,什麼教坊的,什麼喝茶,統統忘了個乾淨,滿腦子想得都是畫,這畫時而變楊潔筆下的龍蛇,下一刻又變無數金燦燦的元寶,在潘仁的腦子裡來回的變幻,打轉。
書房推開,一個儒生急匆匆的進來,這人臉頰消瘦,頜下一撇山羊鬍子,穿著件圓領儒衫,目渾濁。向潘仁行了個禮:“東家。”
他便是許先生,秀才出,與潘仁結,後來潘仁便請他到家裡來做教習,教導他的幾個孩兒讀書。許先生有一個才能,很會鑑賞名畫,真僞一眼就能瞧出來,八九不離十。
潘仁招呼道:“許先生快過來看,幫我瞧瞧,這畫是真是假。”
許先生見潘仁結滾,眼眸通紅,心裡一驚,不知東家今日是怎麼了。連忙過去看畫,潘仁知道這位許先生有眼疾,離得遠了看不清楚,親自去拿了油燈,湊到畫邊給他照亮。
許先生的臉幾乎著畫一寸寸的在畫中逡巡,弓著腰著山羊鬍子不斷點頭,口裡說:“沒有錯,這是楊潔的畫作,這紙質恰好是太宗皇帝時的宣花紙,畫風也沒有錯,墨跡在細微有些糊了,想必是保管不善所致,了。這題跋也是楊潔的字,一點也沒有錯。”他站起來,對潘仁道:“東家,不會有差錯的,是真跡。”
潘仁著手,興的道:“好,好,這就好,好極了……”他說話時脣哆哆嗦嗦的,很激。
許先生很憾的道:“東家,學生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此畫雖是真跡,可是卻不值多銀子,三五十貫已到了極限,東家何必如此。”
潘仁坐下,撿起書桌上的茶喝了一口,隨後又將畫卷起來,慢悠悠的道:“如果是三百幅這樣的畫呢?”
“三百幅!”許先生著鬍子的手不了,瞪大著眼睛著潘仁。
潘仁神采飛揚的道:“沒有錯,是三百幅,三百幅楊潔留存下來的畫,哈哈……”
見許先生不信,潘仁便將今日的所見所聞都說出來,許先生聽的目瞪口呆,喃喃道:“這畫都是那紈絝公子的,與東家有何干系?莫非東家要買下這些畫嗎?這倒是個辦法,那紈絝子不知畫值幾何,到時候東家隨便給他一些錢打發他就是。”
潘仁沉著臉道:“不能買他的畫,我們一買,難保他不會警覺,若是請人估價就麻煩了。怎麼辦呢……怎麼辦呢……”
潘仁在書房中來回踱步,左手手指節敲點著右手手背。
豁然,他擡起眸子,高聲道:“對!我們買房,買房!”
“買房?”許先生轉不過彎來,狐疑的看著潘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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