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旻宋大人的話其實不能算錯，但卻與很多大實話一樣屬於不合時宜，說出來沒用聽起來難的這種。不過首輔老大人沒有發作，只是冷哼一聲並狠狠瞪了宋旻一眼。

在座衆人能混萬安心腹親信，都稱得上心思靈巧之輩。此時見萬安沒有斥責宋旻，只是不痛不的瞪了一眼，於是衆人心裡不由得暗歎一聲。

萬安此人很有意思，越是與他親近，被他對待越是苛刻，其餘疏遠的人反而不大容易被萬安當面甩臉，不過惹到萬安之後，背地裡的報復是不了的。

換做往常，只怕萬安早就疾言厲的開口訓斥宋旻了，不會留一點面。但此時卻輕輕放過，給足了宋旻面子，這說明了什麼？這說明萬安已經有點心虛了，所以要刻意收攏人心，免得別人離心離德。

如果是在萬首輔如日中天的時候，有的是人前仆後繼來投靠，萬首輔哪用特別在乎宋旻的臉面和心，說訓就訓說罵就罵了。

瞪過宋旻之後，萬安咬牙道：“如此三管齊下，老夫再想些門道，不信方應還能逃出手掌心！”此後衆人見夜已深，又談的差不多了，便一同起告辭。

萬安又獨自想了想，心腹們擬定的三種報復方案中，見效最慢的肯定是高侍郎那個主意，從服役差遣著手，京師到浙江來回移文沒個把月完不；

其次慢的是發科道這個主意，串聯不知要耽誤多功夫。比較起來，可以最快施展的反而是後宮帶路線。也就是萬貴妃這條路子。

話說萬安有個如夫人王氏，在家中地位很高。而這個王氏的姐姐嫁給了萬貴妃的弟弟萬通，所以萬安不但直接與萬貴妃攀扯上遠親。如夫人與萬家也算是沾親帶故。

王氏作爲親戚眷，能進宮去探萬貴妃，而萬安與萬貴妃之間的勾結，就是通過王氏進宮探聯繫起來的。這是非常得天獨厚的條件，外朝想結萬貴妃的員很多，但只有萬安能真正與萬貴妃建立起常態聯繫，這也是萬安能穩坐首輔寶座十年的原因之一。

雖然萬通已經去世，但夫人王氏還在，王家姐妹仍可進宮。憑藉萬貴妃在後宮的特權和地位。做點不合規矩的事不足爲奇，招眷來解悶很容易。

所以萬安思量過後，發現在“三管齊下”裡面，走後宮路線把汪直與方應離間了、順便進方應的讒言是最容易辦的。明天就傳個消息到宮裡去，然後等著萬貴妃召王氏進宮就是。

按下萬安籌謀報復不提，卻說正值朝堂正道人士歡欣鼓舞之際，不免還是有一些影存在。比如說，東廠悄然、低調的從東安門搬到了西邊來。

不過所謂低調都是東廠自以爲是的，東廠的一舉一都非常招人眼球。豈能真低調？羣臣到有點憂慮不外乎兩點，一是當年西廠惡行累累，留下的印象實在太深，這會兒東廠搬到了西廠舊址。不免讓朝臣想起些不愉快的往事，今時東廠提督和當年的西廠提督可是同一個人。

二是朝臣大多居住在西城，廠衛這種衙門搬到隔壁街坊。顯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總讓人產生些許被就近監視的覺。

不過讓諸君到萬幸的是。這幾年汪芷行事低調了許多，不像七八年前初出茅廬時那樣橫衝直撞、肆無忌憚。最後毫不講理的將朝堂攪得飛狗跳。

隨後東廠提督汪太監的外宅選址也確定下來了，有了外宅自然就需要有夫人，於是乎汪太監親的事又在輿論中提上了日程。候補夫人也幾乎只有一個，就是曾在北方建功立業的孫夫人。

關於孫夫人，前陣子也在輿中熱乎過一陣子，主要緣故就是和方應、汪太監之間的三角糾纏。當時很多人爲方應抱不平，給了方應很大的輿論力——如果方應做出瀟灑姿態放手，就可能被視爲畏懼汪太監權勢，或者被視爲膽小怕事，連自己的人都不敢爭。

但現在就是重提時，孫夫人歸宿問題自然而然的與廷議牽扯起來了。據江湖不可靠傳聞，方應爲了進廷議力挽狂瀾，不惜走了汪太監的門路，而孫夫人則被方應忍痛放棄，奉送給汪太監。

而且方應還忍了汪太監將外宅地址選在自家隔壁的屈辱。是的，據說汪太監有意折辱方應，故意將方應隔壁宅院翻修外宅，作爲與孫夫人親的場所。

衆朝臣對此表示理解，與江山社稷的前途命運比起來，一個人算什麼？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方應不，做得非常好，而且爲了大義忍個人委屈的德實在高尚，足爲天下讀書人的楷模。

這些流言傳到了方應耳朵裡，方應對此哭笑不得，人民羣衆的腦補力量實在強大。不過也好，算是在汪太監和孫夫人親的事上，幫著自己找到了一個臺階下，避免了別人強加給自己的義務和名譽。

就在這時，方應找到汪太監，在牀單上付出辛苦之後，提出了條件：“雖然這幾天你很忙碌，但有件事要讓你去做，你該進宮去探萬娘娘了罷？”

汪芷慵懶的翻了個，“萬娘娘心不大好，我沒敢去見，這次幫你進廷議並保住了太子，說不定萬娘娘已經遷怒於我了。你我去找萬娘娘作甚？”

方應答道：“當然是先發制人了，那首輔萬安必定鑼鼓的籌劃報復我，總不能束手待斃罷？

想來想去，覺得萬娘娘與首輔萬安之間有文章可做，別告訴我說萬安與邵妃走的太近時，萬娘娘會無於衷。就該趁著眼下這個機會，先行離間萬娘娘與萬安，萬安無暇他顧，我當然就保住平安了。”

汪芷點點頭道：“明日我就進宮參見萬娘娘，把你的話解釋給萬娘娘，能不能就聽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