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裕李天跪在丹墀上,緩緩的摘下了自己的帽,他也知道自己犯了忌諱。天子登基沒多久,正是樹立威信的時候,今天朝會上掃除邪就是一個有重大象徵意義的舉。而號稱外朝之首的吏部天出來唱對臺戲,影響是很惡劣的。
上上下下一片沉默死寂,李孜省被捉拿下獄,有李天爲了義氣出來求,但又能有誰出來替李天求?
汪芷對講義氣的李天倒是有好,忍不住又對方應道:“你與他素來往不錯,此刻不能幫幫他麼?”
方應無奈道:“他自己心就已經決意求去,不想在朝廷混了,別人怎麼幫?再說這是路線問題,不要瞎摻乎,在旁邊看著就是。”
汪芷對方應觀察的很仔細,“那你皺什麼眉頭?”
有種被近距離監視覺的方應翻了翻白眼,答道:“我想的是今後誰來接替吏部尚書,這纔是應該花心思的地方,此地九九的人都在想這個。”
方應這倒是沒說假話,此時他想到了便宜外祖父王恕。以王恕那天下聞名的剛正聲、歷任卓越的政績、以及兩任南京尚書、一任蘇鬆巡的資歷,回朝之後縱然因爲出不能閣,但位也必須是實職尚書級別。
六部中,刑部、工部這樣地位較低的部門不用考慮,王恕不可能如此低就,而禮部又對出有特殊要求,一般都要由翰苑出的詞臣擔任。所以王恕所能出任的職,只有吏部、戶部、兵部三個尚書之一了。眼下李裕罷走人,那麼吏部尚書位置便正好空缺出來了。
然後方應就想到重點所在,當今天子對碌碌無爲昏庸無能的“紙糊閣老泥塑尚書”是極其不待見的,這便意味著將有大換以及很多新坑可以佔。
當然前提是儘快將尸位素餐的老人們清除掉,不然怎麼朝堂換?而他方應做要做的,就是趕把自己的軍令狀落實了,早早把首輔萬安驅逐掉。這正是天子對自己的殷切期待,不但要辦得好,更要辦的快,第一次印象分很重要。
想至此,方應就無心關注早朝了。等到散了朝,方應沒去文華殿當值,直接去找老泰山了。昨天汪芷將萬安所著的小黃文奏疏送到劉棉花那裡,他得儘快討要回來。
閣重地,外人不得擅,即便方應貴爲天子近侍,沒聖旨也不能進去。故而只能託人將老泰山喊了出來,然後翁婿二人來到左順門門廊下說話。
劉棉花彷彿知道方應想要問什麼,先開口道:“聽說你在天子面前立下了軍令狀?”方應點頭道:“確有此事,連我也沒想到天子竟然授權與我,所以煩請老泰山將這些疏與我。”
“你打算怎麼使用這些疏?還是想公開出去麼?”劉棉花又問道。住了別人把柄,並不意味著就事了,更重要的是怎麼使用把柄,使用不當導致功敗垂的例子比比皆是。
方應很有把握的說:“當然還是要公開,私底下要挾沒有用,換不來的,誰也不可能爲此放棄首輔寶座。因而必須要大張旗鼓的公開,讓他陷千夫所指,不得不走人。”
劉棉花猜測道:“你想將這些疏抄幾份傳示朝廷諸君?”
方應道:“不,那樣太慢,等不及。我想的是,直接在朝會上把這些奏疏讀一讀,看萬安還有什麼臉面在朝廷呆下去!”
劉棉花想了一下這個場面,不得不說,自家婿這個主意真是損到家了。只怕到那時,萬安恨不能找個地鑽,而且還將爲留後世的大丑聞。忍不住嘆道:“你怎能如此刻薄......”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方應殺氣騰騰的說。被萬安打了這麼久,如今得勢不報復回來,誰還會怕他!
“你還是不要這樣做,這影響很不好,即便了,將來又讓別人怎麼看待你!”劉棉花義正詞嚴的說。
時代果然變了,連老泰山也這麼在意形象了啊,方應暗暗慨。正要解釋幾句,卻又聽劉棉花擲地有聲的說:“所以還是給老夫來罷,反正老夫已經這把歲數了,不用考慮未來太多,就讓老夫當這個惡人!”
“......”方應瞬間明白了劉棉花的想法,無非是投機心發作,藉此機會在天子面前表現。但這次真不能給劉棉花,也不需要劉棉花這樣做。
他只想著順利拿到疏,然後就開展下一步行,卻沒想到劉棉花居然心了。便語重心長的說:“老泰山誤會了,並非是小婿親自去讀,而是另有其人,小婿本打算汪太監去做這件事。”
“汪直?原來是他?”劉棉花突然變得幽怨起來,“劉家纔是你的正房罷?汪直那邊只能算外室,用你的話說小三。你居然不顧正房,偏幫小三,還有沒有天理了?”
方應愕然,劉棉花這是什麼鬼話?這和正房小三有什麼關係?難道是因爲目前在非常時期,搞得大家都張到神不正常了?
本來很簡單的小事,沒想到很意外的在這個環節卡住了,方應很蛋疼。“驅除萬安,你就是首輔,別人沒有這個資歷,沒有人能和你爭,你又何必出頭?
而汪太監還不太穩定,目前急需抓住一切機會自保,這次若了對他很有好。所以說,此事對你而言只能是錦上添花,但對汪太監可能就是雪中送炭,當然是給他更好。”
劉棉花冷哼一聲,“你需要考慮汪太監的境,但老夫需要考慮麼?汪太監的死活,與老夫何干?即便如你所說,那做首輔和在天子面前臉也不矛盾。”
方應苦口婆心的繼續勸道:“老泰山是要首輔的人,萬安若因爲你直接攻訐而下臺,其實對你不見得是好事。最好是讓別人來手,老泰山你坐其,對風評有利。”
劉棉花擺了擺手,“老夫也不讓你爲難,你將汪太監喊來,老夫親自與他談。若老夫勸服了汪太監,看你還有什麼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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