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兄，別傻站著，快跑啊！”一個妖怪匆匆從我邊經過，對我喊道。他渾長滿雪白的，兩隻長耳朵高高地豎起，活就是一隻兔子！

我盯著他紅的三瓣，好奇地問道：“你是兔妖？”

他停下腳步，一本正經地道：“你這話說得不對，我是兔子，但不是妖。也許再修煉幾百年，我會變兔妖，但是現在，我只是一隻兔子。”

我搖搖頭：“兔子哪會說話？你分明就是一個妖怪。”

“你又說錯了，誰說兔子就不能說話？難道會說話的兔子就是妖怪？魔剎天有一種毒草會說話，難道也是妖怪？人也會說話，難道人也是妖怪？我家鄉有很多會說話的兔子，難道它們都是妖怪？看來你連什麼妖怪都沒有弄清楚，就胡說八道。好吧，我犧牲點時間，和你談談妖怪的起源。”他滔滔不絕地說道，我聽得頭都大了，道：“好吧，就算你不是妖怪。老子沒功夫跟你閒扯，再見！”

他急忙拉住我：“你這話又不對了，什麼就算我不是妖怪？你的意思，顯然還是在說我是一個妖怪！老兄，說錯話不要，但要及時改正，不能死不承認。你說沒有功夫和我閒扯，其實是逃避真相，不敢面對。你說你是老子，難道我是你兒子？那我倒要問個仔細了，我媽長什麼樣？”

我靠！我再也不耐煩了，揮起拳頭，將他擊飛了出去。剛爬上一級臺階，這傢伙又魂不散地跟上來，三瓣喋喋不休，繼續對我嘮叨。

我滿肚子火，破口大罵：“你個兒子，有完沒完啊？”

他瞪著眼睛：“你怎麼又說話？我是兔子，怎麼會是烏的兒子？剛纔你自稱是我的老子，難道你是一隻烏？烏怎麼能生出兔子來呢？你一定用了妖。請你告訴我，我對這種妖很好奇。”

我哭無淚，遇上這麼一個糾纏不休，打又打不走的白癡，真夠衰的。手裡的一支香已經燒完了三分之一。我心中一凜，奇怪！怎麼剛纔這點功夫，檀香燒得這麼快？難道說和這個傢伙廢話的時候，香會燒得特別快？我立刻警覺起來。

他繼續說道：“還有啊，你怎麼能隨便手打我呢？君子口，小人手。可見你是一個小人，如果你是烏，那也是一隻小烏?；?；?；?；?；?；。”

我深吸了一口氣，打定主意，再也不理他，只管自己向前跑。他跟在我邊，不停地數落我，唾沫橫飛，噴在我的臉上。我忍著，始終一言不發，就是不接話。

“你爲什麼不說話？知道自己理虧了嗎？既然明白錯了，那就坦白承認嘛，我會原諒你的。你一直不說話，別人會以爲你是個啞。但你明明不是一個啞，爲什麼要裝啞呢？是不是有什麼不軌的企圖？做個啞不是不好，只是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比如說?；?；?；?；?；?；。對了，你知道什麼啞嗎？”

我搖搖頭，苦苦剋制心中的煩躁，把他的話全當作放屁。手上的檀香，果然燒得慢了些，再過一會，耳一下子清淨了。我一看，他已經變了一石像，還張大著，顯得十分可笑。

我如釋重負，總算擺這個傢伙了。這時，前面奔跑的人、妖們發出一聲聲慘，紛紛摔倒，順著石階滾落下來，變一石像。我心中一驚，正前方的石階上空，懸吊著一柄巨大的鐵斧，寒閃閃，以驚人的高速來回左右搖盪，阻擋了前路。人妖們試圖趁巨斧搖擺到邊上的空隙，衝過石階，但無一例外，都被巨斧劈中。

我站在石階上，猶豫不前。巨斧搖盪的速度太快了，令人眼花繚，本看不清它的真實位置。想要把握那短短的一瞬間空隙衝過去，實在太困難。

檀香急速燃燒，一眨眼，只剩下了一半。不能再拖下去了，我衝到巨斧前，“呼呼”，巨斧搖盪時的風聲得我幾乎窒息。我又猶豫起來。

“讓開！”一個妖怪尖著，從我邊掠過，它又細又小，像是一條蜈蚣，佈滿紅黑的環狀花紋。蜈蚣妖怪一弓背，閃電般彈出，向巨斧衝去。巨斧閃過，一聲慘，蜈蚣妖被震飛出去，摔在我的腳下，頃刻化石像。我又驚又駭，蜈蚣妖的速度算是很快了，形又細小，連它都衝不過去，更別提我了。

檀香在繼續燃燒，時間不多了。我忽然想起蜃三郎說過決不會傷害我的承諾。就算被巨斧劈中，變石像，蜃三郎也會把我救活吧。好吧，蜃三郎，老子姑且相信你一次。我凝神盯著巨斧，鼓足勇氣，向前猛地衝去。

我的運氣似乎不錯，巨斧剛好搖擺到了另一邊，還來不及高興，寒氣人，森然閃，巨斧急速劈到我的側，銳利的斧鋒彷彿要割破我的皮。

糟了！躲不過去了！急之下，我施展出一個魅舞的姿勢，彎曲，單憑腰部力量，向前彈出。

巨斧著我的後背過。

終於闖過去了！我剛鬆了口氣，還沒有站穩，眼角寒芒閃，巨斧從右側，迅雷般地猛烈劈來。

怎麼回事？明明已經衝過去了啊！我嚇出一冷汗，翻、後仰、雙一蹬，施展魅舞之技，向後急速飛退。“砰”的一聲，我一屁坐倒在地。寒芒在眼前閃過，額頭一涼，一縷頭髮被巨斧劈中，悠悠地飄落下來。

真他媽見鬼了！我爬起來，瞪著前方搖盪的巨斧，丈二和尚不著頭腦。剛纔我分明已經衝過去了，可爲什麼巨斧還在我前面？

難道它有靈，會跟著我一起移？如果真是這樣，就算我的速度再快，魅舞之技再神奇，我也不可能衝過巨斧。瞧了瞧急速燃燒的檀香，我心急如焚。

人、妖們都聚集在四周，著巨斧，畏不前。直到現在，還沒有人闖過這一級石階。看到他們臉上的恐懼和焦慮，我覺得他們是活生生的，而並非什麼幻象。

這個山，太古怪了！

我靜下心來，要是不能點著燈，一定會被甘檸真那個人瞧扁了。這一次，老子一定要爭口氣。

“要點燃那盞燈，不在於妖力的強弱，而取決於你的心。”我忽然想起蜃三郎的這句話。的確，靠我的妖力恐怕衝不過巨斧。但心，什麼纔是心？進山的一幕幕，在我腦海中連續閃過。

如果那些、財寶，是心中的慾和貪慾，兔妖的喋喋不休是紛爭是非的好勝心，那麼這柄巨斧，又意味著什麼？我默默地沉思，搖盪的巨斧，在眼前織一片集的影，轟隆隆的巨響，寒森森的斧緣，令人自然生出恐懼。而越是想閃避，就越無法閃避。越是害怕被巨斧劈中，就越會被劈中！即使衝過去，巨斧還是會跟著我移，永遠擋在前面。

邊，一個虯髯大漢猛地跑到巨斧前，猶豫了半天，兩發抖，不敢衝過去。“一定會被劈死的！”他突然害怕地大嚷，轉向後退去，一步、兩步，退到第三步時，他雄壯的軀慢慢化作了石像。

看著變石像的大漢，我腦中彷彿有一道靈閃過。所有的人妖，包括我在，都害怕被巨斧劈中！巨斧，是心中的恐懼！我恍然大悟，只要心裡有害怕的念頭，這柄巨斧就會永遠地橫在前方，無法穿越！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慢慢地，我起膛，一步一步，向巨斧走過去。

沒有害怕，不去想任何後果，我的腦海中，一片空白沉靜，宛如水波不興的湖面。

所有的雜念水般退去。

雪亮的巨斧懸掛在前方，霍霍搖盪，投下可怕的影。

所有的人妖吃驚地瞪著我，用這麼慢的步伐想要闖過去，更像是在自找死路。

擡起頭，我微微一笑，邁開腳步。

像是在黃昏的夕下，踏過一片輕的落葉，巨斧只是一縷拂過際的微風。

我迎向前去。切的寒在眼角閃，巨斧轟然劈至！

沒有躲閃，沒有慌，我依然保持著原來的速度，心靜如水，慢慢地，邁出一步。

巨斧劈中了我，但我卻覺不到毫疼痛，巨斧就像是空氣凝聚的，虛若無，無聲無息，穿過了我的，搖盪向另一邊。再回頭時，巨斧已經在我的後了。這一次，它並沒有跟過來。

功了！我狂喜地握起拳頭，也明白了，當心中無所畏懼時，巨斧便只不過是一個虛像了。與此同時，“轟“的一聲，巨斧化作了細碎的末，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四周的人妖發一聲喊，鬨然而上，從我邊紛紛奔過。著一個個掠過的影，我的心中，忽然涌起了一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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