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氣息出晏採子的指尖,傳眉心,直抵魅胎。
在魅胎即將炸裂前,氣息化作一個變幻莫測的點,將魅胎一口吞。
這個點既似無限微小,又似無限浩瀚;既在我,可以清晰,又存在於另一個世界,難以實際。
它的奇妙完全超出了我的所知。
魅胎轟然炸開,空城華、道清氣、生螺旋胎醴、死螺旋胎醴猶如火山噴發,狂奔涌,呈現混沌初開的象,連深藏其間的魅種也快要崩潰。
我全陡然一震,但又毫髮無損,所有的衝擊力都由點代我承。
晏採子臉上閃過一抹,指尖連連,如同蜻蜓點水。點忽明忽暗,緩緩裂開一條蘊含玄妙至理的弧線。
這條弧線朦朦朧朧,幽幽冥冥,像一條魚不停地扭曲遊。弧線過,分割生死,破開混沌,空城華和死螺旋胎醴被吸附到弧線一側,道清氣和生螺旋胎醴則被吸附到了另一側。
我心領神會,生、死螺旋胎醴再次涌向空城華和道清氣。
晏採子輕喝一聲,弧線一抖,兩側竟然分別生出象徵天地的乾卦和坤卦,將生死螺旋胎醴、道清氣、空城華一一攝。
乾卦、坤卦頓生變化,生出天雷地火、沼澤山川的奇景。轉瞬間,六十四卦猶如車馬燈般紛呈出現,各自轉化,演繹出相生相剋之妙。
這一刻,天地循環、人事變化彷彿盡收眼底。
變是不變,不變也是變,一切相對而言。
“你懂了麼?”晏採子飄渺不定的聲音傳心底。
“此時此,不以不變生欣喜。那時那,不以變更生哀憂。”我含笑點頭,生螺旋胎醴、死螺旋胎醴、空城華、道清氣即刻衍化,與一幅幅卦象奇景相證相合。
這一次,生螺旋胎醴反而與象徵逆的空城華融匯演變,死螺旋胎醴則與充滿生氣的道清氣相融。無論生氣死氣,逆天順天,都不再相互吞噬拼殺。生可以轉化爲死,逆可以轉化爲順,盡得易經循環變化的真髓。
卦象由生到滅,轉滅重生,循環了不知多遍。所有的氣息最終分化兩,以魅種爲中心纏繞螺旋狀,重生出一個嶄新的魅胎。
點恰在這一瞬消失,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魅胎散發出的浩瀚力量充斥全,治癒損的腑。
仍然是生死螺旋胎醴,但已將空城華和道清氣徹底融。幽暗的死螺旋胎醴中著一生機,而碧綠的生螺旋胎醴裡出一幽冥死息,只需心念一,死螺旋胎醴便轉爲生,生螺旋胎醴轉爲死,相互轉換自如,絕無一滯礙。
“多謝前輩全。”我站起,對晏採子深深一揖。心中深知,晏採子此舉一半是爲了還我的人,一半是爲了檸真。
“也要多謝道友的全。”晏採子淡然一笑,千萬朵白蓮浮起,化作天空朵朵白雲,嫋嫋飄散。
我慨地道:“前輩終是邁開那前無古人的一步,要離北境了嗎?”網不跳字。
晏採子的影若若現,彷彿隨時會消失在天地間,就連聲音也是氤氳飄忽:“還需一個契機,方能真正自在。”
“離開的契機?”我若有所思地道。
晏採子微微頷首:“我的道,雖能變化萬,但萬變不離北境天地,又如何超?一所學,皆來自北境法則,又怎能輕易擺北境束縛?直到從你得到易經,明悟另一個天地之道,纔有了邁出這一步的希。”
我這才醒悟,晏採子得到易經,絕對是賺了我的大便宜,想必那時心中一定欣喜若狂,偏偏表面上看不出一點異樣。
晏採子續道:“今日心結開解,明悟變與不變的循環至理,終得大道。但想要就此超天地,仍需最後一點契機。”
我不解地道:“既大道,爲何仍需契機?”
晏採子沉不語,聲音直接傳我的神識:“北境蕓蕓衆生,生於北境,長於北境,法得於北境,早已和天地牽絆極深。衆生皆虧欠天地,天地不虧欠衆生,試問如何解?這或許是千古以來,無人可以邁出這一步的真正原因。我雖然藉助易經,重洗道境本源,但終究還是難以徹底割斷牽絆。唯有靜候機會,等到天地劇變的那一刻,趁隙而去。”
我奇道:“照前輩的猜測,楚度豈不是永遠不可能逆天得道了?”
晏採子笑了笑:“楚度恐怕做出了和我同樣的猜測。不然的話,他何必自外,又任憑我等打殘真?這分明是借我等之手,還骨於天地啊。”
我心頭一震,原來逃亡並非楚度的真正目的。否則,他只需躲在吉祥天,和我們四人耗時間就行了,何必多此一舉?
晏採子又道:“若我所料不假,鯤鵬山上的那株沙羅鐵樹,很快將不復存在了。說起來,楚度的道更爲乾脆直接,一旦他功以‘逆’道重建軀,無需藉助任何契機,就能一拳破境,毀天滅地。”
我忽然想起在大唐時,聽說書先生講過的“蓮花子”的故事。蓮花子仇視父親,於是先自刎,還骨於父母,然後靈魂憑藉蓮花重生,如此不虧不欠,從而尋父報仇。
晏採子道:“今日道主將天道華贈予你,無非是讓你與天道牽絆更深。雖然你得了極大的好,但也未必是福。”
我心中驟然生出一念,既然楚度要還於天地,又怎會服用天地所生的靈藥——葳蕤翡翠?楚度若是搗毀沙羅鐵樹,師父怎麼辦?除非??????想著想著,我面劇變,冷汗汵汵。
“何必管他?這是楚度自作孽啊。”龍蝶的語聲出現在我腦海中,詭異地說道,“這可是唯一破除楚度道心的機會。想想吧,你什麼都不用做,只要等著看好戲。”
“可是??????”
“沒什麼可是。如果楚度贏了,你下場會怎樣?甘檸真、鳩丹、海姬又會怎樣?既然走到這一步,你還能回頭麼?”
我痛苦地攥雙拳,又頹然鬆開,心中天人戰,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