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放歌待在黑暗裡,不是躲藏,而是被錮。在鎖的大門和封閉的窗戶之外,還有一名哨兵在遊弋。這一切都形一種無形的力,侵蝕著他的抵抗力。除了特工那件事,他不認爲自己還有什麼別的過錯,可真要是有人想搞你,那一件事就已經足夠了,而現在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吳放歌暗下決心:就算是那事兒發了,自己也絕對不能承認,如果自己承認了就永遠也不能翻了。
吃飯的時候,哨兵端來了飯菜,還不錯,並沒有因爲被關押而降低伙食標準,這是一個好的兆頭……可斷頭飯通常也給吃好的啊……啊呸!想哪兒去了!吳放歌一面寬著自己,一面把飯吃了。到底是年輕,在如此大的神力下,居然沒有影響到他的胃口。可到了晚上就難過了,溼的棕墊,嗡嗡直的蚊子,還有滿腦子的漿糊事,讓他翻來覆去也無法眠,他一度甚至想狂躁的大喊起來,常說莫名的關押雨孤獨能讓人發瘋,看來這個傳說是真的。
第二天,吳放歌藉著磚進的機率線知曉了白晝的到來,他把臉靠著那道磚上,用力吸允著牆外的自由空氣,這讓他到舒服了不。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和外界缺乏信息流,不知道以前發生了什麼事,現在又發生了什麼事,在這種況下是很難做出正確的應對的。
這時從遠到近的,陸續傳來了開鎖的聲音,原來這是每天早晨各監號倒便桶洗漱的時間,由於衛兵,所以必須排著隊挨個兒的來。吳放歌的房間在中間,所以既不是最早的一個,也不是最後的一個。
倒便桶的時候他意外地和遇到了兩個人,一個是周錫卿,另一個居然是連長姜道富!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自己一直當公務員,怎麼一點風兒也不知道?周錫卿被關押是因爲誤傷了偵察兵,可姜道富怎麼也給弄進來了?就算是了周錫卿的連累,也不至於到這種程度吧。這怪事兒可真多啊,吳放歌一腦子的疑不知道該如何解答。
姜道富畢竟是軍,只是白了他一眼,並沒有說話,周錫卿見了吳放歌,臉上居然出一喜:大有你也進來了吧……幸災樂禍的典型心態現。
理完了便桶和洗漱,回來的時候看見衛豔挎著醫藥箱,正在門口等著,見他們回來,就對那哨兵說:“我要給他換藥,就在外面,一會兒就好。”是軍,哨兵自然也沒多的話,於是衛豔就在閉室的門口給吳放歌的臉上換藥。
吳放歌見衛豔臉板著,心裡也七上八下的沒底,但這是一個機會,一個得知外界信息的機會,於是他趁旁邊沒別人,小心地問道:“衛姐,你知道爲什麼抓我嗎?”
沒想到不問還好,這一問衛豔連想都沒想,隨手就給了他一個耳,雖然不重,但非常的響亮,周圍不管是哨兵還是閉的士兵全都看見了,目齊刷刷地了過來。衛豔怨恨地看了他一眼,聲音很小,卻咬著牙說:“爲啥?還不是你自己做的好事。”說著下手就重了,疼的吳放歌一個勁兒的呲牙咧。
換完藥,衛豔和哨兵招呼了一聲,收拾藥箱就走了。哨兵正要關吳放歌進去,拐角又急匆匆走來一箇中尉軍,他看上去風塵僕僕,手裡提著旅行包,搶先一步自己鑽進閉室去了,把個吳放歌和哨兵都看了個目瞪口呆,吳放歌用詢問的目看了看哨兵,那意思是:“他進去了,我還進去嗎?”
哨兵木呆呆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吳放歌低頭搖著腦袋笑了笑,也走進了閉室。接著門**進的,吳放歌看見那個軍大大方方地坐在棕墊上,見吳放歌也進來了,就對著那哨兵喊道:“你愣著幹啥啊,鎖門吶。”
那哨兵錯愕了半天,猶豫著了門,然後飛也似地跑向臨時崗亭打電話彙報況去了。
怪事真是多哦,還有自己把自己往閉室裡送的呢,這下算是開了眼了。
暗的閉室,吳放歌看不清那個軍的臉,而兩個人素不相識,更是誰也不與誰答話。又過了一會兒,哨兵送了早飯來,卻只有吳放歌的份兒,那軍看了一眼,也不說話。吳放歌想了想,就拿起一個饅頭遞了過去,那個軍擺手說:“不要,都到這裡頭了,還講什麼上下級關係。”
吳放歌說:“我可不是因爲你是軍纔給你饅頭的。”
軍說:“那你把我當什麼?”
吳放歌笑著說:“難友兒啊。”
軍被吳放歌說笑了,手接過饅頭,卻沒吃,又問:“我吃了你的,你不夠了怎麼辦?”
吳放那麼歌說:“沒事兒,他們在吃的方面沒虧我,給的份兒足。而且在這裡頭沒什麼運,消耗不大。”
軍這才咬了一大口。
一個人的飯兩個棒小夥子吃,當然不夠,那軍做出好像是突然想起的樣子,說了聲:對了。然後打開旅行包,取出一個土布包,又小心地打開了,這才出一塊東西來遞給吳放歌說:“吃吧,俺娘做的。”
吳放歌接過一,問:“餡餅?”
軍自己也拿出一塊了,剩下的依舊包好放回旅行袋,又說:“你嚐嚐,俺娘做的餡餅在我們村子,那是一絕。”
吳放歌咬了一口,餡餅裡包了不的蛋,蔥味也很濃,很香。不過也可能經過旅途的長期捂曬,略微有些變質了。但是人家一片好心不能辜負,年輕的胃又有什麼不能消化的?於是他大口的吃了起來。
軍見吳放歌吃的香,既得意又高興,說:“好吃吧,俺孃的手藝那是沒的說,你再來塊兒?”說著又去開旅行袋。
吳放歌忙攔住說:“不要了,吃飽了,再吃就是饞了。”
軍笑著說:“饞有什麼啊,我這兒還有呢。”
吳放歌說:“天知道他們中午送幾個人的飯吶,還是留著吧,咱們搭配著吃。”
軍笑道:“看不出你還想的遠吶,行!聽你的,不過我估計到不了中午就得被帶走了。哎,對了,你看上去不錯一個人,怎麼給關進來的。”
吳放歌聽他這麼問,心想正好了解一下外面的況,就說:“說實話,不知道,開始都好好的,莫名其妙就給帶到這兒了。”
軍以爲是他不願意說,有點生氣:“你是怕我出去給你走消息吧。”
吳放歌見他誤會了,忙擺手說:“不是不是,我真的不知道使怎麼回事,剛纔我想問衛所長,你可能也看見了,啥也沒說,先給了我一耳刮子。”
軍撓頭說:“我確實看見了,這有點兒奇怪啊,都聽說衛所長脾氣火辣,可沒見過打過人吶……對了,你什麼來著?”
吳放歌回答說:“我吳放歌。”
那軍一拍大:“吳放歌!名人吶,聽說你和小鬼子幹了一架?”
吳放歌說:“兩次,進來前又幹了一次,損失了三個兄弟。”
軍沉道:“是了,我回來也看見了,這一路上風聲鶴唳的,我們團長也跟火上房似的急。”
吳放歌說:“我還在想是不是因爲這事兒把我弄進來的,我帶了四個人出去,掛了三個……”
軍忙說:“不會不會,殺人三千,自損八百。這事我在路上就聽說了,你們這次乾的好啊,把小鬼子的計劃給破壞了,有功無過啊……哎呦……你不會是因爲生活作風問題吧!”
吳放歌一聽,心裡一。生活作風問題!這在二十年後算不了什麼事兒,可是在如今,可是要命啊。可是,我哪裡來的什麼生活作風問題?我已經在在盡力躲著了啊。
那軍雖然看不太清吳放歌的表,但是憑著覺也覺到了一些東西,頗爲奇怪地問:“俺覺得你這人不錯,就覺得不是你乾的嘛。”
吳放歌用迷不解的語氣問:“幹啥?我幹啥了?”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軍忙不迭地說:“其實也沒啥,就是外頭都說,救援部隊找到你們的時候,你和個兵抱在一起,都把那兵給了。這肯定是那些後勤兵胡扯了,打仗的時候,哪有什麼冠整潔的!哼。子彈都在頭頂上飛了,哪兒有心思尋這花花事兒!”
“原來是爲了這。”吳放歌心頭一亮,但隨即又陷了迷茫——僅僅是因爲這點事兒嗎?這事自己早已彙報清楚了啊?難道這後面還有更多的?
“呵呵,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周海,老虎團的。”軍在黑暗中出手來。
老虎團,那可是銳部隊啊。吳放歌和軍握了手。就在這時,外頭有開鎖的聲音,然後就是哐噹一聲,門被踹開了,一個人在門口大喊:“周海臭小子!你給我滾出來!!”
那個周海的軍一聽,立刻蹦了起來,整理軍容就跑步到門口,結果還沒站穩,就被外頭的人一腳蹬回來了,然後就撲進一個人來,一頓拳打腳踢,裡還罵道:“臭小子,我你擅離職守!我你不假回家,我打死你。”
原本這是與吳放歌無關,可是他突然腦子一熱,衝上前去試圖把那人拉開,並說:“不準打人!他犯了事自有軍法管著!不許打人!”
“你給我一邊兒玩蛋兒去!”那人很強壯,揮手一推,吳放歌一個踉蹌跌了出去。
不過吳放歌這一勸到也起了作用,首先是那人的氣勢就弱了,隨後又進來好幾個人,連拉帶勸的把他拉出去了。
“我槍斃了你!”吳放歌又聽見外邊有人拉槍栓的聲音,接著又是一頓勸阻聲。
周海從地上爬起來,整理了軍容,提起旅行袋,然後對吳放歌說:“兄弟,我走了,別擔心,那是我們團長,你的事會查清楚的。”
吳放歌說:“嗯,保重。”
“保重。”兩人又握了手,周海提著旅行袋走出閉室的門,和著一路罵聲,漸漸的遠去了。
哨兵關上了門,吳放歌驚喜地發現,門板被剛纔那個暴躁的團長踢出一個大裂來,一道亮斜著,爲暗的閉室帶來了一亮。
這下日子好過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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