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政殿剛剛結束一場討論, 禮部員領著折子下去辦事。他們心思各異, 心道太子倒不愧是先皇帝欽定的, 若是二皇子或是其他皇子來, 恐怕做不到他這樣冷靜。
皇帝和太皇太后都駕鶴西去, 百素服, 早晚哀禮,嫁娶作樂, 樣樣巨細, 他一一過目, 查補缺, 沒有大臣敢懈怠。
太監恭敬端壺冒熱氣的茶水過來,云紋波起的案桌放喝盡的茶杯,兩側橫擺幾沓奏折,都已批閱。
哥窯白茶壺有纏枝繞魚紋, 太監給太子續上熱茶,道:“現在快到午時, 您該用膳休息了。”
“不急。”他手里拿著奏折, 沒抬頭,“太子妃回來了嗎?”
太監回道:“尚未回來。”
太子點了點頭, 讓這太監下去。殿只有他一人, 侍衛和太監守在門外。
他手里拿著奏折, 發覺自己有些煩躁,看不下去。程啟玉合了起來,丟在一邊, 他的后背微微靠著椅背,雙手搭在紫檀木扶手椅的扶手上,閉眼小憩。右手的食指微微曲起,輕輕點著扶手,好像在等著什麼。
他從不想在莊懷菁面前掩飾自己,除了那個份,他不會告訴。
的子,是忍不了那種事的。
穿著深藍蟒的老太監推開門,拂子搭在手肘上,恭敬走進來,這是皇帝留給太子的趙總管,掌管皇帝邊的其他事宜。
“殿下,離登基之日還有五天,”趙總管朝他行禮,“先皇有過吩咐,讓您不要忘了祭拜德仁皇后。”
程啟玉睜開眼,開口道:“孤自然不會忘記。”
趙總管是知道的人,也不好評價什麼。皇后早逝,母家衰敗,現在也找不出幾個能用的人。
太子年時隨皇后奔波,底子極差,張醫都不敢保證能護住他命。
而柳家盛極一時,當年的柳側妃又剛好有了孕,若生的是男孩,眼中肯定容不了太子,所以皇帝才把他送出去。
但為皇帝心腹的趙總管也知道,皇帝確實是要護著太子,但最開始的時候,他也的確不太想見太子。
說到底只不過是為所傷牽連太子,后來想通之后,倒是想接他回來,但那時候二皇子剛出生,若接太子回去,柳家必定有異。
那時的皇帝還是皇子,后院中最有權勢的只有柳氏一族,正先祖帝重用,他們如果起了心思,太子命必定危急。
他便按下了心思,只是把二皇子接到他邊,由他來教導。若非他這十幾年來的引導,二皇子現在或許沒這麼平靜。
等皇帝登基之后,他便又起了接太子回來的心思,他發信催太子,但太子不愿回來,如此往來,便耽誤了幾年。
別人不知道皇帝也是去看過這位殿下的,可太子不在孫太傅府中,只能這樣錯過。
外面有侍衛求見,程啟玉的頭微微一抬,讓人進來。趙總管退至一旁,侍衛抱拳道:“太子妃有事求見。”
“回來了,讓進來,”他轉頭說,“趙總管,旁的事宜你來安排便是,先退下吧。”
趙總管行禮退了下去,他聽宮人說過太子與太子妃新婚不久,如膠似漆,現在看來,倒果真如此。
他嘆了口氣,只希他們不要像皇帝和德仁皇后。
……
莊懷菁進崇政殿時,恰好遇上趙總管,趙總管向行禮道了句太子妃安好,莊懷菁從前和他見過幾面,也算臉,回了一句趙總管。
從東宮回來,臉熱了一路,越想越覺得太子臉皮厚,東宮中有那種畫,城東那個畫匣說不定也是了,他作畫的時候心里在想什麼,難不還在回想那些場景?
殿兩旁擺椅凳,還沒收起來,太子待大臣雖是嚴苛,但也不得不說他十分敬人,倒是讓人有些寵若驚。
太監抬手為掀開厚重的布簾,莊懷菁手中拿暖爐,走了進去。
徑直開口問:“殿下書房里的那些‘好東西’,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不鎖住?”
程啟玉朝招招手,讓過去。
莊懷菁沒有走近,看著他清雋出塵的臉,自己的臉也越發燙起來。那般孟|浪的東西,居然是出自他手,著實死人。
“孤猜你回東宮,或許是要去趟書房的,便讓人把鎖給開了,放心,不會有人看。”程啟玉開口,“孤極喜歡那些,心想你或許也會喜歡。”
莊懷菁臉倏地紅了,他私下畫沒人發現也便算了,現在被發現了,怎麼還敢當著的面說極喜歡?
“殿下為何不同我說清楚便弄這些東西?上面有我許久前的……畫像,你又是何時認識我的?”
莊懷菁都沒太好意思回想那些東西。
程啟玉再次朝招了招手,說道:“孤有些累,不想大聲說話,你過來些。”
莊懷菁皺了眉,卻沒有和他爭這些。自然知道他是疲倦的,昨夜睡得那麼晚,第二天醒來時他又早早離開,肯定疲倦。
殿的紅柱直立,干凈的帷幔垂在一旁,莊懷菁走到案桌面前,呼出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與他對視,問他一句:“從前及笄禮時雖邀了不人,但殿下應當是沒去過的,為什麼有我那時的畫?”
“孤去了,你沒發現而已。”程啟玉出手,讓來自己邊,“莊丞相中途接見過人,你可還記得?”
莊懷菁完全沒有印象,及笄那日并沒有什麼大事發生,莊丞相倒是出去過,可他也沒說是去見太子。
“你別離孤那麼遠,”程啟玉沒有收回手,“過來。”
莊懷菁現在一見到他便渾發熱,也不敢離他近,只道:“殿下說便是,我聽得見。”
程啟玉收回了手,卻沒說話,他只是撐著扶手椅站起,把莊懷菁抱了起來,莊懷菁被他嚇了一跳,手上的暖爐摔在地上,撞到案桌一角才停了下來,忙摟住他的脖頸。
他卻沒帶去哪兒,只是坐回了扶手椅上,案桌上有打開的奏折,上邊有朱筆批閱的痕跡。
程啟玉的是高大的,單是站在人面前便會給人迫。可被他抱在懷里時又不太一樣,至莊懷菁只覺到親昵。
要抬起頭時,他的頭輕輕靠在的細肩上,好像在著耳朵,說話的聲音小得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
“孤累了,不想大聲說話。”
可也沒必要這麼小聲啊!莊懷菁耳畔好似被他含|在口中,更加紅了,只能故作冷靜,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同他道:“殿下此番不合禮儀。”
程啟玉輕輕應:“好,不合。”
莊懷菁的手抵住他的膛,也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只呼出口氣道:“你還沒同我說為什麼要畫那些東西。”
“孤從前便告訴你不許胡來,你不聽話,不順著你,你便是要哭了的可憐模樣,孤也沒法子,便畫著解悶。”他好像真的累了,說話都是輕的,“又不能告訴你莊丞相不會有事,最后只能讓你快|活些,這樣就沒那麼多擔心了。”
胡說!及笄時,莊丞相可沒出事,莊懷菁不信他這番話,咬說:“與其讓我快……倒不如直接同我說個明白,這樣就沒日后那些麻煩事了。”
“那可不行,瞧你那副模樣,說明白也是要哭。”程啟玉的手摟住的腰,下靠細肩,“孤第一次見你是在京城西邇湖,那時便覺得喜歡,但你肯定不記得了。本打算求父皇賜婚,沒想到后來莊丞相出事,證據確鑿,孤只能先攬下那件事,等后續變化。”
莊懷菁經常和別家小姐約著游玩,他若是見過,不足為奇。
“可你也不能……那樣啊。”
那時都不認識他。
他嘆口氣,在肩膀上,問:“孤哪樣了?不過是畫幾幅畫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大太子用畫轉移注意力
再打預防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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