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花節是百姓們歌頌春天與百花的節日，這一天，城中會舉行萬花會來迎接傳說中的花神，城郊的萬花園里也會舉行賞花大會以及各種與花有關的民間活。

十公主很興，一大早就出宮往晉王府來了，陸季遲那會兒剛睡醒，聽說小姑娘已經在外頭等著，急忙起了床。

“哥哥，祝你生辰快樂！”

剛出門就見小姑娘滿臉興地端著一碗長壽面跑了過來，陸季遲下意識就笑了一下：“你做的？”

“我，我不會，”十公主頓時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小腦袋，“這個是楊柳姐姐幫我做的，等……等明年哥哥生辰，我再親手給哥哥做呀？”

的語氣小心又期盼，陸季遲面上不怎麼在意地“嗯”了一聲，心里卻是忍不住發。

有這麼個萌可的妹妹，原主上輩子大概是拯救過世界吧。

這麼想著，他拿起筷子，將那碗分量不的長壽面吃得干干凈凈，連口湯都沒有剩下。

湯很多，沒找到他全都喝完了，十公主開心得一雙大眼睛彎了月牙兒。陸季遲蔽地了吃撐的肚子，臉高冷地帶著出了門。

到都是五六花朵狀的東西，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涌著各種各樣的花香，人們臉上皆是帶著笑，或熱鬧奔走，或載歌載舞，以自己的方式迎接著花神的到來，慶賀春的偉大。

“哥哥，宮外可真好玩呀！”

十公主的病已經痊愈，蹦蹦跳跳走在陸季遲邊的樣子，像只剛從森林里出來，對外面世界充滿了好奇的小兔子。

想著雖然貴為公主，卻長這麼大都沒出過幾次宮，陸季遲暗嘆一聲小可憐，抬手了的腦袋：“走吧，哥哥帶你去萬花園，聽說那里更好玩。”

十公主寵若驚地看了過來，陸季遲輕咳一聲收回手，神別扭地補了一句，“去不去？不去回宮了！”

“去去去！”十公主頓時一疊聲兒地道，雙眼彎彎的，像是能蹦出星。又見陸季遲雖然繃著臉，但一點兒也不嚇人的樣子，小姑娘眼睛微轉，忽然悄悄地出小手拽住了他的袖子。

又得寸進尺了！

陸季遲故作不耐地瞪了一眼，卻沒有揮開的手。

十公主頓時掩著兒地笑了起來。

小時候也是這樣拽著哥哥走路的，雖然哥哥也會不耐煩，但從來沒有推開過。如今……小時候的哥哥又回來啦！

心里快樂極了，掌大的小臉閃閃發，膽子也越發大了起來，一路“哥哥哥哥”地個不停，直到進萬花園，方才終于被四周的景分去了注意力。

***

萬花園是個占地面積極大的園子，位于城郊的白云山腳下。院子里種著上千種花卉，一年四季都是群芳爭輝，花香四溢。里頭還建有亭臺樓閣，假山流水，供人們賞花游玩。

它是前朝某位花癡的王爺留下的產業，如今歸皇家所有，每年這個時候，皇家都會將其對外開放，與天下百姓一起歡慶節日。

陸季遲和十公主到的時候，園子里已是人山人海，兄妹倆順著擁的人群看了一會兒熱鬧，這便往不遠一片相對安靜些的桃花林走去。

桃花林極大，綿延上山，的花瓣層層疊疊，連了一片如霧似海的仙境。仙境里臥著一條曲折的長廊，長廊中間立著幾個八角亭，人影晃間，有清脆的嬉笑聲隨著花香幽幽開。

陸季遲隨意抬眼，發現那是一群穿著鮮亮，打扮華貴的年輕姑娘，似乎正在玩什麼游戲。

“好你個阿茹，五姑娘一來，你就只知道護著了，我們幾個‘舊’的死活是半點兒都不在你眼里了是吧？”

“可不是可不是！瞧瞧你出的這招兒，真真是典型的負心漢了！”

“哈哈是我錯了是我錯了，各位姐姐別惱，小的這就給姐姐們賠罪！不過你們也得諒諒我嘛，阿姮從前不在京中，不懂咱們這游戲的規則，我若是不護著一些，這一頭霧水的，還不得你們給吃了啊！”

五姑娘？阿姮？

陸季遲腳下一頓，定睛看了看，果然看見了花影重重間，正拿著什麼東西在笑的姜姮。

真是啊。

還巧的。

不過今天出來玩的人這麼多，遇到一兩個人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陸季遲很快就收回了視線。他也沒想過去打個招呼什麼的，一來那亭子里都是年輕姑娘，他一個大男人莫名其妙的跑過去不合適，二也是因為他和姜姮不過是萍水相逢，并不太，沒有刻意上去問好的必要。

因著花海霧的遮掩，那邊的們也沒有發現他們，自顧自說笑玩鬧，氣氛很是和諧。

“這是什麼話，我們可從來不欺負人兒的！”

“就是，分明是阿茹你太張自己這未來嫂嫂，所以才將我們都看做了老虎呢！”

未來嫂嫂？

陸季遲頓時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又聽那名喚“阿茹”的嘻嘻笑道：“哎呀這都被你們發現了！不過可不止我一個人張阿姮，我娘比我還張呢！我若是不好好護著，回頭我娘知道，肯定得我！”

“阿姮姐姐與未來婆婆、未來小姑子關系都這麼好，日后定能過得幸福順遂。說來你和駱大哥的婚期也近了吧，到時我們幾個也厚著臉皮去湊個熱鬧，討杯喜酒喝如何？”

“當然好呀，就是不知道阿姮姐姐歡不歡迎了？”

陸季遲忍不住抬頭朝姜姮看去。

“這話說的，你們愿意來，我這臉上不知能增多呢。”麗溫婉的在霧里笑瞇瞇地歪了一下頭，神態自若，眉眼平和，看不見半點勉強與異樣。

所以……沒有和永安侯府退婚？！

哪怕知道駱庭是個三心二意的渣男，哪怕知道他不會喜歡自己，還是決定繼續嫁給他，和他共度余生？！

陸季遲懵的同時深深的震驚了。

他以為是個聰明人！可沒想到竟還是選擇了往火坑里跳……為什麼？

“哥哥，你怎麼了？”

十公主疑的聲音讓陸季遲回了神，對上小姑娘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眼中一玄青圓領長袍的自己，他先是一愣，而后忽然腦子一清。

是了，這里是講究父母之命，妁之言的古代，不是崇尚自由的二十一世紀。就算知道未婚夫不是良人又怎麼樣，家里讓嫁，就不能不嫁……

這個認知讓陸季遲有種猛然從半空中墜落下來的覺。

直到這一刻，他才終于真正意義上地明白，自己到底來到了一個什麼樣的地方——一個男關系畸形的，階級分明沒有人權的，完全不存在平等這種東西的封建王朝。

又見姜姮仍在與友人們說笑，半點其他念頭都沒有的樣子，陸季遲沉默了。

無法選擇自己的人生，只能接命運和家人的擺布，這姑娘……不，是這個時代下所有的姑娘，都很可憐。

而他救不了們。

心里忽然生出一難言的沮喪與郁悶，陸季遲低嘆口氣，在十公主茫然擔憂的注視下開了口：“沒事，走吧，前頭那亭子里沒有人，我們過去坐坐。”

“好！”十公主忙點頭，見他神不好，又小心翼翼地問，“哥哥是累了嗎？”

陸季遲扯了一下角：“是啊。”

心累。

***

遭到現實暴擊的年靠在亭子里重新思考了一下人生，十公主見他一不的，心里有些擔心，便小聲吩咐宮楊柳：“去拿點兒水來，還有之前咱們讓膳房做的糕點，也拿一些過來。”

萬花會會持續一整天，因此出發之前，十公主帶來的楊柳也好，晉王府的下人也好，都提前準備了水和吃食，以免兩位主子半路上了了。不過這些東西不好隨攜帶，都放在跟來的馬車上，馬車不能園，是以楊柳應了一聲后就往外頭去了。

魏一刀有點兒私事要辦，跟陸季遲告了一天的假，這會兒不在，不過臨走前安排了一小隊王府侍衛保護兄妹倆。陸季遲沒有拒絕，只是實在不大適應這種走到哪兒都有人簇擁著的覺，便只讓他們穿上尋常百姓的服，遠遠地跟在后面。

楊柳走后，亭子里只剩下了兄妹兩人。

“哥哥……”

十公主正要說話，陸季遲忽然站了起來。

“我去洗個手，你在這里等我別跑。”

好好兒的為什麼要洗手？十公主雖然納悶，但還是乖乖應道：“好的，哥哥。”

陸季遲從容不迫地邁出了亭子，等走到十公主看不見的地方，頓時拔就跑。

突然尿急什麼的，早上不該喝那麼多湯的！

萬花園里設有凈房，陸季遲循著原主的記憶找了過去，順利解決完生理問題之后，挑了條小路慢慢地往回走——大路上人太多了，得慌。

路過某個位置蔽，看不見什麼風景的拐角時，一個溫含笑的聲音忽然闖進他的耳朵：“我知道你和駱庭兩相悅，彼此中意，但，那又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