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王慕寒接到信兒後連忙將早就準備好的素服送了過來，兩人直接在白首樓裡換了裳，沒耽擱直接出府上了馬車趕去宮裡。

馬車上兩人無話，不多時外面突然響起鐘聲來，衛戟下意識的看向外面，褚紹陵握起衛戟的手：“皇帝駕崩後各寺廟宮觀要撞鐘三萬下的，想來是接到信兒了。”

衛戟點了點頭，鐘聲一下下響起，衛戟心裡沒來由的有些發慌，皇帝死了，褚紹陵終於要登基了麼？

褚紹陵這皇子做的實在不易，衛戟心裡其實早就盼著褚紹陵能登基了，登基後至不會再有那無止境的陷害和謀，但如今得償所願衛戟心裡又有些空落落的，褚紹陵定定的看著衛戟的雙眼，突然低聲道：“你只放心吧，以前怎麼樣，以後也會怎麼樣，我登基後只會待你更好。”

衛戟心裡一暖，垂首輕聲道：“臣知道，只是……一想到殿下馬上就是皇帝了，臣一時回不過味兒來。”

“這有什麼回不過味兒來的。”褚紹陵一手攬在衛戟腰上將人摟在懷裡，“以前多委屈了你，以後不會了，以後……你想如何，我就能讓你如何。”

衛戟搖搖頭：“臣沒想如何，能接著侍奉在殿下側臣就滿足了。”

褚紹陵聞言低頭在衛戟眉心親了下，不多時馬車進了神武門，褚紹陵和衛戟下了馬車改乘轎輦，一行人直接去了承乾宮，褚紹陵一進宮門先發作了闔宮上下的奴才，按著之前跟王慕寒代的，挨個捂住去置了，王慕寒吩咐人將奴才們送走後折回來躬問：“殿下，給大行皇帝診脈的那幾個醫……該如何置？”

宮人將孝準備了上來，褚紹陵張開手臂讓衛戟替他將孝穿上，轉頭看了看門廊外跪著的幾個老醫淡淡道：“那老參湯是大行皇帝自己要喝的，與醫何干？莫要牽連了不相干的人。”

王慕寒明白過來，點點頭：“是。”

醫們聽到褚紹陵的話高高懸起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千恩萬謝的去了。

褚紹陵接過衛戟遞給他的一條白綾系在額上，轉跪了下來，衛戟等人跟著也跪了下來，褚紹陵拜了再拜，起看著寢殿裡的白燭燈火微微出神，這會兒皇帝應該已經見到麗嬪和褚紹阮了吧，呵呵……這三人見了面該多有意思，褚紹陵角溢出一冷笑，還不夠，還差一個人。

不多時太后扶著孫嬤嬤來了，饒是太后心裡早就有準備如今見了大行皇帝的也不住差點暈了過去，褚紹陵連忙起扶住太后，太后捂著臉哽咽出聲：“皇帝……”

褚紹陵命人將西暖閣收拾出來扶著太后過去了，太後坐在椅子上大哭：“哀家是做了什麼孽……先是皇后，現在是皇帝，竟讓哀家兩次白髮人送黑髮人，讓哀家也跟著去了就罷了……”

“皇祖母不可妄言……”褚紹陵拿過帕子來給太后臉，聲勸道，“父皇纏綿病榻半年了，如今已登極樂，想來是解了。”

太后忍不住心酸：“哀家就皇帝這麼一個，他都走了，哀家還活著做什麼，先帝啊……哀家給你護了這孩子一輩子了，如今皇帝已去，你也帶哀家走吧，也帶哀家走吧……”

“皇祖母還有我呢……”褚紹陵握著太后的手輕聲道，“還有孫兒呢，皇祖母記掛著父皇，忘了孫兒了麼？就是為了孫兒皇祖母也不該說這個……”

褚紹陵端過孫嬤嬤奉上來的茶盞遞到太后手邊：“孫兒還指著皇祖母提點孫兒呢……”

“你還有什麼用哀家提點……”太后被褚紹陵好生勸了半日心裡稍稍平息了些，接過茶來喝了兩口低聲哽咽道，“皇帝傷了哀家的心，原以為不會這麼難的，但……再不好那也是哀家的兒子啊，皇帝……”

褚紹陵輕輕的為太后拭去眼淚輕聲道：“皇祖母慈母心腸誰不知道呢，下面還有不事指著皇祖母持呢，且不可太過悲戚傷了子。”

孫嬤嬤適時話道：“是呢，太后這一年來子本就不爽利，可不能再不顧惜自己了。”

太后點了點頭眼淚又流了下來，褚紹陵不住的勸著，外面一個宮人進來低聲道：“稟太后，稟太子，宗室的親貴還有閣大臣們已經進宮來了，王大人讓奴才問一句大行皇帝的詔現在何，是否該拿出去給宗室眾人還有各位大人們宣讀一番。”

太后頓了下了臉低聲道：“皇帝走之前……可留下了詔？”

褚紹陵寬道：“早就留下了，王慕寒……”

王慕寒雙手將偽造好的詔捧了過來，褚紹陵打開先給太后看了看，太后看了看是馮大學士的筆跡，上面蓋的正是皇帝的大印，並沒有什麼錯，太后放下心來點點頭：“有詔就好，快命人去宣讀詔，讓他們知道皇帝走之前也是屬意太子的，這事萬萬不可耽擱，沒得讓有心人拿去做文章。”

王慕寒一躬答應下了，又問道：“外面宗親還問到了四皇子，說是不是該派人去接四皇子回來了。”

說起褚紹來太后臉沉了幾分，這也是曾經疼寵過的孩子，只是沒想到竟懷了壞心，對褚紹陵沒有半分誼，太后看向褚紹陵，褚紹陵淡淡道：“這是自然，通知禮部即刻安排人去平域接褚紹回來。”

王慕寒點頭去了。

褚紹陵轉坐下來握著太后的手輕聲道：“這邊的事給孫兒就好，有宗室的叔伯幫著，想來是出不了岔子的，皇祖母這段日子上不大爽利，還是先回慈安殿吧，有什麼事孫兒自會去問皇祖母的。”

太后心中頗為熨帖，點頭道：“哀家命人將碧濤苑收拾出來，這些日子你且在碧濤苑中歇著吧。”

褚紹陵點頭答應下了，起扶著太后將人直接送到外面的步輦上去才折回來，王慕寒料理好外面的事進來覆命道：“詔已經宣讀了，沒有出什麼子，宗親們準備進來給太子叩頭呢，要不要先準備下香案等……”

“不必了。”褚紹陵擺手道，“將承乾宮正殿收拾好將人都請進來，先祭奠大行皇帝，還沒登基呢，不用著急這些。”

王慕寒得令先將詔收好就出去傳宗室的眾人了，衛戟上前低聲道：“殿下……臣在這裡多有不便，不如跟衛們一同先出去……”

“你在這不方便，跟侍衛們站在殿外就方便了麼？”褚紹陵薄微抿，“衛國公，記清楚你現在的份，不過就是些宗親，不比你尊貴多。”

褚紹陵的話剛落地王慕寒已經將眾人迎了進來，宗親們見到褚紹陵三跪九叩稱臣，褚紹陵命人將眾人扶起，低聲道：“大行皇帝剛走，雖有詔，孤亦不敢妄行自專，喪事還眾位叔伯幫扶。”

眾人連稱不敢，有幾人忍不住看向褚紹陵後的衛戟，褚紹陵眸掃過，那幾人連忙低下頭去，褚紹陵命人將給宗室準備的孝服送了上來，自己先進了承乾宮的寢殿跪靈。

丑時禮部尚書攜禮部眾員進宮，給褚紹陵磕過頭後去了務府跟幾個大總管一起商議喪事事宜，寅時皇城中員還有各府誥命陸續進宮，侯在保和殿外，褚紹陵乘步輦去見眾吏，又命王慕寒打發人帶誥命夫人們去見太后，見過眾員後褚紹陵折回來跟禮部眾人商議停靈事宜，等到天乍亮時命宮人將大行皇帝的挪到了承乾宮正殿中，期間褚紹陵走到哪邊都帶著衛戟。

等到都安排好後已經巳時了，宗親與重臣退往偏殿中，只留下了褚紹陵與褚紹隋，還有被娘抱著的六皇子褚紹邯在大行皇帝梓宮前跪靈，褚紹邯一會兒一哭，娘不住的哄勸，褚紹陵聽的心煩，低聲道：“老六還這麼小不必在這耗著了，先抱回永福宮去吧。”

六皇子的娘正心疼著小皇子呢，聞言連連躬，抱著六皇子退下了，五皇子忍不住轉頭看了看，了紅紅的眼睛，褚紹陵心中輕笑，沉聲道：“困了？”

褚紹隋連忙搖搖頭，他年紀雖小但得了他母妃淑妃不教導，知道在褚紹陵面前萬萬是不可失儀的，褚紹隋直了子畢恭畢敬道：“回大哥，臣弟不困。”

褚紹陵擺擺手道：“從昨晚就被折騰起來了，怎麼會不困，你娘也在殿外呢，找你娘去吧，等執事找你時再過來。”

褚紹隋下意識的覺得還是該在這跪著的，但心裡確實是很想回去，又因為是褚紹陵的話不敢不聽，磕了幾個頭就走了，空的大殿中只剩下了褚紹陵一人，褚紹陵看著香案上擺著的大行皇帝的神位輕笑，皇帝留下了六個皇子，最後給他跪靈的竟只有自己，何其可笑。

承乾宮西偏殿中跪了一地的宮妃和誥命，一片哀哭，太後坐在右側的椅子上黯然垂淚，妃嬪們不住的勸著，正悲戚著只見五皇子褚紹隋走了進來，淑妃連忙走過去一把將人拉住了，褚紹隋出了正殿後並沒看見自己娘，迷迷瞪瞪的走到了偏殿中來，見到淑妃後抱住淑妃的“哇”的哭了起來，淑妃看看眾人怕別人說褚紹隋不懂規矩連忙輕斥道：“怎麼不在正殿好好跪著？你父皇去了，你不是最難的麼？”

“大哥讓我先回去……”褚紹隋哭的打嗝，“我沒找到娘，母妃……”

正鬧著褚紹隋的娘急急忙忙的走了進來，剛在殿外守著只覺得肚子不舒服，出恭的一個功夫沒想到褚紹隋竟跑了出來，淑妃心中大怒，左右看看一把將娘拉了出去，揚手扇了那娘一掌低聲斥道：“作死的奴才！今天是什麼日子，不好好看著隋兒瞎逛什麼？！”

那娘連忙哭求不是經心的，淑妃還要再打，孫嬤嬤出來低聲道：“太后娘娘說，五皇子還小，一夜沒睡撐不住也是有的，小孩子家家的熬不得，先讓人帶五皇子回棲宮歇會兒吧。”

淑妃連連謝恩，打發著人帶五皇子回去了，偏殿中太后歎了口氣，轉頭對甄思道：“隋兒都撐不住，更別說邯兒了，你去抱邯兒回永福宮吧，讓人好生看著些，外面雪這麼大，別凍著了。”

甄思早就不得這一聲了，連忙了臉上的眼淚點頭謝恩去了。

正殿中褚紹陵正閉目養神，甄思扶著丫頭進來卻不見六皇子，褚紹陵轉頭看了看甄思道：“來尋老六的？”

甄思點點頭，褚紹陵淡淡道：“老六一直哭，孤已經命娘抱他回永福宮了。”

甄思垂眸：“多謝太子恤。”褚紹陵轉頭不再多言，甄思轉頭往外走，剛出了大殿又轉回來了，本不願在大行皇帝面前跟褚紹陵說這些話的，只是能跟褚紹陵獨的機會太難得，甄思咬了咬，低聲道：“本宮有幾件事想問問太子。”

褚紹陵點頭：“你問。”

“前事本宮不多提了，甄家與太子積怨頗深，宮前本宮就預料到了將來甄家敗了的景，不過……沒想到承蒙太子和太后悲憫，竟讓本宮一家得以茍延，本宮激不盡。”甄思微微福，“本宮太子恩德，自然也要回報，回報的種種不便再多言，以後……太子只要還有用到本宮的地方再吩咐就是，本宮只盼著……”

“只盼著等六皇子年後，太子能隨意選封地恩賜給六皇子，容本宮隨六皇子去封地，讓我們母子過幾日安穩日子。”甄思抬眸向褚紹陵，“本宮承諾，六皇子一脈永世不會再結貴親，不會再掀起任何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