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意卿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見謝楚河坐在床頭看著。
嚇得抖了一下,結結地道:“你、你、你還想做什麼?”
謝楚河好氣又好笑,輕輕彈了彈蘇意卿的額頭:“你這小腦袋瓜子里裝了什麼不正經的念頭?我有正事要和你說呢。”
蘇意卿氣結,他居然有臉說不正經,太無恥了,也不想想是誰一直在胡鬧,搞得如今草木皆兵的,但向來說不過謝楚河,只能鼓著腮幫子瞪他。
謝楚河若無其事地道:“藍世子醒過來了,我了幾個醫師在為他診治,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說起這個,蘇意卿才想起來,可憐的藍安圖早就被拋到九霄云外去了,也不知道如今怎麼了,他死了可不,黎黎還等著他呢。
蘇意卿當下不顧腰酸背痛,匆忙起來:“帶我去看看,到底是什麼個形。”
謝楚河帶了蘇意卿過去。
在角落的一間偏房里,藍安圖有氣沒力地躺在床上,一臉郁卒之。
幾個醫師圍著藍安圖呱呱地說個不停,見謝楚河來了,才停了下來,齊齊上來行禮。
謝楚河問道:“如何,看出什麼究竟來了嗎?”
其中一個年歲最長的醫師道:“大人您說他是中了毒,我們也按這個思路仔細研究了一下,確實像是,這種毒藥大約不甚猛烈,應該是慢之,本來不會這樣一下發作,想來是中毒之人這次了重傷,使得虛乏,制不住毒,這才顯了出來。”
年紀大的人,說起話來總是比較啰嗦。
謝楚河不再聽,直截了當地問道:“有何解?”
眾位醫師互相看了看,整齊劃一地搖頭。這些人都是隨軍的醫師,平日里特別擅長醫治跌打損折、刀劍創傷,對于毒藥,說起來都是一派茫然。
難怪藍安圖一臉郁卒了,他被灌了幾大碗湯藥下去,好歹恢復了一點神,強行掙扎著道:“這、這群……庸醫,簡直一竅不通,謝大人……貴州城里……還、還有許多大夫,你去……幫我找來。”
謝楚河看了藍安圖一眼,神淡漠:“藍世子,我們如今對外說你跌下懸崖,下落不明。你平日在滇南如此招搖,我看貴州城里沒幾個人不認識你,你讓外頭的大夫來看你,那不如直接宣告全城,你快要中毒亡了。”
藍安圖躺平了,閉。
謝楚河不再理會藍安圖,又拉了蘇意卿的手出去,到他的書房去。
謝楚河的書房在前院,平日里蘇意卿很自覺地不進去,沒想到謝楚河會把帶進來。
前世的時候,哪怕秦子瞻再寵蘇意卿,也沒有允許踏他的書房,他總是笑地對蘇意卿道:“卿卿這麼笨笨的,我書房里的東西反正你也看不懂,你就別進去搗了,弄了我可不好收拾,我明天給你買檀香樓的茉莉胭脂膏好不好?”
蘇意卿朝秦子瞻發了幾回嗔,后來也就淡然了。
如今進了謝楚河的書房,這里兩下,那里兩下,帶著滿眼的好奇。
滿屋子都是書,還有一疊關防地形圖紙,就那樣大咧咧地攤在案上。蘇意卿探頭過去看了幾眼,不得不承認原先秦子瞻對的評價是對的,笨笨的,什麼都看不懂。
謝楚河坐于案前,帶著淡淡的笑意,看著蘇意卿胡翻他的書。
過了片刻,謝楚河麾下的幾個將領進來,見了蘇意卿,都愣了一下,但很快回過神來:“見過將軍、見過夫人。”
原本謝楚河與他們商議要事都是在軍營之中,但如今謝楚河腳傷,不便行,他們就到了這里來匯報各種事務。此時見夫人亦在此,不由都有些躊躇。
謝楚河看出了屬下們的疑慮,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視夫人如視吾。”
謝楚河沉穩嚴厲,向來言出如山,從不輕許,眾將領聽得此言,心下訝然,但都低頭應諾。
男人們在那里商討事,蘇意卿乖乖地坐在謝楚河的邊聽著。
這事本也與有點關系。
那天在山上伏擊蘇意卿的蒙面殺手與蘇意卿和藍安圖的侍衛經過一場惡戰,極為慘烈,雙方幾乎死傷殆盡,剩下幾個蒙面殺手在逃竄的過程中也被謝楚河帶回來的騎兵部隊所包圍擒獲。
這幾個人眼見無法逃,竟全部咬舌自盡了,一個活口都沒有得到。檢驗尸發現,他們全部都是百越人。
謝楚河的臉上沒什麼波的表:“你們的意思是說,百越人訌,他們自己人試圖陷害鎮南王世子嗎?”
“倒也不盡然。”一個屬下拿出了一張弓'弩置于案上,“這是那些人用的武,不是百越的東西,這弓'弩做工良,還經過專門的改制。”
另外一個屬下司掌弓箭營,對這些武相當悉,他指著那弓弩的弓片和弩機等,解釋道:“末將之前曾經探查過滇南守軍的裝備,這邊的弓箭與北邊不同,北邊地勢開闊,弓箭程長,適于騎馬作戰,南邊多丘陵,弓箭的程較短,但穿力更強,適于近戰,那些殺手所用的弓箭雖然經過改制,但末將認為,應該是屬于滇南守軍的。我們已經派人在滇南守軍中暗訪去了,看看有沒有大批弓箭被人調運走,不日就會有確切的消息回來。”
謝楚河的手指敲了敲案幾:“林備嗎?我還以為他是個聰明人,看來是我高看他了。”
一個屬下道:“末將探聽到的況,說林備此人沉狡詐、心狹隘,在滇南駐守了十幾年,很是獨斷專行。如今將軍位在他之上,他反而您管轄,按他的子,肯定是不甘的。”
謝楚河出了一個輕蔑的笑容:“可惜了,據說此人行軍打仗倒是一把好手,沒想到這麼浮躁。”
屬下們聽懂了謝楚河話中未盡之意,林備的下場已經決定了。
謝楚河揮手讓屬下們退下了。
蘇意卿聽得愣愣的,見他們都走了,然后轉過來問謝楚河:“那到底是誰在害我?百越人還是林將軍?”
“應該都有。”謝楚河耐心地道,“林備想要對付我,就找了百越人做幫手,百越族這幾年也有些象,鎮南王一倒下,各個部落都開始心思搖,就有人和林備一拍即合。”
他握住了蘇意卿的手,低聲道:“我一時失察,讓你到驚嚇,卿卿,對不住,你能原諒我嗎?”
蘇意卿歪了歪腦袋:“哼,暫且記在賬上吧,看你表現再決定要不要原諒你。”
謝楚河忍不住失笑,把蘇意卿攬在懷中:“卿卿,你也看到了,滇南的形勢如今有點混,我也不瞞你,我有意圖要將滇南守軍和百越族都納掌握中,林備倒不足以患,如今在朝廷看來,我還是比他更得用,我遲早會除掉他。但是,百越一族人數眾多,鎮南王府擁兵五十萬,不容小覷,本來我打算和赤苗部落的頭領合作,為他取得鎮南王位,但如今看來,你好像對藍世子頗有善意,我有點兒為難了,卿卿,你老實告訴我,你怎麼會知道他是中毒了。”
他笑了笑,了蘇意卿的頭發,“我們家這麼笨的卿卿,忽然變得這麼聰明,把我都嚇到了。”
蘇意卿心虛,連謝楚河說笨都顧不上計較了。不說話,就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著謝楚河,眼波如水。
被那樣的眼睛看著、看著,謝楚河先撐不住了,無奈地道:“好了好了,你不想說就算了,嗯,卿卿也有自己的小,我不問了。”
蘇意卿撲到謝楚河的懷中,喃喃地道:“我不敢說,你不會相信的,謝郎,再過些時日吧,等我們都老了,或許我會慢慢地說給你聽。”
很久未曾想起前世,一念及,的生出了一愧疚之,前世,竟然是別人的妻子,讓他空候了一生,仿佛是辜負了他似的。蘇意卿心里有些發酸,抬起頭,在謝楚河的下上吻了一下。
謝楚河低低地笑:“果然很笨,親錯地方了。”
他低頭,一個深深的吻,把蘇意卿吻得幾乎要暈過去,使勁地捶了他好幾下,他才意猶未盡地放開。
蘇意卿住了拳頭,帶著滿臉的紅:“我們謝家,以后要立下家規,青天白日的,一律不許親、不許、不許抱,你聽到了沒有。”
“不,我才是一家之主。”謝楚河做出一本正經的表,“這種大事,要一家之主說了才算,其它的事都算小事,統統由夫人說了算。”
見蘇意卿又要捶他,他趕把話題移開:“卿卿,過來,我不能提筆,你幫我寫一封信給舅父。”
蘇意卿的注意力果然被移開了:“好,我來幫你寫,但是,我的字寫得不好看,你不許嫌棄我。”
攤開了筆墨,蘇意卿坐在謝楚河的懷中,一手拉著袖,出纖細雪白的手腕,一手執著筆,聽謝楚河念著,寫著。
“舅父大人,見字如晤。吾到滇南已有三月,一切如前所謀劃……”
蘇意卿越寫越覺得心驚,忍不住抬頭看了看謝楚河。
謝楚河面如常,在的額頭上輕輕一吻:“無妨,按我說的寫,這些事,反正你終究是要知曉的。”
謝楚河的那個吻,溫暖而堅定,拂去了蘇意卿心中的一不安。不啞然失笑,其實早已經知道了謝楚河的雄心壯志,生死契闊,已然與子說,無論榮辱,終究不離,何必在意這些風浪。
低了頭,認真地寫下謝楚河的話。
最后,還加了一句:“謝郎手有疾痛,意卿代筆,問候舅父大人頤安。”
謝楚河最后在落款摁上了他的私章,然后拿起來,通篇看了一遍,表揚道:“夫人的字圓潤可,字如其人,極好。”
蘇意卿斜斜地瞥了謝楚河一眼:“很不要你奉承,我的字我自己心里有數,我娘都說了,八九歲的孩寫得都比我強些。”
“那是岳母大人過于嚴苛了,我看朱太傅家的敏兒寫得就不如你,還差那麼一點點。”
蘇意卿生氣了,擰他的臉頰:“你真把我的字和小孩子比啊,太壞了,以后再也不幫你寫了。”
謝楚河又笑,笑得蘇意卿臉上一片緋紅。
半晌,蘇意卿才恢復了正,對謝楚河道:“謝郎,我有點擔心黎黎,你去幫我打聽一下現在什麼形,我想見見。”
謝楚河卻有些皺眉:“那個小姑娘的父親,也就是閩越族長,和林備暗中有所往來,這次的事,和他也不了干系,如此形勢不明,你暫且先不要去見小姑娘,我倒是可以幫你打聽一下現在到底是否安全,好你放心就是。”
蘇意卿向來聽話,乖乖地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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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楚河讓人出去探聽了一下。
那天山上遇襲,一個忠心耿耿的侍第一時間將黎黎到自己的下面,那群蒙面人的目標并不在黎黎,誰也沒有去管的死活,故而,那個侍被了篩子一樣,而黎黎居然奇跡般得毫發無傷,已經被的父親接回家去了。
蘇意卿聽了才放下心來,但再想起黎黎和藍安圖的將來,又覺得有些發愁。
那樣煩惱的樣子,連謝楚河都不明白的腦袋瓜子里到底又在想什麼,問了幾次,蘇意卿都支支吾吾地不說,最后謝楚河干脆又把扛到床上一番胡鬧,等鬧完了之后,蘇意卿整個人都暈乎乎的,也想不起的小煩惱了。
隔了十來天,赤苗族長悄悄地來訪,謝楚河和他在書房閉起門來商議了半天之后,然后,他又悄無聲息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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