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了一夜的燈在太初升的時候熄滅,懷玉手抱了兩個孩子,去門口給人送行。
清弦和白皚都穿上了鎧甲,沉默不語地跟在后。
“你們突然想跟他一起去京都,是自愿的嗎?”懷玉邊走邊問。
廢話,能是自愿的嗎?他們誰不想在殿下邊多待些時候?殿下坐月子的時候紫君就險地借著祁錦的口止他們頻繁探問,好不容易坐完月子了,竟然不要臉地要把他們都帶去前線。
這日子還讓不讓人過了?!
但。殿下也是心系天下之人,為男兒,哪里能在這時候說不愿意去保家衛國?所以,哪怕心里再惱再恨,兩人也是笑著回答:“自愿的。”
懷玉很欣:“也是到了讓你們大展拳腳的時候了,世出英雄,你倆可不能給我飛云宮丟人。”
“是!”清弦和白皚齊齊應下。
江玄瑾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一銀甲,墨發高束。他著腰間的刀柄回頭看過來,英的眉目在及李懷玉背后那兩個人之時,微微了。
懷玉笑著把兩個團子分他一個:“看看,一說要送爹爹。今兒都沒睡,睜著眼睛呢。”
團子們最擅長半夜哭鬧白天睡覺,不過妹妹比哥哥懂事,聽娘親念叨了說要送爹爹出院門,黑葡萄似的小眼睛就一直睜著。
接過閨抱在懷里,江玄瑾眉目溫和:“還不給他們起名嗎?”
“不急,名先著吧。”懷玉笑道,“也好聽的。”
江玄瑾眉心跳了跳:“好聽?”
“你不覺得嗎?”懷玉低頭看著襁褓里的兒子,親親熱熱地喊了一聲,“小混蛋~”
江玄瑾:“……”
兒子的名混蛋,他覺得沒太大問題,但是好端端的閨,名“禍害”是不是就有點過分了?誰家親生的娘干得出這種事?
“哎,你別嫌棄啊。”懷玉瞪眼,“民間的規矩,名越不好,孩子越容易養活,你看咱們小混蛋和小禍害,打從生下來到現在就沒怎麼折騰過我,是不是!”
的確是的。畢竟一睡就人事不省,半夜被吵醒的都是他和娘。
深吸一口氣,江玄瑾親了親小禍害,然后把還到娘手里。
“我也要。”懷玉著食指朝自個兒臉上點了點。
人馬整裝待發,不人都看著呢,江玄瑾干咳兩聲:“別胡鬧。”
懷玉不高興,翹得老高,但看了看旁邊那麼多人,和他上那沉重的鎧甲,想了想,還是退后一步。
然而,步子還沒邁完,面前這人就俯下來,摟過的后脖頸,極快地在上一掃。
“出發。”翻上馬,江玄瑾低喝一聲。
四周的人都起來,整理好隊伍,齊齊地往外走。清弦和白皚也朝懷玉一拱手,融了人群中去。
淡紫的旌旗被風吹得飛揚,旗下的人坐在馬上,背脊得筆直。
李懷玉呆呆地看著他,看著那悉的背影越走越遠,在熹微的晨里漸漸模糊了一個點。
“別難過,很快就回來了。”徐初釀低聲安。
懷玉點頭:“我知道,我不難過。”
神復雜地著帕子了臉上的淚,初釀聲應:“嗯,殿下最堅強了。”
心口悶疼,懷玉抱著小混蛋蹲下去。看著門前路上的馬蹄印,哽咽。
不難過,就是有點怕,已經習慣了天天跟他在一起。他不在的時候,可能會睡不好。
不知怎麼的,沒與他親之前的二十多年,分明也是自己一個人過的,可現在再讓一個人,竟然覺得惶恐。
緩緩就好了,想,自個兒也有很多的事要做,很快就沒空想他了。
大興九年五月初,紫君親帥五萬兵力與西梁對抗,從一線城行軍至淮東,接收散兵三萬。正式鋒之時。紫一方兵力已近十萬。
“太無恥了些!”柳云烈看著戰報罵,“這人是不是拿臉募兵去了?!”
下屬巍巍地稟告:“民間多有護國之人,都投效了紫君,說是因為當今世之中,只有紫一支愿意抵抗外敵。”
江玄瑾這麼多年的好名聲沒被一次造反敗,反而是在抵抗西梁這一仗里愈加深人心。
柳云烈有點慌,雖然不用他上戰場,但一想起江玄瑾那個人。他就覺得不太妙。
“皇帝呢?”他道,“拿一道死江玄瑾的圣旨,我才能拉上這邊幾封地的封君幫忙。”
下屬抖了抖,含糊地道:“人一直是左副將在看著,卑職不知。”
一聽這話,柳云烈覺得不太妙,連忙去行宮看了看。
安靜的行宮,從外頭看過去還同往常一樣,可走進去就能看見,宮人倒了一地,關著李懷麟和寧貴妃的宮殿里,已經沒了人。
“怎麼回事?!”柳云烈暴喝。
左副將面無人地道:“卑職正打算去稟告……陛下他……不見了。”
不見了?!柳云烈轉就斥:“那還不派人去找!”
“已經……已經在找了。”左副將埋頭。“但陛下似是準備已久,騙得外頭的守衛松了戒備,卑職……卑職實在是無能為力。”
柳云烈氣了個半死,這個節骨眼上李懷麟跑了,那他如何同西梁代?
偌大的行宮,安排得如此周的護衛,這人到底是怎麼跑的?!
李懷麟帶著寧婉薇,借著馮翊君的掩護,一路逃到了雍州馮翊。他知道柳云烈心懷不軌,一到馮翊便下詔書,冠冕堂皇地說了一大通,也就兩個意思:
一、天下大,是紫君、柳云烈等人謀逆之責;二、呼吁各位封君共同抵抗西梁之兵。
他手里只剩幾千愿意跟著他的親兵,所以只能發這種空話,然而發也比不發好,眾人齊齊忽略“紫君謀逆”這一條。把柳云烈也歸為了叛賊。
于是北魏迎來了有史以來最的一年,群雄四起,戰火連天,江玄瑾以凌厲之勢殺進戰圈。運籌帷幄,手段果決,退西梁之兵三百里,再迎柳云烈。
“往昔相見。他與我都是去勤王的,我救過他一次,他也救過我,所以了生死之。”柳云烈坐在營帳里,著酒杯笑,“這回再見,他和我都是造反的,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了。”
琴著琴,琴聲有些悲愴,柳云烈卻連聲大笑,仰頭喝完了酒,戴上盔甲出了門。
他鄉遇故人,這一仗,他說什麼都不能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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