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談話后,葉辭不知是到化,還是單純被那句“搬到我房里睡”嚇到了,不僅作息規律得堪比機人,還聽從霍聽瀾吩咐給手機設了服藥提醒,乖乖遵醫囑吃藥。
生腔發育癥狀緩解了不,幾天過去沒再發燒,唯獨小腹還殘留著微妙的酸脹,若有似無,葉辭一想到那是因為什麼就崩潰得直攥拳頭。
“……今天作業多嗎?”
霍聽瀾托著一個文件夾,翻檢著里面夾的厚厚一摞大小不一的單子,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地問。
“多的,今天先寫,寫一半。”周五加上周末兩天,三天的作業量哪得了,葉辭掏著書包,不經意地瞥了眼霍聽瀾手中的文件夾。
或許是陪葉紅君跑醫院跑太多落下后癥了,他覺得霍聽瀾拈著的紙有點像醫院的檢查報告單。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細看,霍聽瀾已將文件夾合攏放在一旁,用一種輕描淡寫的口吻道:“讓人在你床頭放了點東西,可以時間看看。”
“嗯。”葉辭應了一聲,難掩好奇,把幾份作業按順序摞好就回臥室查看。
房中,他枕邊多了本書。
或許是為了避免傭人無意間的窺探,書皮用純小牛皮紙包住了,封面也沒寫字。
葉辭愈發好奇,拿起書毫無防備地翻開,在目錄頁掃了幾眼,倏地頭臉充。
這居然是一本Omega專屬的教育讀。
像本百科全書,巨細無,容相當全面。
“Omega初次發熱前兆”“Omega發熱期的自我保護”“發熱期帶來的結構改變”“初次發熱時的注意事項”……這幾條目錄標題前都有藍黑的鋼筆痕跡——四個小小的對鉤。
——霍聽瀾看過這本書,還幫他劃了重點。
葉辭把咬得泛白。
像一記紅熱的鐵板當拍來,他心底那些與恥嘶拉拉地蒸了白汽。
就翻這麼幾頁書的工夫,他臊得連頸窩都紅彤彤的了。
其實他一直不太能接自己二次分化的腺別。
從象征著力量與領導者的Alpha猝然轉變大眾刻板印象中“弱”的Omega,恥與錯位一直揮之不去。
平時不提這些還好,他可以自欺欺人,假裝當Omega和當Alpha沒有區別,一旦強迫他直面現實,他就……
夢游般,他又翻過一頁。
目錄頁上又多了一個鋼筆畫的“×”,標題是“Omega的格引導與塑造”。
不知出于什麼心態,葉辭先翻到打×的那頁掃了一眼。
這頁的容大抵是些規勸質的陳詞濫調,什麼“Omega的格特質是溫婉、細心、嫻靜”之類,頁碼上方寫著兩個鋒利俊逸的鋼筆字。
——別看。
“……”
葉辭又翻了一頁。
下一頁同樣的位置也寫著兩個鋼筆字。
——還看。
像埋了個彩蛋。
葉辭的角一彎,被逗笑了。
除了這兩頁,目錄中零星幾個打×的標題大多也是這種令葉辭煩躁得想撕書的迂腐畫風。
霍聽瀾居然把要給他看的書提前篩了一遍,工作明明那麼忙,還這樣負責任……
葉辭輕輕吁了口氣。
那種心臟在肋骨后窩小小一團的、又酸又暖的覺再次涌現,連帶著,鼻梁骨都發。
他定了定神,從口袋里出煙,點燃,掐著過濾稔地抿了一口。
掉了大半支煙后,他滅煙頭,翻開打對鉤的那些頁,著頭皮瀏覽起來。
……
做完心理建設,葉辭再回到書房已是半小時后。
辦公桌旁,霍聽瀾專心致志伏案工作,一言不發。
反倒是葉辭,生怕霍聽瀾問他讀書心得,眼睛筆直瞧著卷子,余卻虛虛把霍聽瀾框住,用全心著霍聽瀾的靜。
僵持了一會兒,葉辭越來越不自在。
他覺霍聽瀾正盯著他。
又是錯覺?
葉辭僵地偏了偏頭,目閃爍,極快地覷向霍聽瀾。
霍聽瀾悠閑地單手撐著下,守株待兔般捕獲住他的視線。
“……”
霍聽瀾真的在盯著他!
一瞬寂靜后,葉辭驚地收回目,猶豫了下,又匆匆瞥了一眼。
霍聽瀾角噙著抹逗貓似的笑,明知故問道:“怎麼不專心……我臉上有字?”
“沒,沒字。”葉辭嗖地垂下腦袋看題。
“書看了嗎?”霍聽瀾確認道。
“呃,唔……”葉辭應得含糊。
他是想看,也堅持讀了幾頁,問題是那個科普讀本太細致了,不僅有Omega專屬的詳細描述,甚至還有剖面圖以及永久標記的過程描述,他當慣了Alpha,念初中時連生理衛生課都是與Omega分開上的,也不像有些青春期Alpha那樣滿腦子黃廢料,因此越讀越臉紅,“結”“腔”“終標記”之類的字眼兒火辣辣地烙著視網……他估計黃書也就這樣兒了。
他沒看完。
浪費了霍叔叔的良苦用心,他疚又恥地把書塞進床頭柜里了。
氣氛尷尬,葉辭急于揭過話題,昧起良心撒了個小謊:“看,看完了。”
“喔。”霍聽瀾一哂,看穿了,卻沒拆穿。
他幾乎能復原出這短短半小時中葉辭的心路歷程。
年期的小人也太純了。
純得讓他……發痛。
看來科普教育還是得等到以后親力親為。
“對了,有件事想找你商量。”霍聽瀾適可而止,轉移話題,“你知道,在名義上,我們結婚已經有一個多月了,我母親有些著急……”
葉辭登時繃,眼睛瞪圓了,著警惕。
“婚已有多久”這種說辭……
霍聽瀾的母親著急……
這是要催、催什麼?!
葉辭:“!”
霍聽瀾一句話還沒說完,葉辭的警惕已兀自轉為瞳孔地震!
“……因為我們一直沒舉行婚禮,打算簡單辦一桌家宴,霍、楚兩家人聚一聚,吃個飯,也算是對雙方長輩有個待。”霍聽瀾一邊說話一邊琢磨著葉辭的神態,忍了忍,沒忍住,半是難以置信半是促狹地問,“你剛才想到哪去了?”
“沒,沒想到哪。”葉辭怕餡,一口應下,“家宴我,沒問題。”
婚至今,霍聽瀾需要他進行的配合僅僅是兩家人一起吃頓飯,他自然不能拒絕。
葉辭答應得痛快,但霍氏是個大家族,家宴規模再小,算起來也有幾十號人,再加上楚家二房這一支來赴宴的人……籌備起來容不得毫馬虎,怎麼也得小半個月。
霍聽瀾沉片刻,道:“這周末什麼時候有空,帶你做正裝,家宴上穿。”
葉辭想想自己柜里那幾件,運服衛牛仔,確實沒法赴宴,只得點頭答應。
第二天周六,霍聽瀾帶他去了一家手工定制的裁店,老字號,從爺爺傳給孫子,自一九一三年建立至今,歷經歲月,仍駐守著一片靜謐古舊的地盤。用作店面的二層小洋樓有百年歷史,院門半于枝葉深茂的懸鈴木后,不屑張揚,僅接待相的老客,有種舊貴族式固執的清高。
葉辭頭一次來這種地方,在他以往的印象中,裁店是一種正被時代拋棄的事,一般開在鬧市里,給人改改服瘦,個紐扣拉鏈,從不知道還有這樣的裁店。
他配合店主量過尺寸,陷在暄的天鵝絨沙發里側耳聽旁的對話,幾乎要懷疑這是家黑店——一米布料隨隨便便上萬塊,一套服的價格算下來夠他跑一個月比賽。他像屁底下被火苗燎著,坐立不安,想開口,又怕當眾拂了霍聽瀾的面子。好不容易熬到店主暫時離開,他才逮到機會,為難地絞著手指,小聲道:“霍叔叔,不用……這,這麼貴的。”
霍聽瀾立在沙發前,手閑適地抄著兜,聞言垂眸掃向他,口吻平靜:“我不覺得貴,那種料子很襯你。”頓了頓,他語帶歉然道:“婚一個多月,一直沒想到帶你出來添置些東西,已經是我考慮不周了。你再推辭的話……我會覺得你是在心里責怪我。”
“添置東西”,這樣親昵的措辭在不知覺間拉近了兩人的距離,葉辭到底年紀小,應付不來,瓣翕了幾下,只否認道:“我……沒有責怪。”
霍聽瀾揣他的態度:“帶你買幾件服,你該不會還想把錢付給我吧。”
葉辭沒吭聲,像是默認。
他最怕平白人恩惠,這麼貴的服,以他寄人籬下的心態當然不好意思拿。
霍聽瀾默然片刻,怕刺痛他的自尊,聲調侃道:“昨晚我沒給你講題,難道我要問你收輔導費?”
葉辭猛搖了幾下頭:“不,不是這個意思。”
“一樣的道理。”霍聽瀾不聲地把人往自己的地盤里圈,“兩個人婚后在一起生活,如果筆筆帳都要算得一清二楚,那和室友有什麼區別?”
沒有基礎的商業聯姻,不就是各過各的麼,確實和室友區別不大……葉辭被霍聽瀾繞得發暈,還反駁,店主已捧著幾大本圖樣回來了。
霍聽瀾別過頭,一副閑人勿擾的模樣,低聲與店主討論款式,敲定細節:翻領樣式、藏口袋、開衩、紐扣的選擇,甚至“往左穿還是往右穿”……這些瑣事平時他給何叔去煩惱,但這是葉辭十八歲后的第一套正裝,意義重大。上一世他沒能在葉辭最需要的時候為他遮風擋雨,這一世自然恨不得將人捧在掌心里寵慣,照顧得妥妥帖帖。也就是葉辭仍與他生疏著,他不敢過火,定幾套服都要想托詞,否則……
葉辭看了他們一會兒,不進話,訕訕地坐在沙發上,用不停的喝茶和續水掩飾被人悉心呵護的不安。
來自男的關,他從沒會過,那終究與葉紅君給予的母不同,是他長中全然缺失的一環。他整個人都被那溫烘得乎乎的,漸漸地,對“和霍叔叔劃清界限”一事沒那麼堅持了,甚至還在霍聽瀾詢問他某細節的設計意見時小聲說了句“都行”。
“都行,”霍聽瀾神如常,“那就聽我的了。”
“……嗯。”
霍聽瀾不聲地偏過臉,掃了葉辭一眼。
紅彤彤的耳朵,看著很,眉眼乖順得要命。
在葉辭察覺到視線前,他轉回臉,角微微揚了起來。
……
難得逮到機會給葉辭添置,霍聽瀾一口氣訂了不,填滿了老店主三個月的檔期,家宴上要穿的正裝他買了特殊加急服務,幾天便趕制出來了。
這天他帶葉辭去試,知道客人是Omega,店主回避了開,暗紅的天鵝絨門簾既沉且厚,霍聽瀾獨自立在簾外等。
昂貴料出悅耳的細響,葉辭在里面鼓搗了一會兒,忽然撥開門簾,細白手指抓著一團糟糟的黑彈力布條,遲疑著問:“霍叔叔,這,這個是什麼?”
霍聽瀾維系著一種道貌岸然的矜持,用眼尾一瞥,道:“襯衫夾,防止襯衫上去。”
他這種早已將正裝穿得像第二層皮一樣妥帖自然的人沒有用襯衫夾的習慣,但店主心思細膩,大約是看葉辭年紀小,猜他不常穿正裝,年人又活潑,就給備了兩條。
葉辭仍懵懵的,追問道:“怎麼戴?”
霍聽瀾偏過臉,向更室門簾暗紅的狹。
可能是套頭衛時起了靜電,葉辭的黑發蓬得惹人遐思,襯衫領口沒扣嚴,香子蘭信息素在掌大的更間里釀得愈發甜膩,暖乎乎地從隙中涌出來……
霍聽瀾怕眼神泄了,不給自己順著領口往下看的機會,抬手住門簾,將那條曖昧的狹掩實了。
“一邊一條,”他閉了閉眼,維持鎮定,“綁在大tui上,帶金屬扣的布條向上拽,夾住襯衫下擺。”
“……嗯。”葉辭回簾外的手,笨拙地擺弄起襯衫夾。
簾外氣氛沉凝。
霍聽瀾撥弄著袖扣,若有所思。
葉辭與一個多月前不大一樣了。
看得出防備心已降了不,大概是他的好叔叔面戴得太好,葉辭已經把“紳士”“高尚”之類的標簽和他焊死在一起了,認準他不會對他生出歪念頭。
也好,也不好。
關系親近了是好事,但就怕葉辭習慣了他擔任正直的照料者與監護人角,用“您人很好,但是……”這種話堵他。
一旦形那種近似于親的,就不大容易扭轉了。
這時,簾后傳來“啪”的一聲。
是彈力帶在皮上的微響,曖昧人。
這響使他想起葉辭從警局回來那晚,葉辭和人打架踢壞了腳腕,他單膝跪地檢查傷勢,怕葉辭用傷腳踩地,急之下手握了一把,又難自地不愿松手。
那一握,是他們婚至今唯一的肢接,他忍不住反復回味。
那小細仃仃的,但不乏力道,跳羚般堅韌瘦長,能到皮之下蓬而青春的生命力。
這樣一雙,如果被彈力帶勒住的話,再怎麼實,也難免會勒得……
別想了。
想了又不能做什麼,平白折磨。
霍聽瀾自嘲地揮散了那幾個有的念頭。
后頸的Alpha腺又躁了起來。
他這一易期已被信息素安治療推遲了一個多月,也差不多要到極限了……
葉辭那句“您人很好”,他擔不起,也不想再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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