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飛的房子不大,兩室一廳,八十多平的樣子,裝修也不是很致,齊淇看得出來,哥哥這些年來過得并不好,他現在在一家汽修廠工作,拿著湊合過日子的月薪,生活平淡,也沒激,下班回家整個人就跟蔫了似的,且不說每天晚歸疲憊的厲害,嫂子對他也很兇,這兩年齊天小,嫂子每天就在家做飯帶孩子,輒跟齊飛吵罵他賺錢讓母子兩清苦。
齊淇的母親楊梅,很多年前齊正仲就不好,每天都在吃藥,齊淇那時小,最初只記得爸爸總是暈倒,后來就癱瘓了,楊梅和齊正仲三天兩頭吵架,到最后終于還是離婚了,后來楊梅改嫁給一個中學數學教師,他們兩還有了個孩子,略算算,現在也該有十六七歲了。
齊正仲在和楊梅離婚后不到兩年就去世了,說起他的死也是死的窩囊,當時家里沒人,孩子都上學,老太太出去買菜,齊正仲上衛生間,那地上一灘水,他倒摔著腦袋,躺在地上不了,等老太太回來,他子已經涼了。
這些年里,楊梅幾乎不和他們聯系,除非是幾件人生大事才見得找一面,比如結婚,比如齊天出生…
小時候,齊淇也恨楊梅,恨到把的照片全部燒,一再地認為如果不是楊梅離開齊正仲,他或許也不會死,也不會臨死前邊連個人都沒有,可是隨著年齡增長那份怨念也不是那麼強了,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站在那角度,不過是想過舒心一點的日子罷了。
突然,齊淇有點想,想念那張在記憶里已經有些模糊的臉,在心里越是告訴自己不要想不能想不應該想,卻還是會忍不住。
人嘛,本就是一個極致的矛盾。
再無,再不好,說到底,也是脈相連的母親。
…
最初幾天,日子過的渾渾噩噩,嗜睡,憂郁,食不甘味…
齊淇每天埋頭昏睡,在這些悶悶不樂的日子里好在有小侄兒逗樂,心也逐漸變好,后來幾天幾乎手機不離手,打游戲,看電影,刷娛樂八卦,新聞時事,了解這七年來社會所發生的變化。
不得不說,時代發展太快了。
…
在家待了近一周,齊淇清楚的到這個嫂子并不待見自己,說話理不理,還總是擺著一張臭臉,像誰欠錢似的,后來齊淇也幫著家里做飯,洗服,打掃家,可是方晴的臉還是未好看過。
那種被冷眼相待的滋味,讓很不舒服。
那天晚上,齊淇洗完澡,穿著一睡去了臺,臂彎掛著前幾天陸送過來的服,看著闌珊的燈火,突然想起來那個男人,一個想要逃避,卻總是忍不住去好奇的男人。
夫妻,夫妻,夫妻…
還真是難以適應。
齊淇轉,走回房,路過衛生間時聽到里頭有聲音,本無意竊聽,只是敏的聽到了自己的名字,衛生間門關著,聲音并不低,方晴完全沒有避諱自己的意思。
“你妹要在家待多久?這不會不走了吧?”
“心不好,又生病,就讓待著吧,你就不能讓著點。”
“讓著點?家里多個人得多多開支,電費水費飯菜,一兩天無所謂,一兩周也就算了,要是賴在這一兩個月或者干脆不回去怎麼辦?我看他們兩這況離婚也不是沒可能。”
“這點小事你就別斤斤計較了,好歹是我親妹妹,能吃你多錢。”
“我斤斤計較,你說我斤斤計較,那到底是誰整日里死皮耐臉的待在我的家,你見哪家出了門的小姑子天天賴在娘家,再說這還不是娘家!這房子可是我和你兩個人幸幸苦苦攢錢買的!”
“別說了。”
“怎麼就不能說了,齊飛,當年要不是你借高利貸出去,把房子都抵押了,人家卷錢跑了我們能落魄這麼多年嗎?”
齊淇一怔,高利貸?
“你別說了,煩不煩!”
“你還嫌我煩?我說的不對嗎?”
“你小聲點。”
“怕你妹聽到?我還不得聽到,我就不信臉皮那麼厚還能待得下去。”
“夠了。”
“什麼夠了,跟我發脾氣?到底是你妹重要還是你老婆重要?你是不是不想和我過了?”
“別說了!”
齊淇抬手,準備推門進去,吵架還是干架,這窩囊氣虧得哥哥能得了。
的手已經落在門把上,忽然停住了,這個時候進去,會讓哥哥難做的吧,想了兩秒,的掐了一下門把,小聲走回房間。
齊淇坐在床上,心里不暢快。
不久,外頭有開關門的聲音。
哥哥和嫂子進了臥室,聲音低了點,卻依舊喋喋不休。
齊淇站了起來,翻出包,把自己的東西囫圇全塞進包里,也不是不知趣的人,與其這樣招人嫌,寧愿睡馬路也不想再留在這。
擰著包準備出門,剛到門前,杵了幾秒,有些猶疑,這一走,怕是關系也就這麼崩了,倒不怕和嫂子弄僵,就擔心哥哥難堪,這些年發生那麼多事,他心里肯定也不好。
誰比誰容易…
一掌拍在自己臉上,憋屈的不行,擰著包坐回床上。
還是過了今晚再說。
齊淇看著狹小的房間,黯淡的白燈管,有難言的心酸夾雜著許忿懣一一浪似的涌上頭,心里堵的慌,加上屋里頭還悶,越加煩躁,簡直想要掀了床。
趴在床上冷靜了一會,起來打開窗,讓新鮮空氣流進來,晚上天涼,風也涼,吹在上,一陣寒,皮疙瘩起了一胳膊。
七年時間,說長也短,時代前進著,人卻倒退了。
親變的淡漠,人心變的復雜,一切都變得冰冷而刻薄。
哥哥整天不在家,許是因為年齡的增長,即便是相的時候和自己的話也不多,朋友們也都各自有自己的家庭,忙自己的事,人生觀,價值觀和年輕時候完全不同,能說的話也了,哪怕是極要好的朋友,打電話往往都是匆匆幾句了事,次數一多,難免也會覺得心寒,關系,,就是這樣漸漸變的淡薄的。
如今,能找個說說心里話的人都沒有了。
齊淇靠著窗,冰涼的鐵皮把皮浸的冰冷,耷拉著眼皮,指甲摳著窗戶上的黑點,無意的就看到樓下停著的車。
白車。
立馬來了神,額頭離開窗框,探出頭去仔細的看那輛車,那樣沉靜而溫,那樣陌生又悉。
魔怔的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嘟——
整個世界都是安靜的。
嘟——
兩聲。
接通了。
“齊淇。”
的心口一,有種微妙的傳遍全,突然就想起那個冰冷的早晨,他低著頭給自己穿子,頭頂那細的黑發。
喚。
“陸。”
“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嗎?”
抿了抿,看著樓下的白車,不知道說什麼。
“齊淇?”
“對不起,陸。”
他沉默著。
“那個…攆你出去,對不起……還有我之前態度不是很好,我以為我被拐了,我只是太張太害怕了,不是故意罵你的。”
他漫不經心的笑了,“跟我不用說對不起。”
齊淇目空茫茫的,依舊停留在車上,“陸,我們”話說一截,打住了。
我們離婚吧。
咬了咬牙,要不,還是換個方式表達吧。
“我想我們之間。”
白車門開了。
黑夜里,路燈下,站著一個男人,一條狗。
陸舉著手機,著耳,仰著臉,微弱的燈照不清他的眉目,倒是三寶,一順的金在暖黃的燈下實在耀眼。
齊淇俯視著樓下站立的男人,目筆直的,毫不避諱,毫不怯乏。
“晚上風涼,把窗戶關上。”
那一刻,突然忘記自己要說什麼。
“你怎麼在樓下?”
“等你。”風吹散他的聲音,“等你和我回家。”
的心莫名的一下。
“你一直在樓下麼?”
“除了回了次家拿了點生活用品。”
“你沒必要這樣…”皺起眉頭。
“我只是不放心,怕你發病,大哥趕不回來,嫂子一個人也沒辦法。”
“……”無言以對。
齊淇眨了下眼,“謝謝你。”
他輕輕的笑了。
“其實陸,坦白點說,你完全可以離開我,我對你沒有,沒有親,更沒有依賴,我有病,我是個累贅,你要是想離婚,我”
“齊淇。”他打斷的話,“我不會拋棄你。”
無聲了。
“所以別再說這種話,好麼。”
沉默幾秒。
“我是說真的,我脾氣很爛,人也不好,很多人都不太待見我,現在還生了這種病,如果你對我有意見,”
他無聲的笑了,又打斷的話,“齊淇,從我決定要娶你那天起,我就知道自己要一輩子包容你,讓著你,爛脾氣,爛記,無數個小病。”
齊淇不經意的笑了下。
“可我偏偏喜歡你的直率,你的真實,偏偏喜歡你生氣時恨不得踩天踩地的暴脾氣。”
渾一麻,矯。
“我知道現在突然讓你接一個陌生的丈夫很不容易,沒關系,你回來,我們重新開始。”
好恥的話。
聽著有些別扭,心里嫌棄著,臉上卻忍不住想笑。
他仰著臉,穿越億萬塵埃遙著他的妻子,白冷的月飄浮在眸中,化作似水的。
三寶了一聲。
齊淇忍俊不,“你和它這個樣子,好般配。”
“……”
隔壁一聲巨響,像是椅子倒了。
他們還在吵。
“你和你妹過去吧!”
齊淇心里一陣涼,這房子隔音怎麼這麼差。
他也聽到了。
“嫂子和哥吵架了?”
“嗯。”
兩個人都沉默了。
倏爾,一陣風拂過眉梢,他說,
“跟我回去吧。”
齊淇著黑夜下他并不清晰的臉龐,似乎充滿了期待,充滿了毫無遮掩的意。
一顆心搖了。
“齊淇,跟我回家吧。”
又是一聲摔東西的聲音。
冷風灌了進來,的一,換了只手拿手機,浮躁的心就像暴風驟雨下汪洋里的一只小舟,在久經波折下循循靠岸,濃濃的歸宿油然而生。
“你來接我吧,陸。”
作者有話要說: 發個燒,明天不一定更,看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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