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七點半，所有人在客棧門口集合，畫室被分九個小組，每組四人，大多兩男兩。吃完了早餐，大家跟著當地導游，興高采烈的進村了。

他們從土路進，南方，土地細，早晨薄霧未散，遠山被氤氳的霧氣纏繞著，只見山頭不見腳，模模糊糊的廓，約而神。

主道上有一條不寬的河，河底距河岸約著得有兩三米，河水格外清澈，流速快，拍打著岸石，空靈清脆。河底每一粒沙石每一青藻都看得清清楚楚，水從上游流下，仿佛無窮無盡，河兩岸是兩道比較窄的石路，崖上長著厚厚的長青草，耷拉著，像人的頭發。石路坑洼不平，路邊奇石堆壘，各家的大門相對而開，黑瓦白墻，墻泛了黃，有種濃濃的歲月。

一座座石板橋架在河上，木藤枝搭了棚子在岸邊，下面擺著鋪子賣工藝品，著藤蔓的空隙在地上留下斑駁的影，路口的小涼亭上歇著游客，悠然的茶寡，小酒坊上掛著紅燈籠和隨風飄飄的'酒'字，一邊又一遍重復著，

“米酒，桂花酒，果酒，新鮮的竹筒飯”

拱橋邊長滿綠草，行人匆匆，深深的宗祠里古老的閣樓木窗下替著留影的過客，大廳里導游在講祠堂的故事，查村的歷史…

這個點，本地人都吃過早飯了，三三兩兩的在水邊洗服，們從石梯而下，蹲在水邊的大石頭上，把服一團，用洗一下一下的打，倒是有意思。

水流的快，污水走的也快，這條河里，有人在洗服，有人在洗菜，不管怎麼說，齊淇還是覺得不太衛生。

一路上很多藝生，大多都是大學生，畫油畫的，水彩畫的，國畫的，速寫的，還有攝影的…

十點多鐘，學生們漸漸散了，各自逛著，齊淇進了家酒坊，賣酒的是個小姑娘，皮白白的，短頭發，看上二十三四歲，笑瞇瞇地迎了上來。

“你好，買酒嗎？”

齊淇點頭。

“可以嘗嘗。”

不大的明酒桶，上面著標簽，米酒，草莓酒，藍莓酒，蛇酒，枸杞酒……

齊淇指了幾個，賣酒的姑娘用酒勺爻了一小杯，遞給，齊淇嘗了好幾種，沒一種合口味，味道覺不是很正，像香兌的。

但還是買了幾斤，就當飲料喝解了，畢竟不能讓酒家白忙活。

最后，齊淇拎著幾個竹筒，咚咚當當的走回住所，途中，還買了一雙木拖鞋，木板鞋底，兩深藍的錦緞布帶綴滿白黃的小花，可好看了。

…

初來乍到這個南方山區，大家有些不適應，太了，而且客棧提供的伙食很不好，雖然說八菜一湯，到底是大鍋飯，沒什麼油水，所謂的菜湯也就是一個大盆一鍋水，上頭飄著兩三片菜葉，好吃點的剛上桌就被一搶而空。

這就導致了，要經常加餐，好在這小鎮上還有些燒烤店，小吃店。

天灰蒙蒙的，中午就開始烏云布。

陸說會下雨，下午三點多，真的下雨了。

…

第二天，學生們在超市租了小拖車，一個小組一起出，選景架畫架作畫。

袁一沒和組員一起走，一個人抱個速寫本在村里晃，這里人吃飯很有意思，端著碗站在門口，或是到跑，早上沒吃飯，這會肚子空空的，于是在路邊買了兩塊菜餅，又又脆，咬一口，滿油，卻一點都不膩。

徽式古建筑很優雅，黛瓦、壁、馬頭墻，高山遠水，古古香，本就像是一幅水墨洇染的畫，雅致而清新。

整個查村是個大圓，道道相通，無論你走哪一條都能繞出來，袁一瞎晃悠著，轉進一個巷子里，繞來繞去走到了頭，路盡有個很別致的房子，鬼使神差的走到大門口，手扶著鐵欄柵，沾了一手鐵銹，一邊，一邊往里面看。

鐵欄桿門關著，院里很整潔，里門也鎖著，院里有個小花園，長滿了草，有個石桌，幾個石凳，還有一顆不上名來的大樹。

袁一繞了院墻半圈，選了個角度，把速寫本放在墻上，撣了撣手，爬上圍墻，坐穩了。

從口袋里掏出鋼筆來，翻開速寫本，盯著那棵樹，刷刷的開始作畫，的畫風比較狂野，鋼筆畫也不一正一板，沒到一刻鐘，畫完了一張。

袁一把畫從速寫本上撕了下來，了，塞進口袋，瞇著眼打量整個院子，看了會，又覺得自己有點，于是跳下圍墻，把速寫本放在墻邊，去買了瓶水。

不久就回來了。

咦，院子里有個男人。

男人躺在藤椅上，上蓋著條毯，一也不。

了他兩眼，眨了眨眼，眉梢一挑，角一勾，小心翼翼的打開速寫本，作很輕，生怕擾了他清凈。

又勾了一張，還是不滿意。

袁一了畫，耷拉著腦袋，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著，掏出煙來，時而看景，時而看手機，時而看他。

哎，要是能進去畫就好了。

十分鐘過去。

又出煙來，搖晃著雙，漫不經心的著。

無聊，

好無聊，

太無聊了。

一手劃著手機，另一手著煙。

忽然，遠幽幽的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怎麼坐在那兒？”

抬起充滿倦意的目看他，那人弓著腰，沒什麼神的樣子，他也在看自己。

袁一笑了笑，跟他打招呼：“你好。”

“你趕下去吧。”他重新躺了下去，閉上眼。

“我能進你的院子畫畫嗎？”

無回應。

“我就坐門口，什麼都不。”

依舊無回應。

“Hey。”

無聲，

沒靜，

死寂一片，

聾子？

“你進來吧。”

袁一立馬高興了，直接從圍墻上跳了下去，坐的時間久了，的有點，腳剛落地，扭了一下，滋著牙，小心的盤坐到草地上，翻開速寫本，看著那棵樹。

這視才對嘛。

的目無意流轉到他上，袁一的視力極好，遠遠的打量著這個男人。

他的頭發有點長，蓋住了眉，也不知道多久沒剪了，滿臉的胡子，邋里邋遢，一點也沒有南方人的俊秀。

只是，他的臉似乎不太好。

他的臉……

是不是有點太蒼白了。

他再這樣一不，真難讓人相信他還有口氣。

袁一里含著煙，瞇著眼看他，他閉著眼，黑眼圈很深，鋪滿了他的，可這個男人還是給人一種極其冰冷的覺。

一撇，真是個糙漢子。

白紙上幾筆勾出個人來。

我是來畫樹，怎麼畫起他來了？

咬著鋼筆，靜靜的看著畫，靜靜的看他。

角一揚，有意思。

大廳，江小川在給學生們評畫，每到這個時候，是學生們最安靜最怕老師的時候，齊淇靠著門框，聽江小川一幅一幅點評，學生們像看鬼神一樣看他，臉上眼里全是恐懼。

齊淇無意笑了，回憶起曾經那些熬夜畫畫的日子，幸苦，充實，而又好。

看了一會，覺得有些乏，準備回房間去，走小石橋的時候，看到橋尾一個不清不楚的黑影，一點星火來回晃，瞇眼細看，才發現是袁一。

齊淇走了過去，看到袁一一手拿著手機，另一手夾著煙，倚在石墻上，臉淡淡，沒什麼表。

看到齊淇，沒有大驚，平靜的直起，彈彈煙灰，笑了下，“老齊。”

“小孩子家家的，什麼煙。”

袁一微微的彎著角，反駁，“你不也嘛。”

齊淇怔了下，“啊？”

袁一笑了，“戒了？”

僵的笑了下，轉移話題，“你不去聽老師講畫在這干什麼？”

袁一低頭，白的帆布鞋頭沾了松的泥土，踢了踢腳前的石頭，“今天沒畫好，撕了。”

“不滿意？”

“總不進步呀。”

“瓶頸期，過去就好了。”

袁一撇了下，“希吧。”

“別不開心了，走，我請你吃東西，正好我也有點了。”

“不用了，謝謝哈。”

齊淇拍了下的胳膊，瀟灑的走在前頭，“客氣什麼，走吧。”

兩人去了一家壽司店，店里只有兩張桌子，小的大概只能站的下五個人，齊淇點了兩份壽司，兩倍咖啡，價格也便宜，不到三十塊。

們沒吃完，坐了不久結伴而歸。

街上很熱鬧，逛民飾店的，天k歌的，燒烤的，打桌球的……

紅滿天，人聲嘈雜。

山里的夜風很涼，齊淇攬了攬服，“袁一。”

“嗯？”

“你有想考的學校嗎？”

“央。”孩的聲音輕飄飄的，卻充滿了憧憬，“從小的夢想。”

“加油，我看可以的。”

“借你吉言。”

齊淇彎彎角，目流轉，閃過一個悉的影，一溜煙，消失在人群。

不自覺的停下腳步。

袁一回頭，“怎麼了？”

“覺看到一個人。”皺著眉。

“誰啊？”

齊淇輕笑一聲，“我眼花了吧。”

…

兩房間的小過道，黑的，堆壘了長短不一的木，被雨浸泡散著濃濃的爛木味，陸一手撐著墻，一手捂著胃部，額頭冒著汗，被晚風吹的清涼。

他背靠著墻，臉不太好，倒出兩顆胃藥干咽了下去。

也不知道，看到自己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