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引是程東旭來的。
他聽馮媽電話里說的嚴重,又看了視頻,如果不專業人士來,總是難以放心。
蕭引手里提著藥箱,視線不經意掃過客廳。
沙發上放著抱枕,臺上擺著躺椅和小幾,還有許多小件,絕不會是旭哥的風格。
這是他第二次來這里。
四個月的時間,原本干凈的像樣板間的房屋部,到都是松散舒適的氣息。
是的,舒適。
即使心底里不愿意承認,蕭引垂眸掩去復雜思緒。
程東旭要看他手上的傷口,顧星有些不樂意。
馮媽包扎好不久,又解開,也不嫌麻煩。
程東旭以為小孩兒是怕疼。
他低聲的,刻意了的語調:“看一看才能放心,蕭引很專業,將來如果傷口愈合的不好,你要怎麼辦?”
男人原本俊冷,下眉目來另有一種迥然不同的魅力。
顧總原就吃他的,哪經得住這個。
再說,人又是好意。
他將胳膊往程東旭面前一:“看吧。”
這一眼,縱然程東旭懷著擔憂的心,還是忍不住笑了一聲。
顧星手掌沒有他那麼大,但五指修長皮白皙,程東旭時常把玩的。
現在,修長白皙的手,手掌被裹了個粽子。
這是剛才看到的。
現在,在掌心亮出來。
上面還打了蝴蝶結,配著年蔫噠噠的表,怎麼看怎麼有喜。
因為這個蝴蝶結,顧總也無奈。
馮媽怕他再用傷的手拿東西,還特意將蝴蝶結打在掌心,看上去秀氣的不像是男人。
他倒想摘了。
可馮媽隔一會兒就來客廳轉一趟,拿點小件或者給他塞點小零食,虎視眈眈的盯著呢。
男人和年相對坐在沙發上。
一個忍俊不,一個生無可,但就是有一種稔且親昵的氣氛在。
蕭引別開眼,將醫藥箱放在幾上。
他走過去:“纏的太厚了,恐怕不氣,我先解開看看。”
客廳地方不小,但三個大男人沙發這片,難免仄。
蕭引既要過來,程東旭勢必要讓開地方,或者顧星挪個方向。
程東旭沒讓。
搭在顧星膝蓋上的手掌,安般的按了下:“我來吧。”
他知道小孩兒怕累,還怕疼。
床上的時候,一個不樂意還要踹人。
現在手上還不知怎麼著呢。
讓別人來,總覺得提著心。
蕭引默不作聲的退后兩步,心緒沉甸甸的。
旭哥他知道自己捧著顧星的手時,有多小心嗎?
同樣是傷。
當初知書和他們一起的時候不小心摔了,膝蓋被石子硌過深的口子。
那時候的旭哥,沉著冷靜的送人去醫院。
醫生該怎麼消毒、包扎,半句都不話……
紗布拆開了,程東旭眉心都皺起來。
他當初在部隊的時候,哪天上沒有道子,也沒怎麼著。
可現在看顧星手上的,就覺得扎眼的很。
扎眼之余還有點氣,膽戰心驚的那種氣,沉著嗓子:“要是劃臉上、脖子上,肚子上,是不是就老實了?”
顧總好脾氣的手,
完好的那只手,拇指在男人眉心了下:“下次不敢了,這不是沒事麼。”
傷口比自己想象的要好很多,程東旭自己就能理。
消毒、包扎一條龍的過去了,還記得蕭引的話,包的不那麼厚。
等這一套完事了,他再直起腰。
嘖,脖頸都泛出酸。
從始至終都站在一邊的蕭引,已經幾乎沒有辦法維持臉上溫和的表。
心底有幾分難以接的冷意,他調侃道:“旭哥,倒從來沒見你這樣憐香惜玉的時候,合著我白跑一趟。”
這話顧星就不樂意聽了。
憐香惜玉是個輕佻的詞兒,用在他一個大男人上,就更有幾分說不出的不適宜。
“蕭還在呢?”顧星對他揚了揚:“不好意思啊,程哥手重,我怕疼就一直盯著,倒把你忘了。”
很不客氣的話,蕭引都聽楞了。
旭哥面前,顧星都不裝一裝嗎?
自從辦公室那會后,顧星就有意顯真實的自己。
程東旭早習慣了,否則沒事怎麼會他“狼崽子。”
再說了,他難道說錯了?
程東旭是手重啊,兇起來的時候,他肩膀上和腰上總青一塊紫一塊的。
于是,
在蕭引詫異的目中,程東旭了年的后頸:“別胡鬧。”
旋即,他看向蕭引:“顧星開玩笑呢,手疼了壞脾氣就出來,不用管他。”
“我沒那麼小氣。”蕭引幾乎待不下去了:“傷口這幾天不要沾水,看來沒我的事了,這就走了。”
顧總回敬了蕭引試試探探的惡意,又恢復了懶洋洋的樣子。
窮寇莫追,畢竟追上了也沒什麼好。
不過,顧總倒真有事讓蕭引做。
是“做”不是“求”。
畢竟事的起源在蕭引一方,而且是互利共贏的事。
顧星也不廢話,直接說了自己的意思。
醫院的事現在播散的很廣,齊修的電話都被記者打了。
他想讓蕭引配合一下。
罪都了,輝形象樹一樹,總沒有病吧?
蕭引是個生意人,而且還是當著程東旭的面,哪里會拒絕。
顧星就和人約定了,回頭兩人挑幾個有影響力的,接采訪。
顧總要秀一秀自己的值,免得被瓷說視頻里的人不是他。
有方的背書,他在圈里的資源上會明顯上一個臺階。
蕭引可以借機澄清乃至許諾一些東西。
譬如,醫院出現歹徒的事只是意外,以后絕不會發生類似的事。
整件事,顧星順口提起就安排的明明白白。
等回過神,發現面前兩個男人看著他的目,都有幾分驚詫。
顧總后知后覺的停下來。
自己似乎……說的太多了
蕭引神恍惚的離開。
他和董事會討論過,如何公關這次醫院行兇事件,三個小時的會議,和顧星提出的解決方式異曲同工。
區別在于,醫院預備澄清的時候,并沒有考慮到顧星的存在。
免得喧賓奪主。
畢竟顧星什麼都不必做,只要站在那里,觀眾的視線就會被吸引。
他實在是……太耀眼了。
等蕭引離開了,顧星發現程東旭打量自己的目,和平時不一樣。
“看什麼?”他問:“難不我又變帥了?”
程東旭若有所思的:“……你有雙星娛樂那麼多份,想過管理公司嗎?”
小孩兒剛才雖然寥寥幾句,但句句都能抓住事件理的核心,他覺得顧星很有天賦。
如果是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顧總為著不ooc,大概會秒變怯懦臉。
變著法兒的說自己什麼都不行,害怕啊,恐懼啊之類。
但顧·小狼崽·星,就不耐煩那樣了。
他干脆利落的搖頭:“像程哥起的比早,睡的比狗晚?不要!”
程東旭:“……”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這個程氏掌權人的生活,還有這麼……生形象的描述。
上樓后,
程東旭看顧星上床,只說:“睡吧,我還有點事要理。”
顧星就明白了,今天晚上不會發生點什麼。
程霸總是個那方面需求很強的人,很有主說要忙的時候。
顧總理解霸總忙碌的生活,倒也沒再說什麼。
只是上床了,手掌作痛。
疼的程度倒能忍耐,但就是覺很磨人,睡意也遲遲不來。
好吧,他找到關鍵原因了。
雖然晚飯前又沖了回澡,但為著不沾到傷口,敷衍敷衍就出來了,不痛快!
程東旭在書房里看郵件。
他其實沒什麼必須要理的事務,但姜復那里還沒有消息過來,就總悶著一口氣在心里。
正沉郁間,書房的門敲響了。
想到馮媽已經回去了,程東旭就起:“進來吧。”
年推開門,也不進來,舉著抱著紗布的手:“想洗澡。”
他穿著寬松的睡,踩著拖鞋,出一段細細的腳踝,還著傷,像一只打架打輸了來找家長的小貓咪。
這樣安靜的夜晚,
被年茶眸子一瞬不瞬的著,程東旭干涸的心底像滴了一滴。
程東旭快步走過去。
他沒注意到口的沉悶已散了大半,呼嚕了年腦袋一把:“走吧。”
實話說,顧總真的只是想洗個澡。
只是程霸總圍著他轉來轉去,花灑溫熱的水流,近在咫尺的,男人睡半·若·若·現的理廓,都像是催促顧星做點什麼。
有一說一,程東旭也覺不太好。
小孩兒傷了,他還不至于那麼……
可是,即使特意穿著睡進來,好有個束縛一樣。
視線所及刺·激著,某該激還是很激,沒辦法控制的事。
于是,
浴·室霧氣蒸騰間,兩個人面面相覷,旋即看向對方躍躍試的小兄弟。
顧總順心慣了。
手疼得忍著,再忍別的,立地佛是怎麼著?
“做嗎?”年頭發漉漉的,渾水汽,像是水的怪一樣,勾的人挪不開眼。
他說著話,去拉眼前男人的睡扣子。
程東旭捉住小孩兒的手。
眼底泛著暗,幾乎厲荏的:“胡鬧,手不想要了?”
下一刻,
年傾在他手上啄了一口:“你別它,不就好了。”
然后,花灑就關了。
再然后,顧星覺得浴室的瓷磚涼的,洗漱臺硌腰,臥室的沙發……
顧星在被抱去浴室洗二遍澡的時候,醒過一會兒。
看程東旭忙前忙后,他想起《無名英雄》劇本里,地主老財被小妾伺候的片段,然后就又睡過去了。
過了兩天,蕭引和顧星合開了記者發布會。
蕭引是京市出了名的風流總裁,可顧星站在他旁邊,一點都沒有被比下去。
兩個人都是場面人。
面前,相互之間半點不愉都看不出來。
因為發布會在某幾個平臺直播,還有人磕兩個人的cp。
林亭拿去給顧星看的時候,顧星嫌棄的將他的手機推的老遠。
發布會之后,顧星懶得和蕭引打招呼,直接離開了。
車開了一段后,蕭引倒打來了電話。
蕭引告訴顧星,持刀傷人的男人被拘留后,初步定的罪名是危害公共安全。
這個罪名范圍很大,量刑的度也大,問顧星有沒有什麼想法。
顧總聽明白了蕭引的意思。
他差點被那個男人捅傷,手還了傷,對量刑是有影響的。
“不用考慮我,其他的,該怎麼判就怎麼判。”顧星回答道。
如果是別人正面遭遇了兇險,他沒有資格評判,但關于自己的那部分,想起那雙死氣沉沉的眼,顧星想寬容一點。
電話那端一片靜默,但沒有掛。
出于最基本的教養,顧星問道:“還有事嗎?”
電話里,蕭引的呼吸聲有些許凝滯。
片刻后,他像失落又像無力的:“顧星,你為什麼就不能……”
不能什麼?
為什麼不是像圈里司空見慣的那樣,詐、狡猾、虛偽、虛榮、隨便什麼的占一樣,他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連想使出什麼強的手段,只是想一想,都會覺得自己卑劣。
“什麼?”電話里沒有后半段,顧星以為是自己沒有聽清。
“約個地方見面吧,我有事想當面告訴你。”蕭引聲音恢復沉穩:“地點我發你的手機上,請你一定要來,之前的事……我為自己的無禮向你道歉。”
顧星答應了。
他不待見蕭引,但這個人外表風流浪,對白月的卻很純真,純真到近乎傻氣。
一個對傻氣的人,也不是特別討厭。
就是不知道,他這麼鄭重其事的見自己,想說什麼。
在去見蕭引的路上,顧星接到了程東旭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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